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店铺门口出神地站了一会,她决定叫一辆网约车回深圳。
行李什么的都不要了,就带着随身的包和一打绿豆饼一瓶水,坐上了返回深圳的快车。
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买饼和水,坐在车里,随身物品随手搁座位上,眼睛迷茫地望着车窗外。
那倒退的景物,像时光的流逝。
陈佳弥觉得累极了,缓缓闭上眼,眼前却是阿嫲惊慌失措地从浴盆里捞起弟弟的场景,她像做了噩梦一样,猛然睁开眼,想逃避再次目睹那个画面。
她很累,但不敢睡,就这样睁着眼,一直熬到了目的地。
尚在春节假期,李慕和心姐都还没回来,屋里静悄悄的。
陈佳弥关上门,脱掉鞋,将随身物品放到茶几上,人缓缓往沙发上倒,这时手机响起,一看是蒋柏图,她忽然就委屈起来。
把手机贴在耳边,一条手臂压在额头上,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蒋柏图稍稍觉得不怎么对劲,但以为是扰了她的清梦,几分玩笑意味问她:“是还没起床,还是在睡午觉?”
“都不是。”沉默一瞬,陈佳弥闭着眼说,“只是有点累。”又问,“leo,你是不是还在瑞士?”
“嗯,还在瑞士。”
她听蒋柏图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想起瑞士与国内有七个小时的时差,想看下时间的,却懒得睁眼,也懒得去算时差,于是依然闭着眼问:“现在瑞士是几点?”
蒋柏图躺在瑞士的度假庄园里,窗帘拉得严实,床边开了台灯,他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开了免提,手机放在枕边,双手交叠枕到脑后,说:“现在是瑞士时间早上五点十个字。”
“你怎么起那么早啊?”陈佳弥声音很轻。
“还没起床。”蒋柏图声音里带着笑意说,“一睁眼就想到你,想听听你的声音。”
陈佳弥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片刻后,她说话声音里有明显的哽咽:“leo,我好想你。”
突然很想他,想躲进他怀里尽情哭泣,想把所有的脆弱暴露出来,而不必担心受二次伤害。
蒋柏图听出了她的不寻常,愣了一愣,回味她接电话的那一刻的语气,越发觉得她的情绪不对劲,他神色凝重,转头看着手机问:“may,你在哪里?”
“……在深圳。”
放假前她说过16号或17号回深圳的,今天才13号,她就提前回深圳——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蒋柏图这样想着,但并没有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想即刻飞到她身边,亲眼看到她完好无损才能放心,他没有丝毫犹豫,掀开被子拿着手机迅速起身,一边问陈佳弥:“是在你住的地方吗?”
陈佳弥调整了一下呼吸,鼻音很重地应了一声嗯。
“may,你听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别怕,有我在。”蒋柏图边换衣服边说,“我现在立刻回深圳,你哪里也别去,乖乖地在家里等我,听懂了没?”
陈佳弥吸了吸鼻子,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挂掉电话,铃声又再度响起,是她父亲打来的,陈佳弥没接。紧接着微信里弹出陈佳维的消息,问她在哪里,陈佳弥视若无睹。
她暂时不想面对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索性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了一边。
在这节日期间,在这人去楼空的午后时分,阳台边斜映进来的阳光里,飞舞着许多灰尘。陈佳弥躺在沙发上,侧头呆呆地望那灰尘许久,。
不知不觉间,纯粹的睡意恩宠般降临。
她疲倦地合上眼,眼角的一滴泪随之落下。
随后陷入了极深、极长的睡眠周期。
第60章 sweety
蒋柏图申请了最早的航线,十几个钟头后,飞机降落在深圳机场。
降落时已经是凌晨4点,蒋柏图下了飞机就开始打陈佳弥的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他心急如焚,脚步越发快了。
全叔等在机场门口,先开好了车门,人站在车旁等,看蒋柏图行色匆匆走过来,面色凝重坐上车,叫他快点开车,他不敢过问,赶紧开车出发。
途中蒋柏图继续打陈佳弥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蒋柏图于是再次催全叔开快点,而后心事重重地靠着椅背不言语。
他人生中几乎没有这样坐立不安的时刻,他一向自信,任何事情他都运筹帷幄,不曾有过像这个时刻这样,觉得自己那么普通渺小。
道路畅通无阻,全叔把车开得飞快,比预计的时间早到达,蒋柏图下车,让全叔原地等候,独自急匆匆地走向陈佳弥的住处。
三步并作两步上楼梯,到陈佳弥家门口,赫然看见门上插着钥匙,蒋柏图心头一紧——
她该有多伤心难过,才会失魂落魄到忘记拔钥匙。
蒋柏图拧开门锁推开门。
屋里昏黑一片,蒋柏图打开手机照明,找到开关。
开了灯,看见陈佳弥睡在沙发上,他悬着的心落地之余,又莫名觉得心疼。
她穿着宽松的厚毛衣,抱一个抱枕在怀里,侧身躺着,身体蜷缩成一团,睡得很熟,呼吸听起来有点重,脸颊有些红,那样子很惹人怜爱。
蒋柏图一眼便察觉她状态不对,走过去摸她额头——果然烫手。
她发烧了。
蒋柏图放下手机和钥匙,弯着腰摸她脸颊,轻声唤她:“may,醒醒。”
见陈佳弥没有反应,他又叫了一遍,这次陈佳弥缓缓睁开了眼。
她神思混沌,眼神迷蒙,看见蒋柏图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眼前,感觉自己应该是在梦里。
但即使是在梦里,能看见蒋柏图,她也是高兴的。
“leo,”陈佳弥伸手摸摸近在眼前的脸,觉得他的脸凉凉的,目光落在他的下巴上,她虚弱地笑问,“你是不是没刮胡子啊?”
“嗯,赶着来见你,没时间刮。”蒋柏图注视着陈佳弥,心里有太多话想说,一时却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轻笑一下,故作轻松地说,“你生病知道吗?”手托着她后颈将人扶起,“起来,带你去看医生。”
陈佳弥坐起,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不出什么来,闭了闭眼,手扶着额头,把头靠到蒋柏图怀里,“我头有点晕。”
蒋柏图将陈佳弥拥在怀里,手抚着她的背,问她:“你在这里睡了很久吗?”
陈佳弥头脑昏沉,呼吸还是重,说话瓮声瓮气:“好像是跟你打完电话就睡了。”
“一直睡到现在吗?”
“嗯。”陈佳弥懒懒应着,有点困惑地抬头看蒋柏图,“我现在不是在梦里对不对?”
十来度的天气,不盖被子在客厅睡十几个小时,阳台的门也没关,着凉一点也不奇怪。
“不是梦。”蒋柏图轻轻摇头,“may,我真的回来了。”
陈佳弥不再怀疑,轻轻地笑了一下,很安心地又把头靠到蒋柏图怀里。
蒋柏图很庆幸自己马不停蹄地飞了回来,很庆幸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错过。
他怜爱地理理陈佳弥有些乱的头发,弯腰拿地上的毛绒拖鞋,“走吧,去医院。”
陈佳弥很顺从伸出脚,蒋柏图默默把拖鞋套到她脚上,牵她的手先站起来等她,谁知陈佳弥一站起来,整个人就软绵绵地瘫软下去。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蒋柏图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焦灼地喊:“may,醒醒,别睡。”
这叫声倒真把陈佳弥叫醒了,她仿佛睡了一场觉,糊里糊涂地问:“我刚才又睡着啦?”
蒋柏图纠正她:“是晕倒了,不是睡着。”
陈佳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明明就和睡着一样的感觉,但她没力气再多说什么,只抬头看着蒋柏图,柔弱地对他笑。
都这样了,她还在强颜欢笑。
蒋柏图不知道陈佳弥经历了什么事,但猜测应该与家里相关,而这个时候明显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他面色凝重,二话不说把人横抱起来,出门,下楼。
天色熹微的清晨,室外的空气比室内冷得多的,陈佳弥正发烧,更加觉得冷,她忍不住在蒋柏图怀里缩了缩脖子。
蒋柏图察觉,低头看她一眼,车子停得不远,他加快脚步,很快到达。
全叔候在车旁,看见这阵仗,很诧异:“哎呀,陈秘书这是怎么了?”
“生病了。”
蒋柏图说着将陈佳弥安置到车里,自己从另一侧上了车,把外套脱下来盖在陈佳弥身上,边叫全叔开暖气,又吩咐去就近私立医院。
车子开动,蒋柏图手伸进外套里寻陈佳弥的手,温和地握着,眼睛紧紧地看着她,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陈佳弥也看他,见他面色你们凝重,她温顺地对他微笑,打起精神与他说话:“我想起来了leo,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所以刚才……应该只是低血糖而已。”指尖挠挠他手心,安慰他说,“别担心。”
她这样一说,蒋柏图倒真是放心了些,表情都轻松了,问她:“那现在饿不饿?”
陈佳弥摇了摇头。
到医院下车,陈佳弥感觉四肢好像恢复了一点力量,坚持要自己走路,蒋柏图随她的意,把外套披到她肩上,转头吩咐全叔去打包吃的来。
进医院看过医生,蒋柏图要了一间病房套间,看陈佳弥手背插着针半躺在病床上,他拖一把椅子坐到病床旁,仰头看看输液管,再看她,又倒半杯温水喂到她嘴边,哄着她多喝几口。
放下杯子,看了她一会,蒋柏图忽然语重心长地说:“烧到了39度,我要是没回来,你可怎么办?”
陈佳弥这会精神好了些,伤心的事也似乎暂时忘却了,有点自嘲地开玩笑说:“那可能会烧成一个傻瓜。”
她说完兀自笑一下,蒋柏图几分无奈地看他,也笑一下,说她:“还笑,真烧成傻瓜了怎么办?”
“我要是烧成了傻瓜,你还会不会要我?”
陈佳弥知道这问题不好答,也没想要蒋柏图真的回答,就那样笑吟吟地看着他。
蒋柏图倾身过来,脸凑到陈佳弥面前,双手捧她的脸,唇碰碰她的鼻尖,呼吸落在她唇边说:“sweety,别吓我了。我不敢想象,如果你出事,我会有多心痛。”
sweety。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陈佳弥听着很新鲜,倍觉宠爱,心里甜得真像个甜心,又为他这回答而动容,感动得想哭。
她眨眨眼,眼睛潮湿,抬手摸蒋柏图的面颊,又摸他下巴硬得刺手的胡渣,把刚才问的问题也忘了,就温温柔柔安慰他:“我不会轻易出事的。”
“记住你说的话。”蒋柏图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那现在要不要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事?”
想起昨天早上发生的事,陈佳弥仍然觉得难受。被最信赖的人背刺的痛,那样绝望,令人心碎,难以释怀。沉默片刻,她摇摇头说:“我暂时不想说。”
蒋柏图不勉强她,点点头说:“那等你哪天想说,再说给我听。”
门被敲响,两人同时望过去,看见全叔提着大包小包的外卖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