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
说得
挺有道理的。
张路之吃了瘪,也不知道温老大那显而易见的愤怒从何而来。
直到对方又专心致志地盯起了讲桌后的人
张路之将简沐姿和温杨看了好几个来回,终于确定,温老大是在气简医生?
这两人难道认识?
不像啊
在这一点上,张路之的认知倒也不算错。
那两人,确实不像是之前认识的。
若是认识,又怎会在再次相遇的时候假装陌生人呢?
简沐姿,你刚刚是报复么?
温杨身为警察的好耐心,也体现在了等待会议室里的人群散去上。
直到身边的张路之都等不了离开了会议室,温杨才出了声,而且丝毫不含糊。
讲桌后的人显然并不认同温杨的指控,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报复你?
简沐姿睨了温杨一眼,眼里并无多余的情绪。
手上,整理资料的动作也未停止,如此淡然的样子仿佛温杨真的在说笑一般。
温警官吃了瘪,老半天吭不出下一句话,只能恨恨地看着几米外的简沐姿。
可惜她没有证据。
要是刚才自己的眼前有一台高速移动照相机就好了!
一定能将这人刚才的嘲讽我的笑容给拍下来。
你是打算留在这里锁门?
简沐姿扬了扬手里的会议室钥匙,
我可是记得,你们周局长把钥匙交给了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温警官此刻只想去射击场里疯狂练靶。
气急败坏的温警官慢腾腾地挪去了墙边、自己方才坐过的位置,捡好自己的笔记本和笔,又慢腾腾地移动到门边。
人还气鼓鼓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自己装了两只鱼鳃。
伸手。
温杨下意识伸了手,接了简沐姿递到手里的钥匙。
然后因为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又自己把自己给惊着了。
在看清楚了手里的东西是钥匙以后,她一脸困惑地看向已经走出了好几米的简沐姿。
温警官平时出警也这么迅速么?
我还有事,麻烦你锁门还有还钥匙。
简!沐!姿!
温杨气得踹了一脚会议室的门,防盗门发出了沉闷一响。
你!这!个!骗!子!
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姓温???
停在拐角后面的人自然是听到了温警官的咆哮。
似乎是久违了,有一些浅浅的笑意爬上了简沐姿的唇角。
简沐姿离开了警局,在警局对面的便利商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
上了两个小时的教学课,确实有点儿口渴。
她眯着眼睛瞥了眼身后的警局。
请人来上课居然没有给老师准备水?
emmm大概这个警局的警察都像那个人一样傻气吧。
您好,3.5元。现金还是?
现金。
回国了四个月,简沐姿暂时还没有习惯使用手机支付。
她从单肩包里取出了钱包,抽了一张10元纸币递给收银员。
长款钱包的透明夹层里,原本应该放着证件的地方而今夹着一张小纸条。
当年纯白的纸张,如今已有些泛黄。
好在,那一串号码数字仍然清晰。
清晨5点多,天刚刚亮。
急救中心值班室的电话突响。
急救车驾驶员刘易当即从沙发上起身去接电话。
刘易,出车了!
刘易立即叫醒了桌子上趴着小憩的陈飞,而简沐姿早已走出了值班室。
两人赶紧跟上。
病情?
晕倒。昏迷。
简沐姿皱了眉,沉声嘱咐刘易,
快点儿。
38岁的急救车驾驶员,驾龄却有整整20年。
没成年之前,还在农村老家的刘易就会偷偷在田里帮忙家里开拖拉机拉粮食。
满了18,他就去了县城,找到城里唯一的驾校报名了驾照考试。
他不想像自己的父母那样,一辈子只能守着几亩田地当一辈子的农民。
年轻的心,只想出去闯荡。
虽然没念完高中,但是刘易深知这年头没有点儿手艺是寸步难行的。
想要出去闯,首先就得学出一门手艺来养活自己。
考驾照的同时,他在县城最大的一家修车行拜师学艺。
拿到驾照的同时,也成为了一名正式的汽修学徒。
没来急救中心的前十年,刘易跑了几年的长途货运。
报酬是丰厚,可人也辛苦。
成了家的男人,自然不能十天半月不着家。
左思右想的时候,就瞅到了急救中心门口张贴着的招聘急救车驾驶员的广告。
刘易有了孩子,考虑得自然多了。
从老家农村出来以后见多识广了不少,自是知道急救的工作是救人命的。
救命的工作?
那至少,孩子以后也能拍着胸脯以他的父亲为傲。
二话不说,刘易就进了急救中心、报了名。
这么一件完全不轻松的工作,他一干就是10年。
清晨5点的街道,少有拥堵。
刘易驾驶着急救车一路疾驰,3分钟赶到了事发现场。
老旧的居民楼下,一名中年男子见到120急救车立刻迎了上来。
医生,快点儿快点儿,人都要没气了。
焦急的声音使得简沐姿心里一紧,未等车停稳,她就背起诊箱,拎起插管箱,开了车门就往下跳。
陈飞,拿着东西立刻跟上。
也是跟着急救医生见过不少场面,陈飞一听简沐姿这么吩咐,当即背起了脚旁的除颤器和心电图机。
紧接着,停好车的刘易也跟着两人飞奔进了单元楼。
一行人脚步不停、连跑了三楼,一直到一个半敞着的防盗门门口。
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正仰躺在客厅地板上。
一旁,则站着他的妻女。
两三岁模样的小姑娘,显然还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半蹲在父亲的旁边,满眼的迷茫。
简沐姿快步上前,蹲下检查。
患者意识已经完全丧失,唇色呈现青紫色。
她快速取下听诊器贴至患者的胸前。
呼吸,脉搏,心音都没有了。
其实,早在她接触患者身体的那一刻已经感觉到了,是冰冷的身体。
简沐姿给患者翻了身。
果然,身体低位已经出现了暗红色的尸斑。
她不死心似的动了动病患的手臂,两只都已经不能正常屈伸。
尸冷,尸斑,还有尸僵
意味着,人已经不必抢救了。
简沐姿按住了一旁准备连心电图机的陈飞,摇了摇头。
患者已经死亡,死亡时间至少一到两个小时了。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年轻妇人就嚎啕大哭起来。
年幼的小姑娘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妈妈哭了,有些吓到了。
小姑娘被妈妈紧紧地搂在怀里,随即跟着妈妈一起哭了。
她还是不明白,自己在难过什么。
每每这种时刻,陈飞总是急救队里留下来安慰家属的人。
简沐姿和刘易等在了急救车里,也等来了陈飞打听来的消息。
脾气急躁的年轻男人,平日又爱抽烟又爱喝酒,睡觉时鼾声如雷,父母均有高血压和冠心病。
应该是心源性猝死。
简沐姿只说了这么一句。
她忽然想到了刚才的那个干净温馨的屋子,她望着车窗外肆意的阳光。
太阳,又出来了。
回急救中心的途中,刘易将急救车停在了一家早餐店附近。
急救队当班时间的不成文原则,有时间吃饭的时候一定要赶紧吃饭,不仅要吃,还要吃饱。
因为急救任务总是突然而至,你无法预测你的下一餐在什么时候。
温杨和李延清巡逻至西大街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急救车。
本以为路边出了什么事,想开过去帮忙,结果下了车瞧了一圈,路两旁根本就没有需要帮忙的状况。
温杨不死心,跟李师傅打了声招呼就去寻急救队去了。
天晓得,她刚才认出了那台急救车的车牌号码。
可不就是简某人的急救车么?
不多时,温杨就在旁边的早餐店里找到了穿着急救制服的三人。
隔着早餐店的玻璃窗,似乎里面的那三人吃饭的兴致都不太高。
温杨皱了皱眉。
简沐姿也就算了,那两个大男人在搞什么啊?
温杨走进了一旁的便利店,找到了鸡胸肉的三明治,又总算在收银台附近的货架上找到了无糖还可以微波加热的牛奶。
她绕进了早餐店,搬了把凳子放在简沐姿旁边。
她上手将简沐姿跟前的皮蛋瘦肉粥还有肉包子扒到自己跟前,又从对方手里拿下了久久未动一次的筷子。
哇哦,热腾腾的粥,还有包子和小菜。
温杨贴近了碗里的粥,闻上一闻,
好香~
她将手里拿着的两样东西往简沐姿面前一搁,你吃这个。
吃着粥的温警官看了眼简沐姿,而后开了一个话题。
这粥谁买的?味道不错。
我。
陈飞扬慢腾腾地举起了手,
温老大你喜欢?
温杨闻言挑了挑眉,心想,谁允许你叫我温老大的?
只不过没有说出口。
她看着眼前霜打的茄子般的大男孩心里有些不忍。
你们一会儿不当班?
当啊。
那还啰嗦什么?赶紧吃啊!不吃,一会儿怎么救人?等着人家来救你们么?
陈飞和刘易一听这话,忙捡起勺子就往嘴里怼粥。
一大口粥,一大口肉包子,两个腮帮子瞬间鼓满了。
温杨看着很是嫌弃,从制服口袋里取出一包纸巾扔了过去。
够了啊你俩,一会儿噎着了,我可不负责给你俩海姆立克。
看来温警官上课有认真听讲。
温杨当即瞥了眼出声的简沐姿。
嘿,我这暴脾气。
可见到人家喝了她买的温牛奶、吃了三明治,温警官又熄了火。
看在你吃了的份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第5章 1时2分
夏天的时候,温杨和李师傅是在西城区巡逻,后因张路之的加入而被调往市局附近的警区巡逻。
起先,温杨还觉得这是变相照顾,她对局里这种暗地里的变相歧视还挺不满意的。
当警察之前,她就从来不认为女孩子会比男孩子差在哪里,当了警察之后,更是信奉巾帼不让须眉。
可是后来吧,经过几天时间的相处,张路之以他的愣头青亲身经历告诉了温杨,局里的安排有多么的明智。
带着这么一个愣头青上街,确实需要相对轻松些的警区。
譬如说此刻,这名愣头青巡逻警又开始扶老人家过马路了。
温杨右手食指不断地敲击着方向盘。
张路之这家伙,到底是对扶老人过马路这事有多执着?
温警官平时自然也是个尊老爱幼的三好青年。
虽然30岁未婚、并且打娘胎里生下来就一直单身至今,但她终究也没有成为别人口中的怪脾气。
基本的做人道理,她当然懂。
平时搭公交地铁的时候,她也没少让过座。
她就是不懂张路之。
她也不是不让这家伙去扶老人过马路,只不过
您能别强行扶人家过马路么?
这被扶的爷爷也是个倔脾气,一心觉得张路之是瞧不起他能自己过马路。
两个人就在路边耗着,他扶着他,他想挣开他。
再加上人爷爷嗓门大得惊人。
好家伙,丹田而出的洪荒之力,哪里像是自己过不了马路的人?
不知道的,真会误以为是警察在推搡市民。
温杨按下了副驾驶座的车窗,愠怒,
张路之!我命令你给我滚上车!
被温老大吼了的巡逻警,这才放弃了扶爷爷过马路的心思。
临了了,还极其恋恋不舍地瞧了一眼那老大爷。
至于那老大爷,气得白胡子都要起飞了。
张路之,你是不是有病?那爷爷声音比你都铿将有力,你非得扶人家干嘛?
我我这不是怕他不好意思寻求帮助么?
我们警车就停在这儿,他有事会说。还有!我们车都停在这了,谁敢知法犯法闯红灯?你要闲的话,就去路边做仰卧起坐、伏地挺身,没准能成为北城市一道靓丽的风景、一个网红,进而找到第二事业。闲着没事也不要在这里影响市民还有我的正常生活。还有,有个词叫不服老你懂不懂?不是扶手的扶,是服气的服。
张路之圆着眼睛听着温杨机关枪一样的教育,深觉自家老大说得很有道理的同时又想提出质疑,老大,我穿着警服去伏地挺身不好吧?
滚!
温杨狠狠瞪了眼听不懂人话的张路之,从现在开始,你再敢说话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晚高峰,路面的惊人堵况已经很让温杨糟心了,更加糟心的是,车上还坐了一个猪队友。
二环线上,平均15分钟才挪动一米的惊人行车速度着实让温杨没了脾气。
眼见着前方出现了一条可以开往三环的单向路,她当即打了方向盘转了进去。
好在,这条路平时没什么车经过。
温杨正在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的时候,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红绿灯路口前停着一辆熟悉的急救车。
确认过车牌,是简沐姿的急救车无疑。
急救车开着双闪,而刘易和陈飞都蹲在车边。
温杨急打了方向盘,将警车停在了急救车后方。
确认后方无来车,温杨开了车门就问,车坏了?
这熟悉的声音一出,陈飞当即欣喜地望向温杨,温老大!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张路之立刻跑下了车,蹭到自己好兄弟跟前,怎么了你们?车坏了么?用不用哥给你叫拖车拖回去?
不是车坏了。刚我们在路边等红绿灯的时候,一只小奶猫窜了出来。简姐怕我们的车轧到猫就让刘哥熄了火,结果那猫一看我们车停了就蹿进了车底盘里,喊了半天都叫不出来,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