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跳急促，剧烈。
    仿佛传染一般, 她的心脏也开始渐渐加快，直至失控。
    他的唇只是紧紧地贴合着她的。
    直接，纯粹。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动作。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持续的时间很短暂。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唇瓣上的温软触感消失，温暖有力的怀抱也猛地松开。
    明明时间很短, 可是沈初然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
    她的大脑有些缺氧, 怔怔地站在原地。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男孩儿又一次挤入了人群当中。
    她将心头的燥热与羞涩努力压下, 深深呼了一口气，朝着围观的人群走去。
    那个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惨白, 唇部紫绀。
    嘴角处有呕吐物缓缓溢了出来。
    他的胸口没有丝毫的起伏, 好像失去了呼吸一般。
    陆葳单膝跪在地上, 面色凝重而又严肃。
    他的身上穿着挺括熨帖的西装，伴着那张谨慎肃凛的俊脸, 看上去多了几分男人的成熟，与担当。
    只见他一手掰开男人的嘴巴，另一只手探进去, 小心翼翼地将对方口中的呕吐物取出。
    旁边有女生看到这种场景，眉头皱了皱，连忙紧紧捂着口鼻退到了一边。
    等到呕吐物清理得差不多了，陆葳撸起西装外套的袖子，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衫。
    他手指攥着衬衫袖口，给男人简单地擦拭了一下嘴唇上的污秽。
    陆葳变换了一下姿势，直接双膝跪在地上，腰身弯了下去。
    他左手按压在男人的前额，让他的脑袋向后仰去。
    右手的食指跟中指放在男人的下颌处，微微上抬，以便使对方的气道保持通畅。
    然后，他的左手移到男人双侧的鼻孔处，紧紧捏住。
    他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开始给男人实施人工呼吸。
    如此给男人做了两次人工呼吸。
    陆葳的双手开始转移到男人的胸腹处，双掌施加压力，开始胸外按压。
    按压了三十次之后，又继续给男人做人工呼吸。
    不知何时，沈初然屈膝蹲了下来。
    那双眼睛一直紧紧地凝视着男孩儿，片刻没有移开。
    男孩儿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一直凝聚在病人的身上，密切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一直不间断地持续给他实施援救。
    此时正值十一月初，天气冷了下来。
    人们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可是……
    沈初然看向陆葳。
    他的额头上却有细细密密的汗水渗了出来。
    有的不堪重力的吸引，沿着那张硬朗的俊脸缓缓地淌下，滴落在冰凉的地面上。
    有的滑过眼皮，汇集到纤长的睫毛上，凝结了一层汗珠，泛着晶莹的光芒。
    沈初然从包里翻出纸巾，想要给他擦拭一下。
    可是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握着纸巾的手紧了紧，最终停了下来。
    她能够感觉到他紧张焦灼的心情。
    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同死神做着斗争。
    她不能让他分心。
    只有静静地陪伴着他。
    二十分钟过去，男人终于恢复了自主呼吸，只是心跳依旧微弱。
    陆葳继续做着胸外按压。
    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那张俊脸也比之前白了几分。
    双手按压的动作也没有之前那么灵活了。
    只是机械性地不间断地做着动作。
    沈初然看着男孩儿微微苍白的脸色，眼睛有些发热，视线隐约模糊了几分。
    又过了几分钟，救护人员终于匆匆赶来。
    他们把病人抬上担架，又匆匆离去。
    陆葳依旧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双手垂在身侧。
    只是他的腰身没有了以往的直挺，微微垮了下来。
    沈初然连忙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拿着面巾纸，给他擦拭着额头、脸上的汗水。
    动作仔细，而又轻柔。
    陆葳有些迟钝地扭头看向她。
    努力地扯了扯嘴角，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
    或许是他的表情凝重了太长的时间，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僵硬。
    沈初然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地摩挲着。
    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唇角勾起，颊畔梨涡慢慢地荡漾开来。
    “宝宝，抱抱我。”
    陆葳凝视着她，俊脸上掠过一丝赧然，缓缓开口，轻声说道。
    沈初然闻言，没有丝毫的迟疑，也学着他的样子，跪在地上。
    然后，展开双臂，将他轻轻地搂在怀里。
    经过了近半个小时的抢救，陆葳身上的力气几乎全部耗尽了。
    他的下颌搁在女孩儿柔弱的肩膀上，缓缓地将身体靠近她的怀中。
    沈初然搂着他，感受到他此时的脆弱，心里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累吗？”
    女孩儿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皮肤上。
    暖暖的，痒痒的。
    “嗯。”
    男孩儿低声应了一句。
    声音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惫，还有虚弱。
    沈初然没有再次开口，只是将抱着男孩儿的双手紧了紧。
    男孩儿的手臂隐隐发颤，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沈初然感觉到对方手臂传来的颤抖，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对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
    另一只手移到他的胳膊上，轻轻地揉捏着，给他做着按摩。
    围观的众人站在一边，看着这对年轻情侣亲密地抱在一起，谁都没有出声打扰。
    有人拿着手机，全程拍摄着。
    也将这一幕拍摄了下来。
    十几分钟过后，耗尽的力气渐渐回归。
    陆葳抬起双手，轻轻地抱了抱女孩儿。
    然后，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来，顺势将女孩儿搀起。
    在地上跪坐了太长时间，两人的双腿又麻又胀。
    想起刚才自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陆葳的脸颊有些发烫，缓缓垂眸。
    却在不经意间看到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有好几处都沾染着呕吐物，一片狼藉不堪。
    陆葳的脸色霎时间白了几分。
    “然然，你等我一会儿。”
    丢下这句话，他急匆匆地转身，朝着洗手间狂奔而去。
    足足五分钟过去，他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的身上只穿着那件白衬衫，西装外套不知被他扔到了什么地方。
    当他走近了，沈初然才发现，他的脸色惨白惨白的。
    他应该是洗过脸。
    那张俊脸上覆盖着水珠，额前的碎发上不时有水滴坠落。
    他抬起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