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题名:错登科
    作者:小圆镜
    简介:【代考科举的腹黑少女x严打作弊的冰山权臣】
    “平步青云不可攀,却坠芙蓉小春山。”
    自古科举作弊有三类,私藏夹带、贿赂考官、枪替代考。
    江蓠七岁以来,把枪替这个营生做得如鱼得水、蒸蒸日上,但缺德事做多来了报应,十八岁金盆洗手出考场,迎头撞上内阁酷吏楚大人。
    小命难保之际,她想起自己似乎订了桩娃娃亲……
    新婚燕尔,帐中缠绵,各怀心思。
    半月后,奉旨彻查科场舞弊的楚青崖夜闯大牢,冷着脸把他那位诡计多端、胆大包天、替人考过四十二场科举并高中解元的新夫人捞了出来。
    ·虚情假意小狐狸x傲娇忠贞大狗狗
    ·1v1甜he架空,吵架式先婚后爱,年上七岁,轻悬疑权谋,有男配
    ·女主天才枪手,污点证人,婚后养狗上大学查案追星考进士,不会生崽,比较自我
    ·作弊机构和考生都会依法处置,文案中科举包括年度性童试、职业资格考核。古代女性无法参加科举,女主读书无出路,为谋生加入黑公司受训,该背景不能与现代考试作弊等同。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科举 正剧 先婚后爱 权谋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蓠,楚青崖 ┃ 配角:薛湛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代考科举的少女x严打作弊的权臣
    立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1章 试秋闱
    微凉雨雾染上面颊时,江蓠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趴在木板上睡了多久,手臂已经麻得失去知觉,下意识揉了揉眉眼,指腹印了一抹脂粉的暗黄。
    抬眸望向号舍外,丝丝烟雨从淡青天空飘摇而下,恰似银珠落瓦,流苏挂檐,洗去了东山贡院中弥散的桂子浓香。
    中秋佳节,却不见月。
    江蓠叹了口气,将手在草纸上一抹,叠好十五页考卷,右上角“田安国”三字沾了水汽,洇开几缕墨色。起身拉铃唤考官收卷时,恰逢考场暮鼓敲响,酉时到了。
    乡试从八月初九开始,考七天三场,今日是最后一天,按大燕律,最早可暮鼓时分交卷。巡考大人闻铃声赶来,不由捋着白胡子打量她一眼。
    考生大多奋笔疾书到深夜才离场,眼前这个青衫书生,乃是全场四百生员中头一个交卷的,也忒年少轻狂。他收了卷,命差役将人带到明远楼,画押留印、收回纸笔,还好心肠地赠了把油纸伞。
    “学生告辞。”
    江蓠板板正正地一揖,振袍迈出门槛,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有些着急——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她脸上的妆快化了。
    好在过了今天,这辈子都不用再担惊受怕。
    身为桂堂的“甲首”,她替人考过的科举足有二十多场,若加上岁考、科考,便连自己也记不清数目。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年岁渐长,今后再怎么易容化妆、往身上贴假皮肉、吞变声药,也定然瞒不过搜检。
    桂堂主连请带吓,求她在金盆洗手前干最后一票,替豫昌省的田老太爷之孙田安国考取举人。这届考生实力强劲,而且田家力求名次,堂主叮嘱她尽力而为,事成之后予她银票百两,作为十一年来为桂堂效劳的酬谢。
    代笔捉刀求稳为上,最忌惹人注目,江蓠不管他抹了蜜的嘴,铁了心不做出头鸟。她的保留之处在于策问一环,今年有道题是“郑伯克段于鄢”,她洋洋洒洒挥斥一番,必定惹阅卷官生厌。
    只要确保田安国顺利中举即可,银子打个折扣,收七十两也罢,足够她带娘亲和妹妹远走高飞了。
    江蓠这般想着,唇角不由弯起,眉心忽落下一滴冷雨,右眼皮突地一跳。
    左右环顾,只有几个小兵站在南北文场边打瞌睡。她松了口气,笑自己太过紧张,走到游廊尽头将将跨出龙门时,抬手撑开油纸伞,随口哼出一段小曲儿来:
    “偷天妙手绣文章,必须砍得蟾宫桂,始信人间玉斧长……”
    说时迟那时快,伞顶“砰”地一下,结结实实撞上什么东西。
    江蓠惊呼一声,不待收回胳膊,伞便被人强硬夺去,洒了她一脸水珠,随即听得一声怒喝:
    “谁这么不长眼!”
    江蓠顷刻间出了身冷汗,低头瞄见一双暗绣金丝缀南珠的皂靴,还没等对方下一句吼出来,便双膝一折,“啪”地跪在地砖上:
    “大人恕罪,学生得意忘形,竟冲撞了大人,实在该死!大人心慈,网开一面,放学生回家吧!”
    雨水从廊下铁马淅沥滴落,溅在她低伏的脊背上,薄薄青衫洇湿一片。
    良久,有人淡淡地笑了声。
    “心慈?”
    这声音低而冷,浑似镇在壁龛下的一团幽云,凝着数点冰晶。
    她以额触地,不敢起身,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叫什么?抬头回话。”
    江蓠咬了咬牙,顶着一脸雨水直起腰,小心翼翼地向上看了眼,这一眼却好巧不巧瞟在那人腰带的佩饰上,刹那间犹如白日见了鬼,僵了一瞬,没再往上看。
    “学生永州人士,姓田名安国,家中是贩丝绸的。”
    她很快便恢复镇静,流畅地自报家门。
    “时辰尚早,怎么现在就交卷了?”
    “回大人的话,今日中秋佳节,祖父正病着……”江蓠泫然欲泣,“我自觉考得不错,想早些回家与他团圆报喜。”
    “报喜?早了吧!”刚才呵斥她的那名仆从嘲笑。
    江蓠以袖拭面,惶然不语。
    正盘算再说点什么脱身,后颈倏然搭上一只温凉的大手,这突如其来的接触叫她险些蹿了起来,死死按捺住心脏狂跳,脑中全然空白。那只手修长有力,掌心带着薄茧,好似如来佛的五指山,带着沉沉威压卡在颈骨处,还使力揉捏了两下。
    “起来罢,本官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魔,要拦着你尽孝。”那人收手冷冷道。
    她仓促理了理单衣,淌着汗站起来,又听他问:“年岁几何?何人作保?第几号舍?”
    江蓠垂首一一答了,对方又接连抛出几问,好在她对雇主身世倒背如流,无一漏怯。
    那人沉吟须臾,抬袖一振敝膝,跨上石阶,携一股凛冽清霜之气与她擦身而过。
    她回首看时,只见四个带刀的玄衣侍卫簇拥一人,飘飘然往后堂去了。隔着丈许远,那宽大绯袍流金溢彩,数只白鹤展翅欲飞,彤云清雨间,腰上系的一只皓白小球依稀可辨。
    惹祸的伞丢在地下。
    江蓠慢慢捡起,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吐完,远处隐约传来人声:“楚阁老,这边请……”
    若说刚才是活见鬼,这下就如晴天一个霹雳,直直劈在了江蓠天灵盖上。
    姓楚?
    饶是她听说这届乡试管得比以往严,却怎么也没料到历来考风清正的豫昌省,竟被朝廷秘派了这一位大员过来整顿……
    不,他肯定是专门抓人来了!
    今年新入阁的文华殿大学士楚青崖名声在外,资历虽浅,却在内阁中排行第三,是最得小皇帝信任的大臣。庙堂江湖几乎无人不知他的冷血铁腕,关于他如何扳倒政敌、抄家灭门的事迹传了百八十个版本。最要紧的是,其人科举出身,刑部淬炼,据传当年就是被作弊拉下了进士名次,因此最厌恶考场弄虚作假。他要抓作弊,一定会抓出几个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以儆效尤。
    他楚阁老,乃是四殿两阁的酷吏,金銮殿上的罗刹,一手遮天的阎王,仿若一尊托塔门神,如今就镇在这东山贡院中。
    迟迟入场、早早交卷乃是枪替惯例,目的是少让人看见,可她偏偏撞上个不得了的家伙,只能希望他没看清自己的脸。
    雨越来越大,在耳朵里汇成一片兵戈铮鸣,吹打得桂树凋落满地碎金,似碎了一地的封笔钱。江蓠头也不回地走出最后一道门,离开贡院数十步远,才敢竖起眉毛骂骂咧咧地自语:
    “好一个狗官,还摸人家脖子……”
    她走入小巷,上了辆马车,低声唤车夫:“先去总堂。”
    与此同时,贡院的提调道署公门大开,两侧守卫弯腰行礼。
    楚青崖踏着一地落花行至屋外,抬头看了看乌沉天色,莫名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为官十年,这种预感曾多次应验,当下面色便不大好看。
    不过,这回与公事无关。
    他冷着脸落座,受了一杯热茶,屏退众人,不多时,一人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
    “玄英。”
    方才在院中呵斥考生的侍卫得令,朗声道:“禀大人,这小吏是负责安排考生号舍的,此次乡试共收贿银五十两,乃是首次犯禁。 ”
    楚青崖拨着玉瓷杯盖,撇去几点浮沫,“都说豫昌民风淳朴,考风清正,倒也不过如此。贿银在何处?”
    被绑来的小吏不知经历了什么,显然受了极度惊吓,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答话:“我,我收的钱是亲戚的,他让我寻个离茅厕远点的号舍,银子都送回去了……”
    “为何送回去?”
    小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阁部明鉴,只因我舅姥爷的孙子暴病死了,再不用考试了,我拿着钱没用,权当奔丧的礼金送了回去……小人该死,求大人网开一面,留我一命,我上有老母下有小儿——”
    “今日已网开过一回了。全家流放,你一家老小还能在中秋团聚。”
    “我还有事要报!”小吏拚命争取,“本省有专门对付科举的一帮人,做枪替、卖夹带、替人行贿,无恶不作,叫——”
    “桂堂?”楚青崖道。
    小吏没了底牌,当下呆了。
    楚青崖继续问:“是哪家的考生死了?”
    “是贩丝绸的田家,田老爷的孙子田安国,初八死的,昨日奔丧,今日出殡。”
    名叫玄英的侍卫一脚踹倒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千真万确啊大人……”
    楚青崖挥挥手,“按律办了。”
    小吏屁滚尿流地被拖下去,叫声惨绝人寰,几名侍卫看着这一幕,皆眼观鼻鼻观心。
    死人若中举,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楚青崖翻开桌上考生画押的名册,豫昌行省三百九十七名来自各府州县的生员,全部就考,无一缺席,“田安国”三字方正光洁,甚是端丽。
    这馆阁字体,倒是比他这货真价实的馆阁中人写得还像那么回事儿。
    田家富甲一方,请的代笔定是桂堂内名列前茅的人物。初九开考,考生初八酉时就要进场,若人死得晚了些,代笔就不知道原主死亡,照样替他在考试中大显身手。
    可这其中尚有疑点。一共考三场,考完前两场回家,这代笔就没得到人死了的消息,提前溜走吗?不是桂堂不知道此事,就是故意要让他坐这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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