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江楚月将胳膊伸到被子外,对着他眨了眨眼。
    “给我的?”
    没想到是送给自己的,这么一说,江楚月更好奇了。
    “是信吗?”
    江楚月侧身看着他,薛寒迟却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江楚月打了个哈欠,装作无所谓道,“不告诉就不告诉。”
    既然是给她的,那早晚她都会知道那是什么的,也不急于一时。
    “话说,除了乾坤镜,你还有什么喜爱的东西吗?”
    薛寒迟记得,她白日里说过,想要得到乾坤镜。
    对于江楚月,他还有许多要学习的,所以想多问问她。
    江楚月摸着脸颊思索了一会,“山川美景,各地美食,我都挺喜欢的。”
    人活一世,能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若是能走遍大好河山,这一生也算不留遗憾了。
    薛寒迟点点头,将她的话慢慢记在心里。
    江楚月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对着头顶的帐幔。
    “你要写到什么时候?”
    “快了,今日的就快写完了。”
    薛寒迟写得认真,江楚月若是不问话,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手指压着宣纸,毛笔慢悠悠地在纸上走着,房内安静得只有鸟叫虫鸣,烛火燃烧的轻响。
    这样的氛围太适合睡觉了,没一会,江楚月的意识便止不住地远去了。
    “你睡得太晚了,还是要早点睡……”
    即使这样,她还是不忘提醒薛寒迟。
    眼皮不自觉闭上,她说话的声音也愈来愈低。
    江楚月的生物钟太过强大,她也很少熬夜,一到点困意就渐渐涌了上来。
    在睡着的边缘反复徘徊,半睡半醒间,江楚月听见他说。
    “我幼时便睡得少,天生如此,难以改变,你真的不必为我担心。”
    虽然江楚月已经快要困到神智不清了,但她还是在心里腹诽了一句骗人。
    她记得在薛府的时候,薛寒迟晨昏定省,作息可比现在规律多了。
    就算是受了伤,他每日也睡得很早。
    “这哪里是什么天生的事情……”
    江楚月说出的话像是呓语,薛寒迟听着,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清凉的月色透过支起的纱窗,沿着亮泽的黑发向上折去,划过薛寒迟脖颈上拿到疤痕时隐入了阴影之中。
    纸上的东西写成后,薛寒迟将笔搁下,轻轻俯身将桌上的烛光吹灭。
    等他走到床边时,江楚月已经闭着双目,安然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江楚月想要督促薛寒迟的决心,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睡意。
    长发如流水般落在床榻上,薛寒迟坐在床沿,伸手触上了江楚月的脸颊。
    温暖,柔软,像是一切美好的所在。
    他躺在床上,轻轻伸手搭在了江楚月的腰上,将自己慢慢靠过去。
    静谧的夜晚,耳边只有清风蝉鸣,还有江楚月的心跳声,这让薛寒迟分外安心。
    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是没什么困意。
    看着江楚月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习惯并不容易更改。
    但是她又确实想让自己早点睡觉,这样的话,他看着江楚月睡颜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在心里纠结了一会后,薛寒迟拢着江楚月的腰,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虽然还是看着她有意思一些,但是和她睡觉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乐趣呢?
    *
    天边被斜阳的暮色浸染,南飞的大雁点缀其中,像是山水画里的墨点,倏尔消散。
    白墙上枝影暗斜,枯败的花草了无生机地栽在园中,抬眼看过去死气沉沉。
    江楚月站在后院的回廊上,熟练地向前探着路。
    上次她在梦中待了许久,每日都会跟在小薛寒迟的后面,算是把这府中大大小小的路都摸索过一遍了,自然就熟门熟路了。
    江楚月走在回廊上,随意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
    宅院建筑还是一样的巍峨壮观,只是和上次不绝的春意相比,此时园中的树木却已枯败,地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
    江楚月上次做梦的时候,似乎还是夏日,现在应该已经入秋了。
    不知道在这数月里,小薛寒迟在做些什么。
    江楚月循着之前的记忆在薛府里打转,在岔路口前斟酌了一会,转身走进了薛寒迟的宅院。
    院中的流苏花树已经败得差不多了,斜倚的枝头上只剩下些枯萎的黄色。
    不知道是不是江楚月的错觉,今日这院子里的一切都静得可怕。
    虽说薛寒迟的院子少有人至,可今日却是连个奉茶的侍女都没有见到。
    她走进卧房,发现房间里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对劲。
    虽然不知道做梦的原理到底是什么,可是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梦境的内容多半都是围绕着薛寒迟展开的。
    之前不需要她去做些什么,很自然地便会遇到小薛寒迟。
    可是在这一次的梦境里,薛寒迟却迟迟没有出现。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楚月看着院中枯萎的花树,不禁联想到了上次的梦境。
    在上次梦境的结尾,薛寒迟被张师带着走入了那座无名的高塔。
    没有人跟上去,只有他一人进去了。
    如果他不在府中,会不会是还没有出来
    江楚月怀揣着疑问走出院子,回到了走廊上。
    就在她准备转去其他地方看看时,几名小侍女从她身后穿行而过。
    这几名侍女手中都端着一张托盘,神色匆匆地向前走着。
    在这府里转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了活人,江楚月没有犹豫,立马跟了上去。
    “快点,快点,家主还在等着呢。”
    或许是有什么急事,为首的小侍女皱着眉,转身对着她们轻声催促。
    身后的侍女埋头应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
    薛府的气氛一向是死气沉沉的,侍女们生怕行差踏错,从不敢多看一眼,多说一个字。
    江楚月探头去瞧,发现她们手中的托盘上全都放着符箓,上面的纹路和压制符箓又不同,是江楚月从未见过的。
    根据以往的经验,江楚月猜测,这些符箓应该也是给薛寒迟用的。
    她们这样急切,想必是要去见张师他们。
    江楚月跟在身后,小心打量着这几人,忽然发现,她们似乎和上次在薛寒迟院子里的那些侍女是同一批人。
    想到这里,江楚月心中更加不解了。
    薛府家主既然派了她们来监督薛寒迟,可是为何到现在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薛寒迟究竟被他们搞到哪里去了?
    不详的预感像是漏雨一般抑制不住,江楚月捏紧拳头,脚下的动作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她们要去的地方并不远,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江楚月便跟着她们走进了另一处院子。
    在露天的院子里,薛云城带着张师站在房门口,除此之外,还站着几名修士,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这些小侍女端着托盘进来后,齐齐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为首的侍女低眉顺眼,对着薛云城道。
    “家主恕罪,我们来晚了。”
    见到这些侍女过来后,薛云城正准备开口训斥,但在接到张师的眼神后,将这一丝不悦压了下去,终于是没有说什么。
    薛云城拂了拂袖子,转身看向张师,眉眼下压,“今日之事,你确保万无一失吗?”
    张师弯起眉眼,将脊背弯下去一点。
    “家主不必担心,在下筹谋多年,就是为了今日。”
    江楚月在一旁看着他们,不用猜都知道,他们所说的事就是指降魔禁术。
    “此事若是不成,这后果可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薛云城看了他一眼,语气里的威压不言而喻。
    “在下懂得,若是不成,在下愿以死谢罪。”
    两个因为同样目的的人走到了一起,又因为这件事在这里相互推辞,江楚月是真的不懂。
    对于他的话,薛云城不置可否,他低头看着张师手中被绸布裹着的东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你如今的灵力足够支配此物吗?”
    虽然张师言之凿凿,但是这件法器诡异非常,他不得不存个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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