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也不确定。时间过的比想象中的要久，每天每天的念叨着这个名字，却连人也记不住。
    我的妻子？
    ——这张纸上简略的写上了他和白祁幼时的相遇、到家庭的崩裂、敌对的关系到和缓的现在。最后一句，调整好心态回去，不能让白祁再担心。
    ——我的妻子？
    也是这兄弟俩从来都是互叫对方的名字，从没叫过哥哥、弟弟这样的称呼的原因，这张纸上从头到尾写的都是白祁这个名字，而没有透露半点两人的关系。
    ...就连幼时的相遇也不过是一笔带过，没有提到白家、温家。那个时候的白术大概是觉得其他人没什么好写的，忘记不忘记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只记载了白祁一人相关。
    白术呆呆的望着手中的皮纸：“...这是我生前的记录？......为什么信息这么少？——全是白祁？”
    埃尔斯朝他挤眉弄眼的笑：“这个白祁肯定是你的妻子！要不然你怎么全记着她！”
    白术沉默了。
    风从洞外吹来。白术看见那熟悉的黑色元素卷成一股带状的风，先是绕着他的身体飞了一圈，然后猛然袭击上埃尔斯手里的纸片！
    “啊！”埃尔斯猝不及防的往后跌进淤泥里，手中的纸片被狂风绞的米分碎！“这是什么！！！”他惊恐的大叫，“斯莱大人救我！！！”
    白术有些不解的望着那团黑风：“......你...有意识？为什么要毁了我生前的记录？”
    “哎？”埃尔斯不可置信的望向白术，“您！您认识它？”
    “这是我的武器。”白术淡漠的朝那边伸出手，黑色的元素凝成水一样的带子柔柔的缠上，白术伸出另一只手温柔的摸了摸它：“陪了我这么久......原来你是有意识的啊。”
    那黑风乖顺的蹭了蹭他的手心，小蛇一般。
    “小黑......”
    黑风的动作顿时一僵。
    白发青年从迷茫中回过神来，望了望手中元素凝成的黑风：“小黑。给你取的名字。”
    小黑......念叨着这个名字的时候，白术心脏陡然一疼。
    ？
    白发青年歪歪头，望着手中乖巧的缠绕着他的手臂的黑风。
    我似乎......忘了好多东西......
    ......虽说过了九十年。我生前的记忆，有那么差吗？
    “...有了这些金币！我老爸的病就终于有的治了！”埃尔斯少年脱下衣服，包起金币，光着上身抱着走着路上。他开心的笑着：“谢谢你！斯莱大人！！”
    “你父亲是什么病？”
    “腿！腿的问题！”埃尔斯说，“他年轻的时候是教皇的圣骑之一，后来在一次战斗中腿受伤了就退下来了。教皇为了表示感谢还亲自赠送了他的法杖。”说着，他耸耸肩，“不过这些都是在我出生之前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爸一个堂堂的前圣骑会沦落到这个小山村来。”
    少年就是少年。他兴奋的兜着一大包金光闪闪的金币，一进村门便大喊：“看！！你们看我带来了什么！！”
    杰弗里老头一瘸一拐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你这臭小子！我说怎么半天敲不开门呢！又溜出去了？！——看我教训你！”
    “等等等等！”埃尔斯缩着脖子闪躲着，一枚金币从他怀中掉落。围观的群众一个个都愣住了。杰弗里老头捡起滚落在他脚下的那枚，疑惑的对着太阳眯起一只眼睛看。“这是......”
    “是金币！”埃尔斯咧嘴灿烂的笑，“有了这些！村子里的大家就都能过上好日子啦！！！”
    老头的眼神闪烁不定。他把金币放在嘴里咬了咬，呸了一声：“咬都咬不动！假的！！——我说你这小子咋运气这么好！别人捡了一个金币就走了狗屎运了！你还搞来了这么多！！——肯定又是被那些集市上的混混骗了吧！用假金石糊弄你了！是不是把那筐火龙草都给人家骗去了？！！”
    “不，不是......”
    杰弗里老头不由分说的一把揪住埃尔斯的耳朵就往屋里拖，边走边叫骂着：“你这蠢货！迟早给人骗的裤衩都不剩！！”
    “斯莱大人！斯莱大人救我！”
    老头眼神一瞪：“你他妈在叫谁？！”说着彭的一声脚带过去踢关了门！
    到底是有一把力气，哪怕那只脚比人家短上一截。
    ......
    埃尔斯郁闷的坐在他那破床上，面前是那一摊金子。
    “斯莱大人...这些真的是假的吗......”
    “不知道。”白术淡淡的开口。
    一个包裹从他的脑袋后面袭来，少年哎呦了一声。杰弗里老头一脸乌云的走进，骂道：“你就和你那没脑袋的妈一样！蠢的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捡上两三个金币，我们连夜就走！”
    埃尔斯一愣：“走？走哪去？——为什么要走？”
    “不走你就等着被人砍死吧！”杰弗里老头骂骂咧咧，“蠢货！”
    晚间，杰弗里老头拿着他那根断成两截的法杖，有宝石的那一头背着背后，实木的那一头当拐杖使用。埃尔斯背着个大大的包裹扶着他老爸，白术就飘在他们身后。
    ——漫天的火光从后面扬起。埃尔斯不可置信的转回头去。
    杰弗里老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走吧。”
    这个村子的贪婪血统...从九十年前就开始了！
    杰弗里拉过他的傻儿子：“别看了！快走！”
    第125章 光明之子……之父（四）
    白术跟着这父子俩进了北艾蒙斯城。当晚俩人在旅馆住下，白术就飘着穿墙而出，于城中游荡起来。
    我要找什么？白术想。
    一个人？还是一个东西？
    能让我回家的......
    他飞速的在飘荡在暗夜中。醉醺醺的醉汉、急着回家的人、耽于玩乐的少年......有些人从他面前一逝而过，有些人穿过他的身体。
    不是这些。
    “斯莱大人早！”埃尔斯睡了一夜似乎又恢复了元气，“大人您昨晚去哪里了？”
    “出去逛逛。”白发青年淡淡的开口。
    “哦。”埃尔斯眨了眨眼，从脖颈处掏出一个小布袋，“您看！我昨晚做了个这个，把您的法器装进去，就不担心会掉了！”
    白术看了看，嗯了一声。
    “对了！大人您......能告诉我您的斗气有多高吗？——人们都在猜测这件事。——您是不是早就达到剑圣的级别了！”
    白术抱着双手，从他的左边飘到他的右边：“我不会斗气。”
    “...啊？”埃尔斯长大了嘴巴。
    杰弗里老头来叫埃尔斯出去，埃尔斯加快了整理的动作，嘴里嘟囔着：“还以为能跟您学学斗气呢......”
    白术顿了顿：“这里没有学校吗？”
    “那些贵族的学校哪是我们这些平民能进去的啊！——就算进去了，也指不定被怎么欺负......”
    欺负......？
    奇怪。白术歪歪脑袋。
    ——刚刚脑海中一闪而逝的画面是什么？
    ......
    黑色的元素风温顺的绕过白术的脖颈，像是给他围上了一条黑色的围巾。
    小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样就好。
    这样真好。
    你会慢慢忘记你的一切，甚至忘记你是谁。就像你从前一样。
    而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只有我。
    黑色的记忆点点如星光一般从白发青年的脑后飞散而出，聚集到那条围巾的尾部，成为小黑的一部分。
    小黑眷恋的依偎着他的脖颈。——深入了你的记忆，我万幸我能保留意识的活了下来。现在我是这世上唯一真正知道你的人——忘记他。你是我的。
    回去。
    白术飘在大街上，脑中这一想法狠狠的扎了根，怎么也忘不了。他四处看向人们的脸部。——在找什么？不知道。但找到了也许就知道了。
    埃尔斯和他的父亲用金币在城里买了一套不错的房子住下，似乎就这么安天乐命了。白术花了三天的世界看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张面孔、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他要找的东西还是没有。
    “埃尔斯。”白术终于飘去跟他说，“我在找一样东西。这里没有。我要离开了。”
    红发少年瞪大了眼睛：“哎？！您要走了？！——您不是不能离开这个珠子太远吗？”
    “所以可以请你帮忙找一个四处旅行的人，把他的血滴上去吗。”白术问。
    “......”埃尔斯犹豫了起来，“...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和斯莱大人才相处不到一会儿，您就要走了...——您以后还会回来吗？”
    “估计不会了。”白术开口，“我会一直向前走，直到找到那个为止。”
    “...是您说的白祁？”
    白术摇摇头：“白祁在家等着我。我要找的是别的什么，可以让我回家。”
    “回家......”埃尔斯迟疑了一下，“恕我之言，斯莱大人。您说您要回家的时候，我特地去城中心翻找了一下文献，可是都没有关于您家乡的记载......至于您的妻子...我理解您很爱她，但是要知道，距离您的死亡，已经过去了九十多年。您的妻子估计也早就已经......”
    白术被说的一愣。
    回家。白祁。
    这难道真的只是我生前的执念？——白祁有可能也早就改嫁、现今不过黄土一抔。
    等等。有哪里不对。
    白发青年的神情开始变的有些恍惚。他扶着脑袋，弓着腰：“不对。”
    “斯莱大人！您怎么了？！”
    一想到白祁会死去，他的脑袋就开始疼：“白祁...白祁......”脑中闪过去什么，但是太过快速抓它不住。“...他没有死。”白术咬着牙齿开口，“我明白了！跟时间没有关系！——再过去千百年他也不会死！——因为我的家不在这个世界！！！”
    “哈哈哈哈哈！！！！”白发青年捂着头仰天大笑！一双红眼笑意流转的仿若琉璃！——他想起来了一点，但即使是这一点线索也能让他欣喜若狂个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