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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公子林砚 第99节

    贾敏皱着眉,对于自己的母亲,她也只能说思虑不周全。
    “二哥这边,往后尽了亲戚间的情分便是。左右咱们家现在同三九两位殿下的关系,也不好再同与大皇子一派有过多牵扯。”
    “二舅舅只是娶了个续弦,便是莫家的姑娘,也不见得就是大皇子一派的什么人物。再说,我同父亲的心思与立场,三殿下是明白的。母亲倒不必避忌这些,反倒显得刻意。母亲依着自己的心,怎么舒坦怎么来便好。外头自有我同父亲呢!”
    林如海也总是这么说:外头有我呢!
    贾敏心中暖意倍增,“知道了。”
    又看着林砚失笑,“你都替我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总该我自己来。总算贾家还有琏儿。”
    这是不想掺和进贾家两房的官司,也不愿意再同二房有过多牵连了。
    林砚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并无勉强,也无不喜,反而十分平静,心头松了口气。说实话,以他所知,贾敏对贾母的感情是不必说的。便是未出阁之前,对贾政也比对贾赦亲密。如今要做出这般决定,着实不太容易。
    他上前握住贾敏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可贾敏却什么都懂了,会心笑起来,转头瞧见黛玉同林礞在院子里的追逐吵闹,眼底欣喜如光圈氤氲。
    过了几日,林砚真去给黛玉寻了几盆菊花来。一共八盆,每盆品种都不一样。朱砂红霜,瑶台玉凤,胭脂点雪,金皇后等等,开得艳丽无双,羡煞旁人。
    黛玉再做东,起了诗社,便以菊花为咏。只是除了妙玉年岁稍微大一些,已有十岁,其他年长的便是如迎春也不过八九岁。诗词如何出彩倒不见得,但就这个年纪来说,却可谓佼佼。一个个玩得很是尽兴。
    探春瞧在眼里,心头一阵阵酸楚。
    人家有哥哥,她也有哥哥。她哥哥虽对她也不错,却绝不会为她这般费心打算。况且宝玉也还小,顶得了什么用?再有下头一个弟弟,被姨娘养得那般性子,更指望不上。不给她添乱便算万幸。
    她转头看着迎春,又是一叹。都是贾家庶出的姑娘,可迎春尚且还有贾琏为她打算。先前也问过她是否愿意回大房那边。可惜迎春拒了。
    探春皱起眉头来。若她是迎春,哪里会拒绝?跟在老太太身边,虽说出去好听,可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跟前的孙女不只一个,用心有限,更别说还有一个心尖尖上的宝玉呢!
    她自然也明白,迎春是怕大太太。可除了大太太,那边还有个二嫂子呢!既然是琏二哥开口接过来的,二嫂子就是带着孩子还要管家,忙碌得很,却怎么也会照料几分。以大房现今的发展,同琏二哥二嫂子亲热些,岂不比呆在老太太身边强上许多?
    探春神色一暗,不免又想到自己那即将进门的嫡母。先前的王氏是个要面子的,不论心里如何想,面上却从没亏待过她。可听闻即将进门的这个,是个容不得人的。大姐姐和宝玉是嫡出,又有老太太护着,她怕是不敢如何。可自己呢?姨娘呢?环儿呢?
    探春面容苦涩,情愫低落下来。却是偏过头,不肯叫人瞧见。
    ********
    诗会结束,转眼便至了八月二十八。乡试放榜,果如闫炳怀所料,林砚在前十,未进前五,得中第七名。柳尚元得了第一,为解元。叶鹤为第二。只是若不为第一,这第二与第十也都无甚差别了。因为在大周,第二到第十都可称亚元。
    林砚显得比柳尚元还开心,高高兴兴拉着他去吃了顿酒算是庆祝。
    九月底,贾政再婚。林如海陪着贾敏去了一趟,半日工夫便回来了。林砚却是又进入了春闱备考的再一次题海训练当中,不得闲。
    十月,宫里开始透出给皇子选妃之意,将三年一次的大选提前了。
    京中家世门第到了规格的人家各怀心思,不少报了自家姑娘的名字上去。
    十一月初选。十二月复选。
    咸福宫。
    贤妃看着最终留下的名单,笑着同司徒坤道:“皇上若问臣妾,那么以臣妾的意思,必是念着孩子的。既老九看中了冯家大姑娘,不如就选了她吧。”
    司徒坤一叹,“老九又来烦你了?”
    “哪里就烦着臣妾了。他到了年岁,有喜欢的姑娘,愿意同臣妾说,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嫌烦?听他说同皇上也提过一回。皇上没发话。他不敢再提,只好来求臣妾。
    臣妾最初还担心他同冯大姑娘有些什么,后来一打听却是冯家定了他的马会跑马。叫他无意中见了一面。臣妾这几日也请了冯大姑娘来见过,倒是个眼底清明的好孩子。臣妾瞧着她竟是不认得老九,便晓得是自己之前想岔了。既然如此,臣妾还有什么不放心。
    尤其冯大姑娘性子爽利大方,听闻冯将军夫人早逝,家中老太太年迈,府里几乎都是冯大姑娘打理着。且她下头还有个弟弟,冯将军不在的时候,也是她教导。臣妾观她确实有几分长姐风范。若是配老九,怕也只有这样的姑娘恐还能压一压。”
    司徒坤一听,想到司徒岳的脾气,也觉这虎门将女不错。只是他本有意将其配给司徒岭的,虽只同司徒岭说过一回,往后再没提过。可他特意将魏家冯家的姑娘纳入名单,昭入宫中。他不信,司徒岭不明白。
    “老三可有说什么?”
    贤妃只当他在问司徒岭的正妃人选,道:“老三的脾气,皇上还不知道。臣妾问他想娶个什么样的。他半天说不出来。臣妾一再询问,他才说不看门第家世,只想求个能与他心意相通,有胆识魄力,能为他出谋划策,携手并进的。”
    司徒坤愣了半晌,忽然想到自己与皇后。他能登上这个位子,皇后在身后出了不少力。若无皇后鼎力相助,多少个日夜同他一起分析应对,只怕那些年他撑不下去。
    “这样的女子可不好找。”
    贤妃眉眼一挑,“臣妾倒是有个人选,却是不在单子里头,不知皇上肯不肯,也不知女方愿不愿意。”
    司徒坤疑道:“哪家姑娘?”
    贤妃轻笑,“皇上见过的,还常见呢!”
    司徒坤更是困惑了,“你说的是……”
    “明玉郡主!”
    司徒坤一怔,想到苏瑾,竟是觉得她与司徒岭的要求完全符合。若是如此,叫司徒岭娶了苏瑾,司徒岳娶了冯青芷倒也不错。
    “臣妾算过了。明玉郡主亲生父母乃是五月去的。至得今年八月,刚好满了二十七个月,过了孝期。如今她也有十五了。上个月,长公主才刚为她办了及笄礼。这亲事也该提一提了。”
    司徒坤一笑,“看来,你早便瞧中了人家,连这些都算好了。”
    贤妃眼眸转动,“那皇上觉得……”
    “你可问过老三自己的意思?”
    “皇上忘了。臣妾这病还多亏明玉郡主请动了明/慧师太才能活到今日,渐渐好起来。岭儿同她也接触过。
    臣妾一提,岭儿大约没想过这遭,愣了好半晌,后来只说任凭臣妾做主。可臣妾瞧着他竟是少见的脸都红了。他是臣妾的儿子,臣妾还能不了解吗?这么着,自是高兴的。”
    “是吗?”司徒坤竟是不知还有这段,想了想,跟着笑起来,“你这主意不错。若是别家,朕倒是可以直接应了,赐下圣旨。可明玉不一样。皇姐宝贝她得很,朕怎么也要问问皇姐的意思。若是皇姐愿意,自然是一桩喜事。若是皇姐不愿……”
    贤妃赶紧接口,“这也不过是臣妾的一点想法。若是公主不愿,自然没有拽着不放的道理。”
    司徒坤点头。回去便唤了司徒岭进宫,见他确实如贤妃所说,心甘情愿,且对冯大姑娘嫁给司徒岳一事也相当赞成。
    “九弟不喜寻常闺阁姑娘。冯姑娘会骑马,会射箭,能与他一起跑马玩闹,也能谈得来。且她既管得住自家弟弟冯紫英,说不得还能管着点九弟。姑娘家心思素来比男人细腻。九弟是个不想事的,许多事也想不来。冯姑娘许还能为他想着些。”
    那副模样是真心实意觉得这桩婚事好,全然没有半点被抢了女人的情绪。司徒坤放了心,他本顾虑这样会坏了兄弟俩的情谊,如今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司徒岭似是看出他的想法,跪下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微微抖了抖,抬头道:“父皇的用意,儿臣明白。父皇能为儿臣如此费心,儿臣喜不自持。若父皇问儿臣,于储君之位,想与不想。儿臣不避讳说,自然想。
    可儿臣也知君臣之纲,父子之常。且儿臣信父皇,若父皇选的不是儿臣,那么必然是因为儿臣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儿臣绝无怨怼,此后不论是哪位兄弟,但凡他需要,儿臣都愿倾力相助,护我司徒家的天下。
    若父皇看重儿臣,愿委以重任,儿臣也不会推辞,愿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以不负父皇期许。愿如父皇一般,顶天立地,英明神武,凭自己的本事成就大业。父皇当知,有能之人不必靠姻亲相助,自可使贤万民臣服,贤臣礼敬。姻亲之道,非君子立身之本。”
    司徒坤心头一震,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几个儿子夺嫡的心思,世人皆知,他也知。可这是司徒岭头一回不加掩饰地直接说出来。而司徒坤也是头一回知道,他还有此等胸襟与气魄。
    之前,他自知非是主帅最佳人选,甘愿将此功交给老大,听闻捷报传来,欣喜不已,半点不计较老大借此已名声大噪,更上一层。他有容得下老大的心胸,也有能制得住老大的自信。
    如今,他拒以姻亲来成就上位之路,也是因为他有能凭己身成就大业的雄志,有艰难坎坷自身也能闯出去的自傲。
    且他说,若自己选的是别的兄弟,他也愿鼎力相助。
    说不震动是不可能的。司徒坤扪心自问。这些话换成另外几个儿子,不论是司徒峥还是已经被圈了的司徒峰,甚至是早就退出夺嫡的司徒岩,他都未必信。
    因为他知道,他们也都不可能说得出来。这便是差距。
    司徒坤看着司徒岭,竟有一种我大周的储君便有此等气度的感觉。他笑起来,“起来吧,朕知道了!”
    司徒岭心神一松。其实若放在两年前,他绝不敢想象这等场景。若放在一年前,他也便是又想,却也是不敢去做的。但对于今时,他愿意一试。事实证明,他对了。
    次日,司徒坤便请了清惠长公主入宫,言说婚事。
    紧接着到了年节。宫中好一番忙碌。待得出了十五。司徒坤连下两封圣旨。
    一封赐婚清惠长公主义女明玉郡主苏瑾为康王司徒岭之正妃。
    一封赐婚神威将军冯唐之女冯青芷为宁王司徒岳之正妃。
    京中又热闹了起来。
    二月初九,春闱之期。林砚在司徒岳和秋鸣的目送下,进入考场。
    第93章 会试+殿试
    春闱与秋闱的考试历程一样,也是三场,每场三天。科目也如此。墨义,帖经,经义,诗赋,策问。
    墨义,帖经林砚几乎都能手到擒来,游刃有余。经义比之稍微弱了点,却也算不得大事。策问自不必说。唯一担心的诗赋,他也早想到了解决之法。
    诗词之道。古往今来的名家之作数不胜数,而即便上辈子是理科生,但谁让他有一个国学大家的外婆呢?别说有名些的,便是许多生僻的古诗古词,林砚也能如数家珍。
    因此,这题不管出成什么样,林砚自认总能找到对应的。大不了也就是花的时间多一些。可这在脑子里筛查用的时间,怎么也比自己苦思冥想钻研出好诗词的时间短吧?
    春闱与秋闱不同。秋闱时,林砚没有如此。因为他晓得便是以自己的本事也可在前几名,不会掉出太多。可春闱集结了天下学子,不只京城一处,竞争太多,他不敢托大。这是关系到进入殿试的座位安排与考场次序的。
    大周科举三年一届。每届录取一甲三名,二甲三十名,三甲九十名。今岁因前两年增设了兵器所,玻璃厂,国债局等部门,所需官员相对增多。因此司徒坤特别示意,除一甲不变外,二甲增录至五十名,三甲增录至一百四十名。
    这一百九十三人,自然就是会试杏榜的人数。而这些人里,只有前五十三名可入内殿应试,由陛下亲自监考,其余皆在殿外。陛下会钦定一甲前三名。应考的人多,陛下日理万机,不可能每份卷子一一过目。
    因此,主考官会直接摘出会试前十的文章给皇上看,一甲便从此中选择。有时,考试时间长,皇上累了只看前五的也有。当然皇上若有兴趣,查看十名之外的亦有。
    可若是因为这个“例外”而入了司徒坤的眼,放在别人身上许会成为美谈,放在他身份,只怕就是诟病了。毕竟树大招风。
    所以,最少前十,最好他需要入前五。
    对于其他,林砚都是有信心的,可对于诗赋,他着实有些没底气。所以,该抄的时候还是抄吧!至于剽窃什么的,他剽窃的还少吗?元杂剧小说哪一样不是?还有玻璃弓/弩,又哪一样不是?一回两回还心生愧疚,后来已经习惯了。
    至于节操?节操是什么?比起立了军令状,不夺魁不让进家门的后果来说,那是什么东东,可以吃吗?
    林砚翻了个白眼。打开了诗赋的考卷。
    诗词题,提要是摘选的一句项羽本纪。让以此做一首诗或一首词。
    项羽?古人写他的少吗?多着呢!林砚咬着笔,在杜牧的《题乌江亭》与李清照的《绝句》中犹豫了半晌。
    一个是卷土重来未可知,一个是不肯过江东。可以说,两首诗的意境完全不同。但都是言及项羽诗词中不可多得的名句。林砚最终选了李清照。因为这首更合他的心意,力透胸臆,直指脊骨,豪情万丈!
    接下来是赋文,题目写古战遗迹。
    林砚本担心诗词他知道的多,可选择多,总能找到对应的。可赋文不同。但看到这里,他大是松了口气,不厚道地笑了。他这是走了狗屎运吗?这他妈简直就像是给他量身定做的!
    就算他知道的赋文不多,可中国十大名赋总是知道的。而十大名赋中就有苏轼的《前赤壁赋》。而且,这还是中学课文,背的滚瓜烂熟的那种!更有意思的是,他还真去过赤壁!
    四年前,他通过院试,得中秀才。书院里一同参考也过了的人组织出游。大周素来信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游学之风盛行。这提议一起,书院夫子立马答应了,还自告奋勇做他们的领队,这也是他此生第一回出远门,去的便是赤壁。
    壬戌之初,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上。
    将壬戌改为四年前的寅丑,七月倒不必改,既望改成上弦,苏子换成自己,林砚拖着下巴默念课文,来回四五遍,竟发现除此之外,无其他需要更改之处,简直完美!
    林砚喜不自禁,笔下如神。
    最后一道策问。林砚就更轻松了。这是他的强项,他只需记得不可如乡试一般太过激进就行。
    考试结束,出了贡院,林砚只觉得浑身轻松,屁颠屁颠地,屁股就差没翘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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