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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五妖媚 第80节

    “不会,回去后你只管安心休养着,这些事有我呢。”
    眼皮打架的月佼软绵绵弯起了唇,懒声懒气的,“你会一直护着我吗?”
    “自然会的。”严怀朗亲了亲她的额角,笑。
    “那,若是我欺负别人呢……”
    “你站旁边看着,我替你动手就是。”
    “我还有许多道理都不明白的。”
    “我慢慢教,保证不凶。”
    “你这个严小二,”月佼眯起了有些困倦的眼睛,抬起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他长长的睫毛,笑音绵绵地含糊喟叹,“怎么就……这么好呢?”
    “没错,就是这么好。若是错过了这一个,再找不到另一个同样的了,”严怀朗由得她拿自己的睫毛当玩具,轻轻扬了唇角,“你再好好想想,究竟要是不要?”
    想起这几日罗昱修那老母鸡护崽般的模样,严怀朗心中有些好笑,又有淡淡的焦虑。
    罗昱修的态度太明显了,罗家必定早已猜到月佼的身份,就等着月佼回去再慢慢培养亲情呢;若他不抢在罗家前头将小姑娘收好,将来还不知要费多少精神同罗家抢人。
    不过他也知道,眼下并不是谈婚事的好时机;陡然发生这么多事,这小姑娘无论身体还是心里,都需要缓缓。
    他便是心中再急,也舍不得当真逼她。
    就在他以为怀中人不会回答时,却听到困意娇娇娇的软声笑喃——
    “这颗松子精,我就定下了。包起来送到我府上吧。”
    第七十章
    翌日寅时,趁着天还不亮, 月佼请云照私下帮忙做了安排, 匆匆与木蝴蝶见上一面。
    “……阿木,你不要害怕, 回京之后不几日就会过堂,到时别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照实说就是了,”月佼咳嗽了两声之后,又细细叮嘱道, “等过了堂就会没事, 到时我来接你,之后的事情咱们再慢慢商量,你信我。”
    木蝴蝶用力点点头, 催促道:“外头风大,姑娘赶紧去马车上吧。”
    “放心,我会尽量照应的。”云照也道。
    月佼知道云照与严怀朗在回京一路上就会不得闲, 要紧着路上的时间安排许多事,以便一回京就能及时进宫回禀案情,于是也不再添麻烦,听话地上了马车。
    她虽已无大碍,却难免还恹恹的,比不得往日那般活蹦乱跳, 只能老实窝在马车里养神。
    中途隋枳实来替她探过脉,确认无事后, 便追着月佼问那“缚魂丝”相关的种种。
    月佼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便强撑着精神有问必答。哪知隋枳实问完“缚魂丝”,又问起了红云谷的瘴气林,简直没完没了。
    后来还是罗昱修进来解了围,半哄半劝地将隋枳实打发了。
    对于罗家的人,月佼还未想好该如何面对,只能弱声弱气对罗昱修道了谢,再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相比之下,罗昱修的态度反倒平和,温雅地笑着关切了月佼回京后的安排。
    “严……严大人说,先准我几日养伤,”月佼眉眼低垂,小小声声地又咳嗽了几下,“我在弦歌巷赁有一个小院子,倒也清静的。”
    罗昱修眉心微蹙,很快又神色如常了:“你如今精神还不算很好,若身边无人照应着,总是不方便的,不如……”
    生怕他会说出邀请自己去罗家大宅小住的话来,月佼忙不迭道:“我自小虽也有人照顾,可许多事还是自己来的。况且如今只是虚弱些,蒙头睡两日就好,没有那样娇气的。”
    碍于月佼不愿相认,罗家便也忍着没有将她的身份之事摆到台面上追问,但多少也猜到她大约就是罗霈的外孙女。
    罗昱修听着她这话,对这个或许是自己外甥女的小姑娘心疼不已,但见她似乎仍不想与罗家有太多牵扯,于是也没再勉强她,只叮嘱她回去好生休养。
    ****
    香河城离京不足百里,一行人自天不亮出发,日落前便赶回了京城。
    严怀朗命人送月佼回弦歌巷休息,又从高密侯府调出两名侍女前去照顾,这才马不停蹄地与云照一道进宫去回禀玄明一案。
    那两名侍女都是伶俐妥帖的,无须吩咐便各行其是,一个在宅子里照应月佼洗澡、用饭,另一个就拿着隋枳实给的调养方子上济世堂抓了药回来。
    待到喝过药后,夜幕又降,月佼回房窝到榻上,躺了许久却仍是半点睡意也无,只好拥着被子坐起来发怔。
    十几日前出京前往香河城时,以为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案子,却不想最后竟会牵扯出这样多事,搅得她脑中乱哄哄的。
    她知道自己该听隋枳实的嘱咐,暂且什么都不去想,使劲吃吃睡睡,尽快恢复元气才是正事。
    可她在软乎乎的被窝里平平躺了许久,却还是睡不着,只能愁眉苦脸地叹着气又坐了起来。
    侍女轻手轻脚地进来查看她有无踢被,却见她裹着被子坐在榻上,于是赶忙劝道:“大夫说那方子里特意添了安神的药材,就是要多睡才好得快的。”
    “睡不着,”月佼眨了眨眼,咳嗽一通后,才软绵绵道,“许是那些药对我没有用。”
    明明浑身乏力,眼睛也涩,可偏就无法入眠,也不知怎么回事。
    见她这模样,侍女也不敢大意,倒了温热的药茶来给她喝了两口,才道:“要不我再去济世堂,请大夫来瞧瞧?”
    “算了,折腾来去的只怕更睡不着,”月佼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又慢慢躺回去,“两位小姐姐都辛苦了,你们歇着吧。夜里也不必再管,我睡相很好的……哦,给我留着灯。”
    ****
    子时,一身墨黑朝服,衣冠齐整的严怀朗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房门。
    才一进门,他的小姑娘便带了通身温温软软的气息扑面而来,猴子攀树似的,整个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有短短霎时的愣怔,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已自觉地将她抱住。
    小姑娘一袭中衣,长发如云如缎般披在身后,软搭搭将脑袋靠在他肩上,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了。
    严怀朗无奈一笑,以脚后跟将门轻轻踢回去掩上,抱着这从天而降的软玉温香往床榻去。口中轻声调侃道:“骨头睡化了?”
    “没骨头的,”月佼将温热的软颊贴在他的颈侧,赖皮兮兮地偷笑嘀咕:“没有的。”
    怕她要着凉,严怀朗赶忙将她塞回温暖的被窝里,哪知她环在他颈上的双手却不肯放下。
    他只能双手撑在她的身侧,躬身弯腰望着她闭眼撒赖的模样,低声笑斥:“也不先看看是谁就敢乱扑?”
    月佼仰脸,懒懒将眼皮撑开一条缝,恍然大悟一般喃喃道:“哦,原来是严小二呀……”
    说得像是还有其他人会不请自来、夜闯她香闺似的。
    真是“醋”不及防。
    严怀朗立时着恼地瞪了她,旋即俯首咬住她的颈侧,像要吃人。
    “我开玩笑的……”月佼忙不迭揪住他的衣襟,边笑边躲,“我先前听到、听到你在院子里……同侍女小姐姐说话……才起来……哎呀你快松口……”
    这一通闹腾,不免又咳嗽起来。
    严怀朗只得“口下留人”,赶忙拿被子将她裹好。见她一边咳嗽着,一边又想朝自己伸出手来抱人,他只得好声好气地哄道:“待会儿,我身上还有些凉,怕沁着你。”
    月佼这才老老实实裹着被子坐好,眼巴巴望着他除下发冠、摘了佩绶,又去墙角的火盆边上将自己煨暖些。
    “你还要忙好几日的,是吗?”月佼小声问道。
    严怀朗“嗯”了一声,漫应道,“隋枳实不是交代了?你什么也不必想,只管安心养着就是。”
    “我知道的,可是……”月佼伸出手掌按住自己的额头,画圈圈似地揉来揉去,有些苦恼,“我明日可以去探望纪向真吗?”
    严怀朗略思忖了一下,才答道,“他那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晚几日精神好些再去吧。”
    “哦,好吧,”月佼点点头,又问,“出京前罗昱修说过,罗堇南大人的寿辰就在这个月十七,你说我该不该去呀……”
    子时已过,这会儿已经算是十月十五了,去与不去,这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帝师年事已高,既已猜到你的身份,想必是很想与你相认的……”严怀朗想了想,索性将话说开了,“只是,你若实在不想去,也不必勉强自己,凡事有我担着呢。”
    月佼抿了抿唇,晃了晃脑袋,定定觑着他:“那……诶,你会去吗?”
    “我自然是要去的。”
    “那到时……你得陪着我……”月佼犹犹豫豫地咬着唇角,弱弱地提了要求。
    严怀朗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
    “我不知该送她什么才好,”月佼有些不自在地刨了刨自己的发顶,又飞快将手缩回被中,“你得替我想想。”
    “好。”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呼一吸间却全是柔和暖意,将两颗心煨得热乎乎。
    月佼深深吐纳数次,只觉吸进的每一口气都甜,嗓子也不再干涩想咳了,原本昏昏沉沉疼了整日的小脑袋也似乎舒畅许多。
    她收了声,望着立在火盆边那个颀秀挺拔的人,只觉满心的烦躁都被抚平。
    原来啊原来,非要这颗松子精,才是她最好的解药。
    烛火轻曳,沿着他侧脸的线条氤氲出别样的风华,原本齐整的墨黑朝服此刻衣襟微乱,再不是平常对外人时那般冷冰冰清风明月的模样。
    “我的心上人,”月佼美滋滋地歪着头,满意地觑着他,小小声声骄傲自语,“有全天下最好看的侧脸。”
    语毕,她偷偷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又饿了。
    严怀朗应声回头,眉梢与唇角俱扬,口中却幽怨道:“是说,正脸很难看?”
    被逗笑的月佼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裹着被子软软倒向枕间,“站太远了……咳咳……看不清呀。”
    待周身的寒意散了,严怀朗才脱了外衫,不疾不徐地走过去上了榻。
    月佼自觉地将被子分给他,又自觉地窝进他的怀里,才仰起脸要说话,却被吻住了。
    她怔了怔,心头那个好久不见的怪脸小人儿忽然挥舞着手绢叫嚣道:来呀来呀,反正睡不着,送上门的宵夜,不大吃一顿真是对不起这大好夜色!
    于是,忽然被吻住的小姑娘丝毫没有挣扎的迹象,反倒很不客气地开始大快朵颐了。
    温暖的棉被将恼人的冬夜寒气隔绝在外,唇舌交缠间,两具身躯愈发贴紧,棉被之下暖如三月盛春。
    这一吻可不得了,长长的,深深的,不独气息交融,竟好似连两条魂都绞在一处去了。
    直到那沉沉的男嗓率先逸出带笑带苦的轻哼,月佼才一副打了胜仗鸣金收兵的模样,脸红红抵着他的唇直发笑。
    “原本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严怀朗压抑地闭了眼,微恼的声音哑得厉害,“学坏了啊。”
    莫名被撩得满心里风急浪高,却又不能对个病人下手的严大人,整个人似被透进沸滚粘稠的糖浆子里,说不出那滋味该叫甜蜜还是煎熬。
    “你教的,”月佼的脸色已不再苍白,暖暖蜜蜜的红在皙白带笑的小脸上嚣张晕开,“我学什么……都快。”
    所谓“各人造业各人担”,严怀朗只能将他的“业”紧紧抱在怀里,吃不得又放不开。
    怎一个惨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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