第37节

    那种密密麻麻的阴湿感觉,江楚月很不喜欢。
    “你身上沾有乾坤镜的气息。”
    薛寒迟适时打断了他冠冕堂皇的无聊话语,直接和他开门见山。
    “我只问一次,阴阳乾坤镜在哪里?”
    坊主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语气里含着的凌厉,说出的话里依旧带着笑。
    “薛公子为何会对乾坤镜如此熟悉,莫非,这东西你用过?”
    他的话里没有一点凌厉,可偏偏江楚月总感觉,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嘲讽的。
    从他们进门到现在,对于他们的质询,这位坊主要么一笔带过,要么顾左右而言他,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
    江楚月默不作声地盯着这面屏风,似乎想透过它看到背后坐着的人。
    这位坊主,要比想象中更难缠。
    薛寒迟手指抵着眉心,清透的眼眸里泛出几分笑意。
    “看样子,你是不愿意告诉我了。”
    这笑容江楚月太熟悉了,从前他起杀心的时候,都会露出这副神情。
    屏风后的声音还在持续,“并不是,只是我实在是太好奇了,薛公子苦苦搜寻这件宝物,是想拿来做什么呢?”
    “作为曾经的薛府公子,你不该是最厌弃这件东西的吗,怎么反倒上赶着来寻它了?”
    这坊主嘴皮功夫实在了得,而且从他说的话中,恐怕他对薛府旧事知道的也不少,三言两语就戳到了薛寒迟不为人知的过往。
    在这里掀他的底,明显是想激怒他。
    听着他带刺的话语,薛寒迟却没有半点恼怒,反而忽然笑了出来。
    “你便这么急不可耐地想看我生气吗?”
    这种伎俩,薛寒迟见得多了,心上自然不会有半点波动。
    而且他也从不觉得过去的那些事情会伤到他什么,只觉得这人试图激将的想法愚不可及。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箓,灵气蕴于掌心,放手将其抛在了隔在两人之间的屏风上。
    “若是真想激我,不如先撤了这东西再说吧。”
    第33章 幻梦之镜(六)
    薛寒迟施法捏诀的本事, 江楚月一直是很清楚的,也很相信。
    这张符箓大约是他用自己的血画出来的,所释放出的灵力比她以往见过的都要强。
    被这张又快又准的符箓从中间劈开, 眼前这张描着山水墨图的屏风一分为二, 哗啦啦倒在地上。
    江楚月捂着鼻子避开房内激起的粉尘,自觉地站在了薛寒迟身后。
    既然双方要动手了, 场面难免混乱。
    出于对自己小命的考量,江楚月觉得自己还是离他近一些比较好。
    灰尘散去,屏风后坐着的人逐渐露出真容。
    江楚月从薛寒迟身后探出脑袋,打量着椅子上坐着的人, 看清他的脸后, 松了口气的同时,了然地拍了拍薛寒迟的胳膊。
    “……是傀儡。”
    七零八落散了一地的木屑后面, 坐着一位容貌平平无奇的男子, 他的四肢僵硬地摆放在一起,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的一双眼眸无神地注视着前方, 就算面对满屋的灰尘眼睛也一眨不眨。
    在他手上捏着一根泛着莹光的传音玉简,方才江楚月他们所听到的声音都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见到这副情景, 薛寒迟脸上并没有露多少惊异,反倒有些意料之内的慨然。
    “难怪。”
    从刚才那几句话的交锋来看,这相思坊主圆滑精明, 心思缜密, 做事情说话滴水不漏。
    这样一个算无遗策的人, 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就将自己的真容示于人前。
    这张屏风, 不过是他拿来试探二人的工具罢了, 他放出微弱的乾坤镜气息,只是为了引薛寒迟出手。
    含着笑的声音从傀儡手里的玉简中传来, “我早就说过不用见面了,薛公子这又是何必呢。”
    听着这恼人的语气,江楚月眉头微微皱起。
    她扯了扯薛寒迟的衣角,附在薛寒迟耳边低声问他,“你从前在薛府的时候听过他的声音吗?”
    按理来说,除了当年参与过降魔之事的薛府人,外人应该是不清楚有乾坤镜这件法器的存在的。
    就算是后来接管乾坤镜的顾家,也是在查阅古籍后大致才知晓这件法器用途的。
    这相思坊主对薛府之事摸得如此详细,甚至连薛寒迟幼时的事情都了如指掌,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知道她心中猜测,薛寒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摇了头。
    “他不是薛府之人,当年和乾坤镜有牵连的人全都死了,不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他的记性很好,江楚月是知道的,她点着脑袋,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玉简中传来的声音就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薛公子说得对,当年确实没有人活下来,我也确实不是薛府之人。”
    傀儡手中的玉简随着他语调的起伏泛着淡淡的荧光,话锋一转。
    “只是,我很想知道,在当年之事中,薛公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他毫不忌惮地挑起薛寒迟的往事,没有一点顾及。
    被这样疯狂踩线,任是谁都会不舒服。
    江楚月作为一个旁观者听着都有些无语了,“看来,你对当年的薛府很熟悉啊。”
    玉简传来两声轻笑,“其实不熟,只是见到薛公子还活着,有些激动而已。”
    从两人开始与他说话起,他似乎一直兴致颇高,好像见到他们是什么欢喜之事般。
    不知为何,江楚月总感觉,今天这坊主找他们来不是为了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而是一些旁的原因。
    虽然不能清楚地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从他三句话不离薛寒迟的情况来看,这个理由大约也是和薛府有关。
    江楚月沉吟片刻,在这坊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前开了口。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追问薛寒迟为什么要得到这件法器,我也很好奇,那你呢?”
    “你不惜代价拿到乾坤镜又是为了什么呢?”
    根据系统布置的任务,江楚月现在的进度有些迟缓,得加快一些。
    幕后之人的身影就在眼前了,虽然他一直在打太极,但江楚月不想就这样轻轻放过他,她想趁此机会,将他的信息多挖出来一些。
    她能看出来,这坊主不好应付,一旦被他占据先机,那后面的话题多半都会在被他牵着走,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因此,要想从他那里套出话来,就要抢占先机,占据主导地位。
    通常,一个人苦苦追问别人的某一点,往往也是自己最在乎的。
    果不其然,听了江楚月的问话,玉简那头少见的沉默了。
    看来,自己猜对了。
    见这一招杀人诛心奏效了,江楚月乘胜追问。
    “阴阳乾坤镜是倒魂换魄的法器,薛府曾用它来实施禁术,你呢,你也想用它来实施禁术吗?”
    空气依旧安静,这种情况下,不说话一般都是被戳中心事的默认。
    如果是一对一,她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撒野,可现在她有薛寒迟在身前,便可以继续放心大胆地试探他的底线。
    “这件法器记载于古籍,少有人知,除了降魔之法,或许有旁的用处也未可知,可如果不是为了禁术,坊主你又要拿它来做什么呢?”
    “是杀人,还是救人?”
    听着江楚月意味不明的话语,静默良久后,对面玉简中才再次传来声响。
    “江姑娘真是睿智过人啊,一下便让我说不出话了。”
    只是这次,他的声音不复笑意,反倒藏着几分说不清的幽深。
    他低声笑了一会,不知是在冷笑他人,还是在嘲讽自己。
    江楚月捏紧拳头,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坊主多半就是他们在坟地那晚遇见的人,而且根据萧煜之前的推测,他的灵力应该还不低。
    只是他的真身不在这里,灵力再高恐怕也没什么大用。
    就在她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套话的时候,薛寒迟抓准时机,直接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箓向那尊傀儡飞去。
    “既然说不出,那便不用再说了。”
    随着他的动作,端坐在那里的傀儡应声倒地,他手中的玉简也瞬间碎成齑粉。
    面对江楚月略带忧虑的神情,薛寒迟挡了挡空中激起的粉尘,声线平淡。
    “他藏得太好了,只露出分毫的气息,凭着这些,我们找不到他。”
    这坊主掩去真容,又不肯透露乾坤镜的下落,既然没有用处,那他们也不用再继续听他说这些废话了。
    江楚月点点头,虽然今天没有见到坊主本人,但最起码确定了,乾坤镜就在他手里,以后追查的目标也更清晰一些了。
    就在他们准备在这屋内搜寻一番的时候,门外的刘先生去而复返,推门进来了。
    他弓着身子踱步走过来,像是没有看见这房内的满地狼藉一般,对着江楚月和薛寒迟拜了下,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
    看样子,他一直蹲守在门外听着几人的对话,没有离开过。
    “坊主说今日便到此为止,请二位下去罢。”
    薛寒迟唇角微微勾起,看着地上碎裂的玉简,声音带着些笑意。
    “逃得可真快啊。”
    江楚月默默看了眼傀儡坐着的方向,心想这相思坊主真是玩不起。
    她站在薛寒迟身后,悄悄看了眼他的神色。
    “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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