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此时一直被李元朗忽视的荀玮似笑非笑:“李元朗,你确定要看?”
李元朗此刻才对上他的视线。
带着玩味,调笑的荀志远,完全不似他认识的荀志远。
李元朗心里的不安到了极点,直接用力扯开了被子。
被窝里,鬓发散乱的岑青茗惊愣地看着他。
第96章 良缘?
岑青茗完全没想到, 李元朗竟然如此不通人情,连别人被子里的女人都敢扯了出来。
但如此形容散乱地被他发现,即使是岑青茗也有些发窘了。
李元朗看着此刻躺在别人床上的岑青茗, 终于无法遏制地感受到了一阵哀痛, 可这痛里也有怒。
他从未想过他能在别人的床上找到她。
身后的荀玮看着他们二人“情意绵绵”的对视,冷笑了一声, 转身便要离去。
李元朗手里还拽着岑青茗盖在身上的那床被子,因太过使力, 额角和手上的青筋力显, 咬牙道:“谁准你能走了?”
明明是对着岑青茗说的, 但话却是说给荀玮听的。
“不然呢?”荀玮回头, 漠然看他, 冷声道:“你待如何?”
李元朗明显是气狠了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绯红, 怒道:“她在这里,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有听过我说话吗, 我说要聊聊, 然后呢?”
“那你就不能直接告知我于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荀玮已经完全不似在李元朗手下时的温顺模样, “这是我的房间,你擅自闯入又是何道理, 李谦,我现在不是你的下属。”
“好, 好啊!”李元朗终于转过了头, 直视着荀玮, 怒到了极点, 他反而平静下来了:“我倒是忘了,荀大人现在与我是平职, 看来荀大人户部侍郎这个位置坐的很是满意。”
“当然满意,毕竟是李大人送我的一份大礼。”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皆有对对方的怒意和不满。
谁又能料到,曾经的挚友变成了现在这出的怒目而视。
室内一阵寂静。
只剩这二人眼中的火光四射。
一声哈欠就在这时突兀响起。
岑青茗抱臂靠在床栏,看着他们二人望过来的视线,忙将嘴巴闭上。
主要这也赖不得她。
刚开始她还对他们的唇枪舌战颇感兴奋,结果吵了半天,这两人就玩起了眼神戏。
实在是无聊至极,果然文人就连对骂,都是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
“呵。”荀玮暼了一眼岑青茗,嗤道:“李元朗,你问我为何不告诉你,但眼下这样当真是你想看到的吗?”
李元朗看着“一脸无辜”的岑青茗,撩了撩她垂下来的乱发,叹道:“回去吧。”
——
李元朗的到来和离开都像一阵风。
没多久,这房里就又只剩下了荀玮一人。
他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扯唇一笑。
床上的被子还带着刚才那人的余温和味道,荀玮回过神次来才发现,他的手不知何时摸到了被子上,流连。
荀玮皱眉,将那被子狠狠一掼,随即离开了房间。
——
岑青茗当然不愿意就这么和李元朗回去了,但李元朗生起气来,以她现在的身手还没法把他撂倒。
她直接被他扛下了楼。
坊里的姑娘有人上前想要救她,却被卫风一一 拦下。
岑青茗还是在挣扎,她选这处的理由就是这里从不会因为什么强权低头,可直到她看着坊里的妈妈也朝她摇头后,她才终于死了心。
岑青茗就这样一路被李元朗扛到了马车内。
等将她小心放下后,李元朗张了嘴还没说话,就被岑青茗打了个耳光。
她下手毫不留情,眨眼间李元朗的脸上就浮现了一片红肿。
李元朗被岑青茗打得偏过了头,明明还在发怒,却弯起了唇,笑道:“玩够了?”
“玩?”岑青茗不可置信:“我现在这般东躲西藏,在你眼里就只剩下一个玩?”
“我说过你离不开我的。”
“离不开?怎么离不开?强人所难的离不开?”岑青茗冷下脸:“你就是这样说的爱我?”
“那你就是这样跟我说的你会回来?”
“岑青茗,我们两个也不过如此,你之前怨我骗你背叛你,那现在你该消气了吧。”李元朗那双笑眸弯唇完全变成了冷了下来:“我和你的那些新仇旧恨也该抵消了,你还有什么难以接受的,现在可以一并说了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全部还你,从此以后,我们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岑青茗看着李元朗挂在唇边的冷笑,此刻也忍耐不住,和他吵了起来。
“你说我骗你?对,我是骗了你,但我真的骗了你吗,我自出府以后,反复剖析,现在想来你早就已经洞察我和六安的所有举动。”
岑青茗嗤道:“你如此设局,看着我在你局中轻声哄你诱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觉得很有成就?”
“怎么会?”李元朗苦笑。
他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就不会有后面的希望破裂。
他那时候,是真的以为岑青茗是要跟他好好过了。
“岑青茗,我也是人,我也会心痛,我知道你定然会觉得我早有预谋,还会疑心连你手里的药也是我换的。”
“你会这么想无可厚非,但我从始至终没有插手过你一件事。”
“当然你信不信也随你。”李元朗淡声道:“因为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会选择将你捆在我身边,但这次我没做,我也不会认,我放你走,不过是想看看你离开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元朗盯着岑青茗,两人眼里互不相让,只是不知怎么的,岑青茗觉得此时的自己在他眼里像个笑话。
“我就是想知道你离开我以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李元朗看着岑青茗嗤道:“然后呢?你离开我只是为了来这个歌舞坊里面做个打杂的,现在甚至都到了进房间服侍客人的程度,这就是你离开我之后想要的?”
“为了去给别人为奴为婢?”
听着这和荀玮刚才一般无二的话术,岑青茗不知怎么笑出了声。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兄弟。”岑青茗摇头,已然不屑解释。
“你觉得我理解不了你?”李元朗笑:“不,你错了,岑青茗,我是没法理解你对我的感情,可你的为人,你的处事想法,我了解的一清二楚。”
“你不信?你无非是觉得我看不起她们,觉得我自大又狂妄,可她们多是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女,你是吗?她们或贱卖至此或走投无路,岑青茗,你是吗?!”
李元朗低吼:“你拿什么跟她们比?你母亲尚存,你亲友尚在,还有我,我一直在你身边,你为何还要去那处奴颜婢膝!”
岑青茗红了眼,怒道:“李元朗,你别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吗,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如此高高在上。”
“你凭什么觉得万事皆由你把握,你又凭什么觉得你将我绑在身边,我就会愿意跟着你。”
“奴颜婢膝怎么了,我努力生活,我自食其力,我在那处再怎样也比在你府上自在!”
“李元朗,你若觉得你一直关着我就能让我回心转意,你就做梦去吧你!”
岑青茗胸膛不断起伏,也是气急的样子。
李元朗却沉默了下来。
此刻恰好李圭在车外悄声说到了地方。
李元朗将车门打开,先行下了马车,等岑青茗走出来的时候,又将手递给了她。
岑青茗并未接受他的好意,自顾自下了马车。
李元朗也没介怀,只是下一秒,将从马车里带下来的大髦不容置喙地披在了她身上。
岑青茗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李元朗靠在马车,看着鸣翠和鸾翠跟在岑青茗后头进了李府。
李圭一直跟着车,一路上也听了些只言片语。
他小心翼翼站到李元朗身边劝道:“大人,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李圭盯着李元朗的脸色,见他没有拒绝交流的意思,又道:“您明明不是这般想要的,又为何要将岑姑娘推的越来越远呢。”
其实之前,大人在听卫风说她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从府里湖底离开的时候,就动了心思放岑姑娘走了。
那可是大半夜,天寒地冻的,姑娘家家,从结着冰的湖底离开是要有多强大的决心啊。
大人当时知道后就在书房枯坐了一晚,下了决定,就是没想到岑姑娘后面的手段……
不过若六安当时取来的真是迷药,可能岑姑娘此刻就真的在了外头。
李圭现在想来,更觉造化弄人:“大人,您寻岑姑娘回来,不就是想问个明白吗,等岑姑娘气消了之后,你们再好好聊聊,若有误会,我们就解释清楚,若有芥蒂,我们就……就消除芥蒂!
李圭再接再厉:“岑姑娘总有一日会明白您的真心的,何况,岑姑娘也是喜欢您的。”
其实对李圭来说,大人和岑姑娘当真不太合适。
成婚过日子,不就图个稳稳当当和和美美吗?
哪有人像他们二人打打杀杀吵吵闹闹的。
但岑姑娘在大人心中的分量又实是重要。
就说岑姑娘离开的这几天,大人何曾如此寝食难安,消瘦憔悴成这样。
岑姑娘可能没注意到大人的样子,但李圭日日陪在大人身边,知道他心中的煎熬,这短短时日,朝中闹腾的厉害,家中也冷清的厉害,大人一忙就忙到深夜,每次怎么送去的食盒就是怎么送回来的。
几乎碰都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