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卢溪哑着嗓子说,又问:“那你想怎么解决?”
傅培烨掷地有声道:“《黑雾》拍完以后,你和我回m国发展,接手傅氏在国外的产业,等你足够强大了,再来和你小叔抗衡。”
卢溪抿唇不语。
傅培烨看在眼里,抛出最后的砝码:“我看得出来,越辞很在乎他的事业,而且以他的发展势头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军国际,你想和他在一起,就先打出一番天地才好庇佑他。你小叔在国内势力再强大,伸手到国外去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如鱼得水,而你那时候已经接管了傅氏在国外的全部产业,想和他再续前缘岂不是很轻松的事情?”
说完也不着急等卢溪回应,他知道这个决定对对方而言有多困难,但同样也知道不管再艰难他都会答应,索性便坐了下来自己倒了杯白水喝,味道平平淡淡的,但聊胜于无嘛。
好半晌后,才听到身后沙哑的声音说:“好,我答应你。”
傅培烨满意的一笑,不等他说话,却听身后的人又说:“但我不能放弃我的事业。”
一方面演戏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另一方面这是和越辞最直接的联系,他自然不能割舍。
傅培烨放下水杯,冷哼一声:“那你想怎样,继续糊涂下去,直到被你小叔弄死?”
“不。”卢溪抬眼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会出国,也会接手你的产业,但我同样不会放弃我的事业,两个我都要兼顾,而且要做到最好。”
他的眼睛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将那张苍白阴郁,死气沉沉的面孔都点亮了生机。
傅培烨看着他坚定的神色,忍不住“啧”了一声,嗤笑道:“少说大话,还都要兼顾,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
这么说着,却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卢溪脸色缓和下来,冷哼一声:“拭目以待好了。”
傅培烨不屑的撇嘴:“赶紧收拾收拾,走了走了!”
说着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朝门口走去,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他那个幼稚莽撞的傻儿子终于开始长大了,刚才那副坚毅执着不服输的劲头,随爹。
……
没有通知段特助,傅培渊在车库里随意的提了一辆跑车,亲自开车送越辞到第一医院,路上便已经得到消息,人已经抢救过来送往病房。
跑车熄火,越辞正欲起身,傅培渊的手便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修长的大手带来干燥的温热,低沉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响起,他说:“你不是她儿子,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越辞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怕他心生愧疚,才将“真相”告诉他,减轻不安感,虽然他现在并没有感觉到愧疚不安,但男人这份体贴的关心,但是非常的熨帖的。
“我知道。”以傅培渊的势力会查到这些,他丝毫不意外。越辞勾了勾唇,淡笑:“你既然查到了这里,那那知道些什么,也一并和我说说吧。”
“我安排的人查过你们的dna,血缘相近,但并不是亲生母子的关系。”傅培渊也不隐瞒,声音低缓条理有序,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和盘托出:“二十三年前,她从国外回来,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你出现在宣城并定居下来,身份证户籍都是造假的,往前追溯一片空白,国内也暂时找不到能对上号的身份,所以我推测她回国之前应该是一直生活在国外。”
越辞听完后若有所思,而后在男人探究的眼神下微微挑眉,反问:“就这些?”
傅培渊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手指屈起敲敲方向盘:“看来,你自己有掌握到更深一层的内容。”
越辞闻言笑而不语,心道也不是什么光荣的内容,倒是没必要和傅小三提及。
他不说,傅培渊也很有绅士风度的没有继续刨根问题,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根据戒毒所给予的地址很快便和对方碰上头。
看到越辞,戒毒所的民警松了口气,解释说:“所里戒备森严,为了防止他们在毒瘾上来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根本不会给犯人留下任何尖锐的东西。根据监控来看,越女士是在今天凌晨的时候毒瘾突犯,情绪突然激动最初撞墙自杀的举动,还好送医院及时,再加上她的力度并没有太大,现在已经抢救过来送往普通病房。
人已经醒了,但是医生说有点脑震荡。”
“好的,给你们添麻烦了。”越辞显得格外的淡定。
见他态度平和,没有情绪激动的一起,民警心里稍安,又问:“你现在要不要进去看看她?”
越辞微微颌首,随着民警前往病房,走到门口便见几个医生急匆匆的赶来,他们往里面一看,穿着病号服的越辛舒正拼命的挣扎着不让医生靠近,声音尖锐的嚷着:“让我死……让我死……别碰我……啊!”
民警也没料到她刚醒来就又开始闹,一时间看着越辞再看看屋里,颇有点手足无措。
越辞安抚性的朝他笑笑,抬脚走了进去,态度淡然声音平静的喊了一声:“妈。”
声音不大,但顷刻间让越辛舒僵硬在当场,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青年,脸色惨白如见到恶鬼索命,却也安静下来不再吵着闹着要自杀了。
傅培渊看在眼里,适时开口道:“劳烦医生给她打一针镇静剂,接下来的事情病人和家属会好好谈,几位可以回去忙其他工作了。”
他的语气自然,带着惯于发号施令的压迫,几个人对视一眼,见他脸色沉稳,带着一股上位者不容置疑的气度,在明明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的情况下,却也难以生出抗拒之意,最后还是按照他的意思打好了镇静剂,鱼贯而出,并识趣的管好了门。
管好的门将病房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越辞勾了勾唇,随意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双腿交叠,慢悠悠的说道:“我的好母亲,你在怕什么?”
越辛舒原本就身体枯瘦,在戒毒所折腾这么长时间导致身体更为虚弱,整个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她看着越辞就像在看厉鬼索命,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悄然蜷起来,小声的骂:“滚……你滚……让我死,让我死了吧……为什么不让我死,你这个孽畜、牲口、杂种!”
“你这么怕死的人,怎么突然就想通了一心求死呢?“越辞丝毫不受她的辱骂的声音,反而思维清晰的开始分析:“你凌晨自杀应该是一时冲动,但是死到一半没死成,醒了以后发现这个事实,就开始方寸大乱,所以是在怕,怕什么,怕有人通过你住院的血液等资料找到你吗?”
越辛舒本是心虚的双眼飘忽,听到这句话顿时脸色大变,声音高亢而尖锐:“你胡说……胡说什么!”
越辞声音平静的指出:“过去二十三年,你无论大病小病,甚至哪怕是遭遇车祸都不肯到医院就医,你口口声声说是讨厌医院,但是没有人会因为讨厌就连性命都不顾,除非你怕进了医院不仅医不好病情,反而丢了性命。医院本身没有让你丢性命的存在,所以你是怕有人根据你在医院留下的各项资料而找到你。”
在他的分析出来的时候,越辛舒便一直用奇异的眼神盯着他看,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不知名的人,眼神复杂爱恨交织,爱意炙热恨意漫天,她嘶哑着嗓子感慨:“你很聪明,这一点像他。”
越辞勾唇,反问:“这个ta指的是我亲生父亲还是母亲?”
父亲,还是母亲?
这个问题,击碎了她的心理防线,让这个女人彻底疯了。
……
另一边,驱车刚到剧组的方中规,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诺克斯家族的人,方父正在那边做客,人很安全,但是需要方家提供整个家族所有人的血液样件来赎。
第七十五章
y国深夜十二点。
一辆跑车行驶进诺克斯庄园,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高大的身形英俊的外貌, 一身燕尾服风度翩翩, 此时却脚步匆匆看起来格外的急迫, 他终于查到了有关人贩子的消息, 找回小少爷指日可待,这条消息他要亲自告诉诺克斯先生!
见他来访,庄园管家迎上来, 语气恭敬优雅:“欢迎您, 唐古先生。”
唐古略一点头,急忙问道:“诺克斯先生可在?”
管家从容的做出“请”的动作, 慢条斯理的说:“先生在书房, 请随我来。”
见他如此慢吞吞,唐古急的眼皮直跳, 恨不能上去一脚将人踹到书房, 他为诺克斯家族工作许多年了,但是这位管家的慢性子却始终让他无法习惯。
好不容易跟着对方上楼进书房,唐古终于按耐不住一把将人拨开, 抬脚踏进去, 冰冷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冷的渗入骨髓, 让他急躁的怒火顿时被扑灭的一干二净。
数双阴鸷的绿眼朝他看过来, 站在一侧的男人冷声呵斥:“唐古, 你的礼仪呢!”
唐古顿时噎住, 他急的都要跳脚了,恨不能立刻将消息禀告诺克斯先生,早就忘了那点繁文缛节。
“好了。”办公桌后面传来冷若寒冰的沙哑嗓音,男人坐在轮椅上面,一张脸隐在阴影处看不到表情,深黑色的西装穿在身上肃静庄重,瘦白纤长的手指随意的交叉在一起,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鎏金四方的渔夫戒指,戒指很大,但是在男人凌人的气势下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如同恰到好处的点缀一般。
他的声音一出,其他人立刻闭上嘴,执行力之高,让书房顿时鸦雀无声。
男人继续往下说:“唐古,站在一侧,你的事情稍后处理。现在,克莱尔,说说你的发现。”
呵斥唐古的绿眼睛男人,便是克莱尔,听到boss的吩咐,他微微弯腰,应下:“是的,教父。”
“前不久有一位来自华国的潜逃犯投奔于我,他叫方林,相貌与夫人有几分相似,经过我的仔细勘察并通过夫人曾经弥留的发丝进行dna鉴定,确定他们的确有相近的血缘关系。”
他的话音未落,诺克斯先生已经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削瘦苍白却依旧俊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孔,他有一双如海水般湛蓝的眼眸,却散发出阴冷摄人的光芒,紧紧的将克莱尔锁定,沙哑的声音问:“有多相近?”
克莱尔回答:“三代以内旁系血亲。”
诺克斯先生低笑一声,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反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冰冷,听得在场的人均是心里一凛,而后他吩咐道:“去查查这个方林的家族还有什么人,都和夫人有着什么关系,那个女人……是不是也在其中。”
那个女人……四个字带着彻骨的仇恨,能让y国最大的黑手党教父诺克斯先生如此憎恨,可见她做出的事情到底有多令人惊骇。
唐古看着克莱尔走出去的背影,张了张嘴,但是惧于诺克斯先生的威慑力,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克莱尔走后,诺克斯先生将目光投向这个莽撞的闯进来的下属,他漫不经心的说道:“唐古,说说你为我带来了什么样的好消息,让你雀跃的连礼仪都忘记遵守。”
其他人闻言纷纷朝唐古露出一个恶意十足的笑容,诺克斯先生一向不喜欢莽撞不知礼的人,若唐古这次无法给他一个好的交代,那接下来的惩罚便是他们今天美味的宵夜。
唐古被这种实质化的恶意惊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暗道自己真是太得意忘形了,随即连忙解释道:“诺克斯先生,我查到了那个卑鄙的人贩子的下落!”
诺克斯唇角嘲弄的笑意微凝,他的蓝眸微眯,看着唐古焦急的面孔,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人贩子,你指的谁?”
唐古清了清嗓子,掷地有声的回答:“在夫人生产后偷走小少爷的人贩子,那个卑鄙的女人,我找到她的下落了!”
高高在上的诺克斯先生,脸上的阴沉冷漠在这句话里全然的凝固。
……
越辛舒疯了,具体真疯还是装疯需要专家判断,至少她表现出的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不再抓紧一切机会去自杀,而是将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视作仇人,恨不能扑上去撕咬对方的肉,嘴里还喊着:“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他是我的……”
唯独看到越辞,她的台词才会换成:“变态、婊子、杂种,你为什么还活着,我应该掐死你,抽干你身上那一半肮脏的血液,杀死你!杀死你!”
民警同志看着这一幕母子相残的画面,一时间失语:“这……”
越辞却满脸淡定,看着她又挨了一针镇静剂后睡死过去,甚至还有心情朝民警笑笑,说:“没事,她以前作孽太多无法原谅自己,精神错乱了,你们按照程序走吧,是戒毒所还是精神病医院都可以,费用我会出,保证她在里面能踏踏实实的住一辈子。”
这种态度,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
民警晕乎乎的想着,点点头说:“好,那到时候我们再通知你。”
傅培渊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淡淡的道:“七点一刻,还不算晚,走吧,我送你回剧组。”
刚刚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越辛舒摁住打针的小护士走出来,便见两位病人家属在见证了病人自杀抢救精神错乱等一系列混乱之后,竟然还能从容不迫的准备上班,不由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气度,不服不行。”
……
越辛舒的事情的确没给越辞的心理上带来多少影响,在此之前关于原身的身世他便有一定的猜测,如今也不过是进一步验证了猜测,至于越辛舒的疯癫,那边是自作自受完全不值得同情,甚至可以说是来迟的报应。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今天的剧组工作进程格外的不顺畅,不是因为他,而是方中规和卢溪,两个人竟然都不在状态。
闲暇时间,越辞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旁边的方中规,男人依旧面容温和而疏离,却带着隐约的焦躁感,他关心的问:“出什么事了?”
方中规看到他,眼底的疏离消弭得无影无踪,脸上的表情也趋近于真实,他闭了闭眼,低声说:“我还要出国一趟,是我父亲的事情还要处理。”
他很想一直守在星星的身边,恨不能一刻都不要离开,但是偏偏天意弄人,越是渴望留在他的身边,越是被诸事纷扰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出国,即便再不情愿,也要离开他的身边。
他看着越辞,眼底的温柔化为坚定:“我会尽快处理好赶回来的,赶在《楚明帝》开播之前,一定不会错过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他的第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和他一起见证《楚明帝》开播的时刻。
越辞拍拍他的肩膀,不带任何暧昧之意,纯粹就是坚定地支持,温柔的安慰道:“不用急着赶回来,家人要紧,处理好再说。《楚明帝》拍的那么好,我们合作的那么默契,即便你不在国内也不会有问题,没什么可急的。”
说着,他勾唇笑笑,带着强大的自信:“有我越辞在,你还怕电视剧会遭遇滑铁卢不成?”
这样的话,旁人说起来会被认为是夜郎自大,但是从越辞的口中说出,却自信的令人信服。
方中规怔怔的看着他,心脏在不受控制的加速跳跃,他曾经无数次梦想过有这样一天,能和他合作一起拍戏,在他辉煌的战绩中留下自己的印记,得偿所愿后始终抱着一种做梦的不真切感,直到今时今日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低低一笑,声音温柔的像棉花糖:“是的,有你。”我的星星。
……
方中规来时心不在焉,走的时候却带着势在必得的振奋,不过在他离开后不久,越辞的身边便又出现了第二个人,卢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