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错了你批评我是应该的。因为我确实说谎骗姥爷了。”二端捏着爸爸粗糙的手指，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爸爸，语气诚恳。
    孩子这么一说，周景林这个心啊，简直了！
    还有谁？还有谁的闺女像他家二端这么懂事儿？！
    “好好，爸爸不怪你，等回去爸爸跟姥爷他们解释，他们也不会说你的。好不好？”周景林反手把二端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攥在他温热的大手掌里，闺女这样小，他刚才真不应该冲她瞪眼睛啊，完全可以有话好好说嘛。
    马后炮什么的，周景林毫无压力呢。
    “嗯，我听爸爸的。”老爸这种中年温柔大叔杀伤力还是很足的啊，虽然这个年龄到了二十一世纪只能算是个熟男罢了。
    “你们爷俩差不多行了，我眼红！”小姨抚着肚子眼热地看着父女俩温情脉脉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肚子里这个生出来，跟她的感情能不能像端端跟姐夫这么好啊？
    转身抱住小姨的脖子，二端控制着力道摇啊摇的。“小姨～我跟你还是最好的！”
    被二端拐了十八道弯的尾音给激得一身鸡皮疙瘩，小姨嫌弃地扭开脸。“快领走吧，这磨人精我受不了啦！”
    二端笑嘻嘻地冲爸爸叽咕叽咕眼睛，一脸奸计得逞的得意样儿。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宽容
    因为心疼二端受委屈，周景林领着二端告别了她小姨，死活拉着他姑娘上商店转了一圈儿。
    为了安抚爸爸，二端看了半天，买了两块手绢，准备回家跟哥哥一人一块儿。
    周景林无奈地看着他小丁点儿的闺女，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你说从前家里条件不行吧，对孩子抠搜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改善了很多了，他想满足孩子的愿望，孩子还这么懂事。
    郁闷得没法儿，周景林领着二端转战副食品柜台。这倒是激起了二端的兴趣，给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买几斤点心，给妈妈买一包果脯，再给哥哥买了一大袋烤鱼片。
    这烤鱼片可是新鲜，听站柜台的阿姨说是胶东那边产的，二端尝了一点儿，味太正了，好吃！
    给弟弟嘟嘟则买了一个发条青蛙，这玩意简单，不过正好吸引专注力很差的嘟嘟。而且嘟嘟也没什么玩具，就成天骑着她的小三轮儿到处浪。
    一手拉着二端，一手拎着东西，周景林还逗弄他闺女呢。
    “端端，你谁都没落下，可爸爸咋没份儿？”
    听到爸爸这话，二端登时就站住了！整个人懵了！对啊，她咋把她爸给忘后脑勺去了？
    僵硬着脖子抬头看了眼爸爸，嗯，没生气。
    干笑了两声，二端干巴巴地解释：“我真给忘了。不过花您的钱，给您自己买东西，我总觉得哪儿怪怪的。不然爸爸，你就凑合着和哥哥一起吃烤鱼片吧？”
    本来就是逗二端玩的，周景林根本没在乎这些。看他姑娘傻住的样子，他就觉得很值回票价嘛。小孩子嘛，有时候笨一点也好嘛，二端就是太聪明了，聪明的不像个小孩儿了。
    “好啦，爸爸可不计较这些。咱们快点去坐车吧，你妈带着你弟在你姥爷家等咱呢。”周景林安抚下闺女，领着她就奔火车站，下午三点有趟车，到家估摸得五点多。
    被爸爸拉着走，二端紧着倒腾她的小短腿儿，心里还琢磨，妈妈这是准备汇同姥爷姥姥三堂会审自己的节奏哇？
    爷俩一进楚家的小院儿，姥姥就开了房门出来了。老太太耳朵真好使。
    “你俩咋才回来？要不是小琴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们明天回呢。”姥姥站在屋檐下看着一高一矮两父女，嘴上还不忘念叨。
    “姥！我回来啦！我给你带好吃的啦！”二端几步跑到姥姥跟前，拽着姥姥的手晃啊晃的。
    “少灌迷糊汤，你就这张小嘴儿最厉害。”显然姥姥已经知道二端干的好事儿了。
    估计是小姨不放心，怕二端回家挨说，送走父女俩，就一个电话打回来，把情况给说清楚了。
    知女莫若母，姥姥大概觉得小姨有偏袒二端的嫌疑，打电话是给二端找补呢。
    “妈，咱进去说，进去说。”周景林拎着东西跟上来，心里也开始打草稿，咋把事情给说清楚。
    回来的路上他都问孩子了，二端说是姥爷一走就做梦了，不然也不能颠颠儿去她小姨家。不是想着去玩，是想找她小姨夫求助呢。
    反正周景林这个女儿奴，毫无压力地接受了二端的说词。
    这也难怪，在他们这边吧，不管城市农村，都有点迷信的思想。这种思维影响着对于很多事情的判断，比如二端的先知先觉。
    说不清原因，那只能往迷信的方向想了。尤其又不是什么坏事情，反而觉得挺神奇，挺厉害。
    “快进屋，晚上还没吃吧？正好一起吃。”姥姥这种传统家庭妇女，最关心的还是孩子吃饱穿暖的事儿。
    二端先进屋了，炕桌上正摆着晚饭，姥爷盘腿儿坐在正中间，一边儿妈妈抱着嘟嘟在喂他吃饭。
    “嘿嘿，我胡汉三又回来啦！”一个亮相，二端笑嘻嘻地臭贫。
    嘟嘟立马在妈妈怀里蹦跶，小手往二端这边抓挠。嘴里还呜呜地喊二端，差点把糊糊给喷出来。
    “你老实点儿！看见你姐你就疯啦？”楚睿云拍了一下嘟嘟的屁股，制止他上蹿下跳的。
    麻利地登掉脚上的鞋子，二端现在上炕不费劲了，一抬腿就爬上去。
    从炕沿儿蹭到姥爷身边，二端凑近了看姥爷，姥爷耷拉着眼皮，她进屋连抬都没抬一下呢。
    “姥爷？”二端试探地喊了一声。
    姥爷没言语，坐在那儿不动如山。
    二端心虚地往妈妈那儿看，妈妈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得嘞，姥爷这是准备给她来个下马威呢。
    她就说自己没这么容易过关的。人老成精，爸爸好糊弄是因为爸爸迷信，爸爸偏疼自己。可姥爷这位资深的教育家，还信奉马克思的，才不会那么轻易地被说服呢。
    对了对手指，二端又往姥爷跟前儿凑。仰着头去看姥爷低垂的眼睛。
    “姥爷，对不起。我不该把你骗回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犯错误经验老道的二端，相当明白姥爷在意的关键是什么。
    反省到点子上了，姥爷果然看了二端一眼，只见孩子一脸地严肃，嗯，认罪态度很好。
    “姥爷听你小姨说了，姥爷刚走，林场就突发大火。这事儿你要说你事先不知道，我都不信。姥爷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只是端端呀，你不该挑战姥爷对你的信任。以前姥爷是不是给你讲过狼来了的故事？”楚文治语重心长。他隐约能感觉到这里面有内情，但是如果孩子能说，肯定早就说了。
    不想逼迫孩子，也不想去探究什么。作为老人，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小辈儿们，健康快乐的长大成人。至于其他的，他只想保护孩子。
    姥爷点了点二端，就寻思着把这事儿揭过去。孩子是自己看着一点点儿长大的，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自己讲古今中外的文化经典教育她，再长歪了，他可真白活了。
    姥爷对二端很有信心，说到底是对自己有信心。
    他觉得自己教育的孩子不会不明事理，不会走歪路。要是二端知道姥爷的所思所想，肯定要感动哭了。姥爷耶，您老真看得起我！
    姥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家里人看得明白。所以爸爸妈妈也都从善如流地把二端忽悠姥爷的事儿放过去了。
    家人对自己的宽容让二端又幸福又心酸，她想着今生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好好保护家人，弥补她曾经的缺席和遗憾。
    第一百九十五章 报恩
    二端被爸妈“扭送”回学校，楚睿云再三强调，直到二端期末考试之前，不会再给她请假了。
    二端觉得无所谓啊，如果没有事情，她也不想请假啊。现在翠翠她们新发明的跳皮筋的口诀她都不会，都out了好吗？赶不上梨树屯小学的最新潮流，她感到很焦虑！
    果然回学校上课的第一天，翠翠和林琳下课就揪着二端出去跳皮筋儿了。二端眼巴巴地看她们欢快地蹦跶，嘴里的口诀一套一套的。
    可是听到她们念的口诀，二端真是内伤啊。
    “周扒皮皮扒周，周扒皮的老婆在锦州，锦州锦州没解放，周扒皮的老婆卖冰棒，冰棒冰棒化成水，周扒皮的老婆变成鬼。”
    二端很想说，这是什么鬼？不过看到小伙伴儿们跳得特起劲儿，小辫儿都飞起来了，她只能默默在心里吐槽。
    敢情之前的小皮球已经失宠了，学习李向阳也过时了？
    “哎哎，你们这个不好听啊，不积极向上。我教你们一个新的吧？”大忽悠二端打断了班上女生，试图引领新潮流。
    翠翠很捧场，凑过来问：“啥新的？你念出来听听。”
    “你们撑好啊，我一边跳一边念嘛。”二端玩心大起，忽悠小姑娘们给她撑皮筋。
    女生们不疑有他，立马有两个人把皮筋撑起来。
    二端心里偷笑，想了想词儿，就开始跳。
    嘴里念念有词：“南京路上好八连，一条裤子穿九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然后不过瘾，又来个一个：“小马路，宽又宽，警察叔叔站中间，汽车马车来回跑，小朋友们别贪玩，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我是汽车小司机，拉了一车西油气，建设祖国有力气！”
    翠翠她们听了直拍手，口诀多，就可以换着花样玩了。
    小女孩儿对这种口诀记忆力超强，等到第二天课间的时候，就发现学校里大部分女生都会念二端昨天念的两段口诀了。
    老师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啊，背课文跟要命似的磕磕绊绊，跳皮筋的口诀张口就来。
    回归到学校生活的二端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解决了这小半年一直悬在心里的一桩心事。无事一身轻，二端跟着哥哥还有小伙伴儿们，每天就上山下河，满屯子招猫逗狗的。
    弄得家里大人都犯嘀咕，人都说七岁狗都嫌。可二端七岁的时候挺乖啊，一点都不讨人嫌。为啥都快十岁了，反而这么淘了？
    好在星期天姥爷来把二端接走了，型子领着弟弟目送二端滚蛋，也松了一口气。她要是这个星期天再拽着他俩到处淘，爸爸估计要拿鞋底子抽他俩屁股了。
    二端是女孩儿，爸爸不舍得打，就专门拿两个儿子杀鸡儆猴。明明坏主意都是二端出的，顶缸的却是型子和嘟嘟。
    可怜嘟嘟才这么丁点儿大，就开始给姐姐背黑锅了。也不知道这小胖子会不会产生心理阴影。
    姥爷接二端走，其实是带着她去看万水的姥爷。虽然急急忙忙从林场蹽回来，但是要用的野山参还是及时找到了。多亏了姨姥姥家祖辈都是放山人，否则还不一定能找到年头这么合适的。
    姥爷从漠河一回来，第二天就把参送到卫十家了。怕耽误给万水的姥爷徐光熙配药。
    今儿是听卫十回来说徐光熙用了药病情得到控制了，姥爷才打算去看看人家。带上二端自然是因为万水巴巴等着跟二端玩呢。
    深知姥爷对徐光熙的感激之情，二端即使被当成陪太子读书的书童她都不介意，更何况只是陪自己的小笔友玩一会儿。那必须是没问题的。
    到了徐光熙家所在的政府大院，还行，不像省委大院那样门禁森严，按照卫十提供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徐家。
    山城市有不少日据时期留下的建筑，政府大院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修建的。各主要部门的一把手都住的是日式的小洋楼。
    二端啧啧称奇，这日式小楼建的可牢固了，另外还有不少的筒子楼。二十年后山城市还有大片大片的筒子楼面临拆迁呢。
    正巧万水跟他表姐在院子里玩呢，万水的表姐是他大舅的闺女，上初一，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挺有耐心地陪着表弟在院子里荡秋千。
    其实万水吧，也就是找个事儿呆在院子里，他知道今天二端要来，吃完早饭就跟长在院子里似的，谁叫也不进屋。
    望眼欲望地等了一上午，可算是把人给盼来了。万水见着被姥爷拉着寻过来的二端，一下子就蹦起来跑到门口去开门。
    “端端！”万水打开院门就傻笑地看着今天格外可爱的二端。
    因为今天出门，所以妈妈特意给二端打扮过。娃娃领的白色上衣，下面穿了条格子的百褶裙，还套着黑色的长筒袜，脚上的皮鞋是小姨的婆婆霍青萍给买的。扎了个马尾辫，上面绑了个小巧的蝴蝶结。
    今儿这打扮，可一点都不村气了。虽然二端还是觉得布鞋穿着舒坦，可跟姥爷出门，不能太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