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润珉点点头道:“我也知道祖母的苦心,但有时候却不能控制自己,好像不由自主就说出口了一般。九妹妹,你放心,以后我若是想乱说话了,先捏一捏自己的手心,想好再说,不会叫人捉了半点错处。”
润璃点了点头,握住苏润珉的手道:“六姐姐,我们是姐妹,以后要互相扶持着,大家都能过的称心如意,那才好呢。”转过头看看宝珑道:“你也该在旁边提点着些,不能再让六姐姐有口无心的乱说了。”
宝珑点了点头,帮着苏润珉把润璃送出院子,回来看见苏润珉正趴在桌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姑娘,你怎么了?”宝珑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也没见发热,为何自家姑娘这样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我在想,为什么他们都喜欢苏润璃不喜欢我?我说一句话出来就会挨骂,她平素说了多少混账话儿,也不见祖母说她!”苏润珉坐了起来,一甩衣袖,气愤愤的坐直了身子,胸口不停的起伏:“在杭州府那会,我是庶女,身份比不得她,现在我也是嫡女了,还是长房嫡女,比她又差在哪里?为何他们都还是捧着她,却把我踩在泥里?”
看着苏润珉这个样子,宝珑不由摇头叹气,心里想着自己姑娘真是糊涂,这个记名嫡女能和九小姐比吗?再说苏润珉本身说话便不经头脑,有时候竟不看场合就乱说,自然会被老太太训斥。九小姐机灵,那些听上去不合正理儿的话,她自然不会让旁人听了去,谁也抓不着她的把柄,就算有心人想要拿话去算计,别人都不会相信那话是九小姐说的,这就是她的聪明!
“宝珑,你说,若是我去做了娘娘,是不是苏润璃见着我都要下跪?”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苏润珉的眼睛发亮,抓住宝珑的手摇了摇。
“姑娘,你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老太太不赞成你进宫,木姑姑也收了银票,你定然是不会进宫候选的了,你就安安心心跟着顾姑姑学好规矩,平日里就弹琴刺绣,等着老太太帮你定家好人家便是了。”宝珑看着苏润珉两颊潮红,说的□又是一句没道理的,赶紧在旁边劝解着。
苏润珉想了想,那兴奋的神色消失了,懊恼的说:“算了,反正我斗不过她,就不和她斗了。”
说罢坐回古琴后边开始弹奏,可惜心情不宁,弹出来的曲子完全不成调,惊得满院麻雀乱飞,隔壁房间的木姑姑也皱起了眉头:“这是在弹琴还是在弹棉花?”
过了四日,便是宫中大挑之日,木姑姑赶早便去了未央宫向梁皇后回话。
梁皇后已经打扮停当,穿着翟衣,戴着凤冠,威仪无比,端坐在未央宫里,整间宫殿里的摆设仿佛都只是在给她做陪衬般。
“哦?苏太傅府六小姐身子不适,今日不能进宫候选?”梁皇后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
“苏太傅好手段,到现在都不肯站队不成?我还非得逼着他站到炆儿身边来不可!”望了望伏在地上的木姑姑,她疾言厉色道:“你这个奴才,究竟收了苏府多少好处,竟敢在大选之日才来报苏府六小姐身子有恙?有恙又如何?有恙便不能进宫候选?绣春姑姑,现在你打发人去太医院请王太医来,跟着去苏府帮六小姐瞧瞧。除非是人等着咽气了,否则,无论什么情况都要送来宫里大选,就是抬,也得把人抬过来!”
绣春姑姑应了一句,赶紧吩咐宫女去传王太医来未央宫。
木姑姑惊得一身觳觫,没想到娘娘竟然如此坚决,往年大挑,娘娘都恨不得能把那些入选的女子一个个赶走,为何这次非得传苏府六小姐?难道娘娘觉得自己年老色衰,想进新人来做她的助力向皇上邀宠?那苏府六小姐颜色也不过中人之姿,不算是绝美之色,为何娘娘就看中了她,那么有把握皇上会宠她?木姑姑伏在那里,眼珠子盯着地毯上的大红牡丹的花瓣,大气儿都不敢出。
就在木姑姑趴在地上胡思乱想的时候,梁皇后又不紧不慢的开口了:“你去跟那六小姐说清楚,此次入宫大选,本宫不是让她进宫伺候皇上的,她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头,安心进宫候选便是。你这没用的奴才,难道本宫的布局你都看不清楚?到苏太傅府好几天,竟然就给本宫传回了这么一股信儿,本宫看你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你且抬头看着我,把我方才的话儿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再说一遍!”
木姑姑抬起头来,看到梁皇后凤目有着冷冽的寒光,刺得她全身生疼,不由得打了和寒颤,打起精神把梁皇后的话说了一遍。
“蠢奴才,你可给我记好了!现儿带着王太医去苏府,把那六小姐接过来!”梁皇后声音冰冷:“若是这是你都做不好,那你回来以后就自己去领三尺白绫罢!”
木姑姑一听,大惊失色,连连磕头求饶,额头都快磕破了,有淡淡的血丝渗透了出来,梁皇后看也不看,对绣春姑姑说:“赶紧叫她去苏府,本宫现在看见她就有些烦心。”
绣春姑姑走了过来,对木姑姑低声说:“你也忒大胆了,怎么敢在娘娘面前耍花样!快去苏太傅府,领了那六小姐过来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木姑姑听着绣春姑姑这话里似乎有为到时候会为她说好话之意,停住磕头,爬了起来,也不敢久留,便和那王太医匆匆赶去了苏府。
却说苏老太太正在庆瑞堂等着木姑姑来回报宫里的准信,却见木姑姑一脸灰败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背着一个药箱。
“木姑姑,这是……”苏老太太看着太医上门,心里暗道不好。
“老太君,我能做的都做到了,还请老太君恕罪。”木姑姑走上前来,把那银票错成个小球,攥得紧紧的,最终还是把拳头舒展开来,把手掌往前一送:“老太君,无功不受禄,还请收回吧。”
苏老太太盯着木姑姑青灰的额头,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长叹了一口气道:“木姑姑,你留着罢,若是珉丫头进了宫,需要你照顾的地方还多着呢!”
听了这话,木姑姑心中一喜,紧紧的把那个小团子抓得稳稳的,向苏老太太行了个礼儿,便带着王太医去了碧云苑。
碧云苑里静悄悄的,苏润珉刚刚从庆瑞堂请安回来,因为今日送木姑姑出府起得早了些,所以现儿只觉身子疲倦,正在美人榻上斜躺着,昏昏欲睡。
宝珑见着木姑姑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不禁大惊,赶紧推了推苏润珉:“六小姐,木姑姑回来了。”
那王太医看了看美人榻上的苏府六小姐,面色红润,也不像有病的模样,心里当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在宫里这么多年,这点弯弯道道都不懂,那就是白混了!不由一喜,看起来今日还能捞上点银子。
木姑姑看他眉毛都飞了起来的样子,推了推他:“皇后娘娘的命令,你莫非不记得了?”王太医这时方才想起在未央宫里,梁皇后交代,就是抬也要把六小姐抬过去,心里的欢喜才慢慢消退了,老老实实按规矩搭脉看诊。搭完脉,装模作样咳嗽两声说:“苏六小姐这病倒也无大碍,春日来了,头疼发热的事儿也是常见,服上一剂药便可痊愈。”
木姑姑向他手里塞了个一两左右的银锞子道:“那就有劳王太医开药了,开了方子以后就得马上送六小姐进宫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买v章滴菇凉们下午来看更新,上午的内容是重复的防盗章,最后下午两点以后看,因为现在情况特殊,要中午回宾馆才能更文了
☆、富贵夫妻百事哀
宫里派来接人的马车气派豪华,玉白色的顶盖上镶嵌着金丝编织的花纹,四角皆有青鸟衔着的金色垂铃迎风乱转,清脆的响个不停,车旁有几个宫娥垂手而立,训练有素般低眉顺眼,根本不往旁边瞟上一眼。
这辆马车本身就格外吸引人,停在苏府面前更引起了过路人士的各种猜测。
“今日是宫里大挑,看这个架势,苏太傅府里要出娘娘了?”一位老者摸着胡须往对面那辆马车看了又看:“苏府清流世家,难道也要送女儿进宫去巩固自己地位不成?”
“这也说不定,皇上最近这一两年来身子……”答话的人往旁边看了看,小声说:“恐怕是去选皇子妃的罢。”
长须老者点点头,又忧愁的皱起眉头:“皇上久不立储,朝堂形式变幻莫测,今年大选,恐怕也是几位皇子暗地里的较量了。”
旁边那位路人甲却没有那般忧心忡忡,只是笑着说:“不管谁做皇上,和我们可有关系?升斗小民,每日汲汲营营,只求能混个温饱便行了,这些可都不是我们要想的。”
说话间就见苏府大门里走出了许多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穿着淡蓝衣裳的少女,就见她面色如玉,一双眼睛不大也不小,嵌在脸蛋上,看着也倒舒服,只是鼻子下面那张嘴有些厚实了,若是薄些,倒也算得上是一位极美貌的女子。
“这位小姐看上去也不怎么样,我看是选不上了。”那位路人甲眼中全是挑剔:“宫中大选,那么多美貌女子,她站在那一堆人里边,根本都没有人会瞧得见,保准会被筛下来!”
“瞧你糊涂的,选皇子妃岂能只看容貌,最主要还是家世!”那老者却持不同观点:“历朝历代想争权的皇子,谁身后没有助力?封皇后是一码事,选皇子妃又是一回事,根基稳的皇上宁可不要娘家势力雄厚的皇后,怕外戚干政,若是根基不稳,也只能看国舅府的脸色,还敢废了皇后不成?这个选皇子妃,不主要就是给自己拉帮手?我和你说,苏太傅家的小姐必定会选上皇子妃,你就睁眼看着罢!”
这边路人在絮絮叨叨,那边车辇已经辘辘而过,那声音很快被京城早市的喧哗所淹没。
苏润珉端端正正坐在马车上,心里虽有千万个主意,可却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昨晚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很多,虽然苏老太太把宫里说得那般可怕,但她心里还是有些跃跃欲试,总觉得苏老太太是偏爱苏润璃,对她有偏见,说这才如此说来吓唬她,不想见着她进宫风光的景象。
苏润珉想到自己小的时候,有一次大姨娘带着自己在外边玩,来了一个算命先生,见了她便称自己有好面相,大姨娘听得心喜,给了他些银子请他算命,那人拿着八字算了又算,最后对着大姨娘说这位小姐有大富大贵之命,听得大姨娘眉飞色舞,一张嘴半天合不拢来。现在想着,莫非那算命的真有几分本领?自己要是进宫候选去了,说不定还能做到一宫主位呢。
清晨醒来,听着木姑姑过来辞行,自己便觉得有些伤感,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昨晚想的只不过是在做梦而已,木姑姑回宫报告说自己身体有恙,自然就不能进宫候选了。可是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还是进宫了,于是她更相信那位术士给自己算的命了,说不定自己就真是那个贵人呢。
忍着满心的欢喜,苏润珉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没过半个时辰,就听有男子喝令的声音,木姑姑打起帘子扶她出来,原来已是到了皇宫的后门,那边已经排着一干女子,看着苏润珉乘坐的马车,都眼有异色。
苏润珉看着那些羡艳的目光,心中得意,微微的抬了抬下巴,跟着木姑姑往那两个守门的军士走去。木姑姑掏出一块腰牌给那军士验看了下,那军士一看是未央宫中等级高的姑姑,也没有多问,赶紧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