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逗你玩的。”岑青茗安抚翠翠道:“好了,大家也都别伤怀了,我们时间不多,挑点要紧的说,翠翠,你和母亲出城了吗?”
当日还好她跟翠翠和母亲提前说过离开的计划,虽然后来她被李元朗抓了回去,但翠翠应当会按着她的计划行事。
黄翠翠点了点头,“放心吧,大当家,李元朗倒是也没再为难我们,你被抓之后,我就带着夫人到了城外,只不过不敢离太远,就在城外一处村子租了个院子。”
“我每天都在巡视,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这次入京,夫人本也是想跟着来的,就是怕拖累了大家,不过夫人在那处确实更安全些,我就没让夫人一块来。”
“那就好。”岑青茗放下心来,又问他们二人是怎么遇上的。
这回是六安来说。
原来,在之前丰荣县有人借着岑青茗的名头闹事上京的时候,六安就想出头过,但又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想着一网打尽他们,所以六安才没有冒险跟从,一直在暗处看着。
后来见他们真要行动,在安置好寨子里那些兄弟后,六安就偷偷跟着木子和刘夫子他们入了京。
不过到底因为钱财之故捉襟见肘,只能潜伏在京,打点杂工赚点银子,再打探消息,后来六安眼看着大当家和翠翠被迫分开在城门口。
六安是等翠翠和夫人离京后,这才找机会和她们联系上的,而彼时这个在寨子里一直弱势只会口舌的青年,也终于被京里这些杂工锻炼起了一身腱子肉。
“大当家,您放心,丰荣县的兄弟都已经安顿好了,本来大家伙都没什么生计,好在丰荣县和新风县都已经换了县令,面上都说的冠冕堂皇,还将我们之前被狗官贪去的良田都还了回来。”
岑青茗这才放下了一桩心事。
“大当家。”翠翠在一旁问道:“您现在过得怎么样?”
其实现在乍一看大当家,翠翠都差点不敢认她。
飞仙髻,织锦袍,流云袄,肤白赛雪,红唇柳眉,和那些官家小姐也没什么不同,如果夫人看到了,应也会满意的,这大概就是她当初希望大当家过的日子。
当然,这些都得基于大当家的意愿才是。
这些时日以来,夫人一直不能安心,总觉得是自己当初看错了人,还被别人当成筹码,这才害得大当家只能被迫受制于人。
翠翠和六安没法接近李元朗府上,只能小心守在门口巷子日日观察,这才跟到了岑青茗经常来的这家糕点铺子。
原本因着不方便在李府探查,这才蹲守在这糕点铺子,没想到连着许多日,大当家却又不来了,两人一时心急,却又被这里的掌柜捉了进来。
不过还好,这里的掌柜和大当家交好,言行之间,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也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黄翠翠看着岑青茗,心想,若是大当家愿意跟着李元朗,他们也没必要多事,也不该给大当家惹麻烦。
毕竟,只要大当家能够幸福就好了。
听着翠翠这句问话,岑青茗垂下头思量了一会,再抬眸,坦诚道:“我现下不太好,需要你们相助。”
翠翠和六安面面相觑,忙开口问询。
岑青茗没有隐瞒,将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都跟他们说了。
黄翠翠这才知道岑青茗在李府中发生的一切,她扣着岑青茗的手腕,心下大恸,哀声道:“他竟然敢废了你的武功,他竟如此对你!”
“你别激动。”岑青茗拉她坐下,轻声安抚:“说是能助我康健身体,也能提升我的功力。”
黄翠翠含泪,问得小心翼翼:“那大当家,你的武功恢复了吗?”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大当家都这么说了,这武功怎么可能就已经恢复了,她扣着大当家的手腕也是绵软无力,跟以往完全不同。
大当家那么要强的一人,失了全身功力怎能轻易接受?!
“没有。”岑青茗摇头:“但我身子确实恢复了不少,精神比起之前也好了许多,你们不必担心,只是现下,我难以从他府上逃离,我想了许多法子,都无从实行。”
前几日,李圭明晃晃地叫人将那湖底的通道堵了,卫风就站在岸边,抱剑不语,岑青茗冷脸看他,他却毫无所谓。
这条道被彻底堵死,那仅凭她一人之力就没法顺利脱身,她不好给阿若带去祸害。
但阿若也不愿卫风因她之故,受李元朗的责罚。
所以到底有什么一举两全的法子能成功解决?
六安鬼点子多,翠翠现下又是武力最强的,多个人商讨,总比她一个人困在那府里瞎想好些。
门口传来一声轻响,是孟若华提醒他们到点的警醒。
就这么一会功夫,定然没法想好法子,时间到底不多,况且外面还有卫风虎视眈眈,岑青茗说完后就让他们赶紧离开。
但这个时候,六安却开口了,问道:“大当家,那李元朗现在一直扣着你,又从到头尾没有伤害你,我就问一句,你觉得他对你,有没有情?”
岑青茗承认了:“有。”
对,她知道,李元朗对她有些情谊,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忍她至今。
再后一句,六安直视着岑青茗:“大当家,你确定你真的要离开他,并且不会后悔?”
女子至多为情所困,六安虽觉得大当家不是这样的人,但也得先问上一问,他既然认了岑青茗为主,她的决定他能支持,她的行动他也能跟随。
但六安不希望,别人将他的所思所谋,都当成了理所应当,再则,若是大当家离开后又想起了那当官的好,来苛责他的错,那就得不偿失了。
尤其是他想的这个计策,更怕大当家会沉溺其中。
设局之人又容易被局所困,这件事情,那李元朗发生过,六安不希望大当家再重蹈覆辙。
岑青茗没有回避六安的视线,迎了上去,道:“不会。“
“你说这么多废话干嘛!”翠翠忍不住了:“有法子就直说,卖什么关子,显摆自己能力是吧?”
黄翠翠看不过眼,狠踢了他一脚,“你是不是觉得聚义寨没了,就能当着大当家的面指指点点了?你做梦!”
六安被黄翠翠这脚踹的不轻,弯腰抱着腿跳了起来,低声痛斥:“黄翠翠,你这辈子绝对嫁不出去,你——”
“我用不得你操心。”黄翠翠冷哼,然后提着六安的领口站直了身:“你快说,什么法子,不然我可没大当家这么好脾气。”
六安低着声将他的计划说了出来。
黄翠翠听后最先不同意:“你这是什么法子,这不是让大当家去色/诱那李元朗吗……”
说到最后,翠翠声音低了下,看向岑青茗窘迫道:“大当家,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六安说的这个法子,也不好干啊。”
“没事,我做。”
“大当家!”
翠翠低喊出声,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这是相对而言,最安全也最不容易拖累别人的法子。”岑青茗握了下翠翠的手,让她放心,“我心里有数。”
外面屋外突然响起吵闹声,是卫风和孟若华的声音。
岑青茗心知不能再拖,起身就要出去。
六安在她身后,告诫:“大当家,迷/药到时候我会送来,但你千万不要太过刻意。”
岑青茗点头。
而门外,卫风已经走到了门口。
——
孟若华还在和卫风拉扯,她拖着卫风的袖子:“这是我的铺子,我的地方,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就随意进别人的屋子,你不准进去,你到底听见没有!”
卫风此时已经听不进去孟若华的话了,他只知道,若要让她们再在一块,迟早得酿成大祸,阿若如果真的被岑青茗蒙骗,为她做事,到时候出了问题,李元朗问罪起来,他怎么保她!
卫风手下用力,屋门丝毫未动,正打算用剑劈开之际。
屋门却从里面打了开来。
岑青茗一开门,就见到门口满脸怒意的孟若华和如临大敌的卫风。
岑青茗扯唇笑了:“怎么了?卫风。”
她看着他手中的剑,挑眉道:“你这是在做甚么?”
卫风未理,径直进屋查看了半天,见屋内未有可疑,才看着岑青茗问道:“岑姑娘,刚才就是在这里独自坐了半天的吗?”
“是啊。”
岑青茗笑道,“这不是等不及所以出来找你们了吗?现在这是?”
孟若华哼声,朝卫风翻了个白眼:“亏我好心想让你尝尝我新出的糕点,你以后想吃都吃不到了!我以前喂你的那些,你到柜台去给我都付了!”
——
李元朗回府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正是用膳时分,他将外面的披风解下交给李圭,照例问道:“她用饭了吗?”
李圭将李元朗的披风搭在手上,支吾道:“岑姑娘还没回来呢?”
李元朗的擦手净面的动作一顿,转头问李圭:“还没回来?”
李圭呐呐点头。
李元朗抿了抿唇,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侍女。
李圭见他不语,在一旁小心问道:“大人,岑姑娘可能就在外面用饭了,要不您先吃吧?”
李元朗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
这些时日以来,虽然岑青茗对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冷脸,但他们生活在一个府内,竟然也见不上几面,有时候他上朝了,她还未起,他回府了,她又关在房间,不愿出门。
若是李元朗去找她,那也只会一室静谧,没呆上多久,岑青茗就会问他还有什么事情。
还有什么事?
呵。
这样算起来,他们真的连他在朝上那些点头之交的官员都不如。
“李圭,你说。”李元朗皱起了眉,似乎被什么问题困扰住了,脸上眼里都带着疑惑,问道:“孟若华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她时不时跑去她那边?”
李圭刚才谨慎凝重的脸顿时有些无语凝噎。
亏得他以为大人有什么大事想着要和他商量。
只是岑姑娘为什么一天到晚想要跑到孟若华那,他怎能说得清楚。
况且,就算他能说上一些,大人怕是也不爱听。
但看着李元朗认真聆听的模样,李圭也不忍说破,只能讪笑道:“大人,我已经二十八了,连姑娘家的手都没碰过,您问我这个,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李元朗好一阵沉默,上下扫了眼李圭,说:“你也不必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以后多出去玩玩,逛逛,遇到什么心仪的女子可以跟我说,若那女子对你有意,我帮你们做主。”
李圭楞在原地,他兢兢业业跟在大人身边那么多年,从来只能听到大人说什么公务和号令,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居然也能从大人嘴里听到这种话。
李圭心里瞬时叹道,这么久了,他总算发现了一个大人开窍后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