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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五妖媚 第68节

    严怀朗实在不忍她为难,便安抚道:“无妨的。我这几年时常东奔西走,也难得有闲在家好生歇着,这还正好偷懒了。”
    月佼明白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内心挣扎片刻后,认真直视着他的双眼,反手将他的大掌握得紧紧的。
    “我不确定祖父是不是罗家的人,那日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确实不知祖父姓氏名讳,也不知祖父为何会知道在结香树上绑黄花的事……”
    严怀朗点点头,也认真地回视她,安安静静地听着。
    “可是罗昱修让我重写那张单子时,我就想起来,祖父教我写字时,确实是避着‘堇’字与‘南’的讳,有减笔的。”
    那日罗昱修自以为不露痕迹的试探,不单严怀朗看穿了,竟连月佼都看穿了。
    严怀朗想到这里,不禁低低笑出声,莫名替罗昱修感到心酸。
    “那,你当日之所以刻意隐瞒减笔的习惯,是有什么苦衷吗?”严怀朗正色,温声询道。
    他知道,月佼既肯将话说出来,必然也是想要了结此事了。
    她若想瞒,他便替她遮掩;她若想了结,他定替她去完成。
    无论他的小姑娘想要哪一种结果,他都要让她顺心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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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是祖父的意思,”月佼的嗓音中有一些颤抖,“他虽从未说过他的出身家门,却说过,他不想让家人知道,他为了活下去,被迫与人……在一起了。”
    所以他临终前特意叮嘱,他的坟墓不立碑,也不必效仿中原习俗在家中为他设牌位。
    从月佼记事起,她就看得出来,祖父一直活得郁郁寡欢,最终也是死于常年累积的心绪郁结。
    “他总说,他想回家,可又怕回家。他觉得,他辱没了家门的风骨。”
    据说,当初他们那群人之所以得到谷主允许,可以留在谷中生活,都是将随身携带的财物献上作为代价的,算是花钱买了一条活路。
    唯独月佼的祖父身无长物,险些要被当做祭天的供品活祭“红云天神”。
    那时的“红云神女”还是月佼的祖母,因见她祖父长相斯文俊秀,与谷中的糙汉子们全然不同,甚觉新鲜有趣,便问他愿不愿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事实上,月佼的祖父与祖母,从无“成亲”这一说。
    她的祖父,只是为了活命,选择了同意,成为她祖母的男宠。
    从前她不懂,可出谷这一两年,见过中原风物与习俗,也读过很多书,学了许多道理之后,她已能明白,当年祖父是以怎样屈辱的心情接受了那样的条件。
    有泪珠自月佼眼眶中连绵滚落,“或许,这才是他从不对我们提起家门姓氏的根源吧。”
    若她的祖父当真就是罗霈,那罗堇南情何以堪。
    罗家上下情何以堪。
    而她祖父的在天之灵,一直都……
    所以她不是不愿认、不肯认,而是,不敢认啊。
    第六十一章
    这是月佼第一次与旁人谈及祖父的过往,此时的她已多少懂得人心世情, 就愈发为祖父感到难过了。
    她知道, 在那时的形势下,祖母的举动谈不上什么错处。
    “红云神女”对一个误入红云谷、即将被当做祭品的少年心生怜爱, 若要保下他的性命,将他留在自己身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是最为理所当然,又最不会引起众人非议的法子。
    毕竟,在红云谷中, “神女”想收一个“男宠”, 绝非什么惊世骇俗之事;如月佼母亲那般,一生仅只有一个过了明路的丈夫,在历代“神女”中才是极为少见的。
    而她的祖父也没做错什么。
    误入险地的少年也不过才十五六岁, 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且又处在一个不可能轻易逃出去的地方。
    与他同行的人大多向谷主奉上财宝买下了自己的活路,而他想要活下去, 除了拿自己去换,似乎也别无它法。
    可月佼也能体谅祖父心中的委屈与痛楚,在知晓他可能是帝师的小儿子后,就更能体谅了。
    罗堇南,罗霜,这是史书上“云氏缙”这一部分里绕不开的两个名字。
    还有他的哥哥罗霁, 即便并不如母亲与姐姐那般卓越闪耀,至死也只是个小小百夫长, 可他血洒边关、马革裹尸,同样顶天立地。
    家门上下风骨昭昭,唯独“罗霈”这个人的生平,只能总结为:十四岁自京中出走,次年流落红云谷;成为他人男宠,郁郁而终,英年早逝。
    这是多么荒唐而又憋屈的事啊。
    见月佼哭得抽抽噎噎,严怀朗赶忙将她抱进怀中,一手替她拭泪,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得像哄着个小娃娃。
    月佼委委屈屈窝在他的怀中,“那时,我听罗昱修那么一说,越说越像真的,我就慌了……心里明明知道不该瞒着的,可就是怕……”
    可怜为人父母之心,对年事已高的罗堇南来说,哪怕只是得到小儿子确切的下落,哪怕只是一个“他已不在人世”的消息,或许都能算是一点安慰。
    可月佼很怕,怕自己一旦帮忙坐实了祖父的身份,会将祖父与罗家所有人都推到一个尴尬又难堪的境地。
    “有我在呢,怕什么?”严怀朗轻轻在她红通通的小鼻尖上落下一吻。
    月佼立刻紧紧攀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肩窝,缩在他怀中,像是寻到了避风的港湾。
    “你教教我,该怎么做?”
    她的嗓音里有哭泣过后的沙哑,话尾颤颤的,迷茫、彷徨又无助。
    该怎么做,才能让那早已存在了四十年的真相,不要伤及还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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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月佼终于平静了些,严怀朗吩咐候在书房外的侍者送来一壶安神的酸枣仁茶。
    精致的青瓷小盏中盛了暖呼呼的果茶,甜中隐有些许微酸的气息使人心绪渐渐宁静。
    隔着青瓷小盏传来温热触感,自掌中一路熨帖至心尖。
    月佼乖乖的双手捧着小茶盏,双眸水润微肿,目光却紧紧黏着严怀朗,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不停将头扭来扭去。
    严怀朗一回身,见她这般依恋的模样,顿时被甜到,莫名有一种想对着月亮嚎叫的可笑冲动。
    好在今夜无月啊。
    他抿住唇角笑意摇了摇头,甩开满脑子古古怪怪的想法,走过去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我有个小小的疑问。”
    月佼原本正在等他帮忙出主意,闻言立刻紧张兮兮地咽了咽口水,又捧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壮胆似的,“什、什么疑问?”
    “阿娘,才是祖父的孩子,对吧?”严怀朗半蹲在她面前,噙笑望着她。
    见她诧乎乎地点了点头,严怀朗才徐徐又道:“那,你怎们称呼咱们的‘外祖父’为‘祖父’呢?”
    月佼被问得一愣,片刻后才讷讷道:“红云谷又没有你们中原人那么复杂,哪有什么‘内祖父’、‘外祖父’的区别?阿爹阿娘的父母都是一样,全是祖父祖母。”
    严怀朗恍然大悟,“那么,阿娘的名讳是?”
    “第五念,”月佼轻声道,“‘念念不忘’的念。”
    当日在罗家时,罗昱修与严怀朗顺着月佼口中的“祖父”,自然而然就以为她的父亲才是她“祖父”的孩子,是以罗昱修只想到询问月佼父亲的名讳。
    第五念,是念念不忘家人与故土吧。
    严怀朗点了点头,心中约莫有数,月佼祖父十有八.九就是罗霈了。
    他正要说什么,月佼却忽然回过味来,抬手轻轻在他肩上打了一下,红着脸低声嗔道:“什么‘咱们的祖父’?瞎占什么便宜呀。那是‘我的’阿娘,‘我的’祖父。”
    跟谁在那儿“咱们祖父”,真是不见外。
    严怀朗哼哼笑着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连你都是我的……哦,当然,我也是你的。”
    见她瞪人,他连忙怂怂地补充道。
    “闭嘴闭嘴,”月佼赧然笑着又打他一下,有些羞恼地轻嚷,“你还没说,我该怎么做呢。”
    严怀朗敛了轻松调笑的神色,郑重道,“你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告诉我,你希望事情是什么样的结果,其余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他的嗓音温和带笑,漂亮的眸中有漫天星河。
    没有夸张的指天立誓,也没华丽的缱绻陈情,可他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样笃定,让人心安,让人心欢。
    月佼猛地倾身环住他的脖子,似是欢喜,又似撒娇,“你这样说话,好像话本子里的男角儿……好怪呀。”
    ****
    亥时的梆子声透过沉沉夜幕,隐约传进灯火通明的书房。
    沉思好半晌的月佼终于看向严怀朗,“诶,之前我放在你这里的小匣子呢?”
    “一直在暗格里,”严怀朗口中应着,走过去转动了暗格的机关,“有东西要取出来?”
    月佼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小茶盏,小步跟过去站在他身后,略微踮起脚,眼巴巴望着他将自己那个三层小匣子取出来。
    接过小匣子放在桌案上,月佼有些紧张地扭头瞧了严怀朗一眼,这才自腰间暗袋里摸出一枚小钥匙,指尖微颤地将匣子的锁小心翼翼地打开,取下匣子的上两层搁在一边。
    小匣子的最后一层中,有几个奇怪的瓶瓶罐罐,还有几枚看上去较为贵重的珠玉之物,除此外,就是一个略显陈旧的锦囊。
    月佼将那个锦囊交给严怀朗,“这里头有个小怪兽,我不知它能不能证明祖父的身份。阿娘只说,这是祖父给的,能召来千军万马,不可以随意给别人瞧见的。”
    听她这样一说,严怀朗心中已隐约猜到锦囊中装的是什么了。
    不过他还是谨慎地打开了锦囊,取出里头的东西来。
    盈盈烛火中,纯黑发亮的乌金石沁着温润雍容的光。
    “有一点点像咱们监察司里到处都有的那个,獬豸?”月佼从前并未仔细看过这个东西,此刻细细打量之下,觉得熟悉又陌生,“不对不对,它头上没有可辨善恶忠奸的角,獬豸也不是这样瞧着圆乎乎的。”
    严怀朗将那乌金石雕成的小怪兽摊在掌心,扬唇对身旁的月佼道,“是椒图。”
    椒图,形似螺蚌,性好僻静,最厌恶旁人进入它的巢穴;忠诚勇武,可震慑邪妖。
    “怎么只有半……”月佼倏地收住口,满目惊讶,软嗓颤颤巍巍,“是兵、兵符?!”
    “对,”严怀朗点点头,“椒图兵符。”
    这就是同熙帝与罗堇南始终不放弃寻找罗霈下落的另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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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缙同熙元年正月十五,新帝云安澜,与有拥立之功的定王李崇琰于御书房密谈一个半时辰。
    在那一个半时辰中,这对血缘上的舅舅与外甥女,以君臣之姿立下君子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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