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那么多银钱了,当真分一点给柳全福也是应该的,反正都是一家人。
“看来大伯真的喝醉了。”柳爻卿搓了搓手上前道,“条哥,哲子哥过来帮忙!爹,把你身上的旧衣裳脱下来!”
柳全锦一愣,道:“是你大伯说冷,我这才……”
“我看我大伯不但觉得冷,还觉得皮痒了。”柳爻卿冷笑,“爹,我大伯让你割块肉下来,你也割啊。你不觉得丢脸,我可丢不起那个脸。”
二话不说上前把柳全福拽到地上,柳爻卿打了柳全福一巴掌,把他打蒙了。哲子哥和条哥上前帮忙,他柳全福身上的新衣裳都给扒了下来。
“卿哥儿……”柳全锦也生气了,觉得柳爻卿没大没小的 。
拿着扒下来的新衣裳,柳爻卿道:“爹你既然喜欢穿大伯的衣裳,那就穿着吧。”
把柳全福送回家扔到炕上,柳全锦手足无措的跟着。柳爻卿看都没看他,拿着新衣裳跟哲子哥一块儿走了。
柳老头听到动静来大房屋里看,见着柳全福浑身上下就只有破破烂烂的里衣,原本早晨穿着的衣裳在柳全锦身上,顿时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大哥这样还不得冻死,你也能穿!”
“快不快脱下来!”李氏过来一看柳全福的样子,顿时心疼。
柳全锦赶忙脱下衣裳,道:“我来看看有什么好帮忙的。”
“后院的地还没翻。”柳老头没好气道。
柳全锦拿着锄头去后院干活,不到一个时辰就冷的去上房暖和。这会子柳全福已经酒醒了,重新穿上自己的旧衣裳,赖在上房炕上暖和,见柳全锦进屋,冷嘲热讽道:“你怎么过来了?爹可不想看到你。”
叫屋里人挤兑一番,柳全锦咬咬牙还想去后院干活,可手都冻僵了,根本拿不起锄头。
还是柳五叔听说了,特地来了一趟。
“你快回山上吧。”柳五叔皱眉道,“再这样冻出病来,谁给你出钱?”
好说歹说把柳全锦送去山上,柳五叔直叹气,对着自家小辈道,“柳家老三就是糊涂,这都在山上好几年了还没看清楚。那身衣服用的都是好料子,不是一两银子二两银子的事儿,他脱下来给柳家老大,实在是糊涂啊。”
“也不是他糊涂。”水哥倒是看得清楚,“是柳老头偏心太过,对卿哥儿的爹太狠。要是柳老头能一视同仁,现在柳家早就蒸蒸日上了。”
“是啊。”柳五叔叹气,“家啊,要和睦太难了。”
柳全锦回到山上,刚进门就叫厉氏撵了出来,“别在这个屋里!家里的衣裳都是我做主置办的,你说了不算,去别的地方!要不是看在卿哥儿的面子上,你连山都不能上!去山下跟你爹过日子去吧。”
厉氏真的发火了,把柳全锦撵到隔壁屋里。
屋里没烧炕,别看也有柜子、桌子凳子啥的,但其实吃食、衣裳等等都没有,就是个空屋。柳全锦冻的不行,没敢烧山上的柴火,自己出去捡了些,烧了炕,哆哆嗦嗦躺在炕上硬是熬了一晚上。
早晨柳爻卿早早爬起来过来照料孩子,叫厉氏去做饭。
满满的一桌子菜,柳爻卿伸手捏了快肉放嘴里,道:“爹还在隔壁啊。”
“恩。”厉氏道,“叫他长长教训,省得见到你大伯就糊涂了,脑子不是脑子,嘴不是嘴的,还不如不认识的陌生人。”
“爹是叫我阿爷害了。”柳爻卿又撕了块馒头吃,“明年不叫我爹下山了,叫他在山上,不见那些人。往后咱们家娘说了算,行不?”
“去洗了手再吃饭。”厉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娘心里有数,再怎么样那也是你爹,我有法子治他!”
果真,等都吃了饭,厉氏等着孩子们都睡了,叫柳爻卿看着,自个儿去了隔壁。
不一会儿,柳全锦过来把剩下的饭菜都划拉划拉吃的,又收拾了桌子碗筷等等,穿上厉氏给找出来的衣裳,沉默的扛着锄头去大棚干活了。
“娘,我去知哥儿和颜哥儿那边看看。”柳爻卿道,“哲子哥一起呀。”
“成成成去吧。”厉氏笑道,“还是孩子心性。”
“我年纪还小啊。”柳爻卿说的理直气壮。
倒是哲子哥沉稳,照顾孩子也能照料的很好,可柳爻卿不肯自己溜达,总拉着他一起。哲子哥从不反驳,都是默默的陪着。
今年知哥儿和颜哥儿早就跟柳爻卿商量过,想接柳金梅和张大山一起过年。
暖棚那边的屋子不够睡的,柳爻卿在屋舍那边划了一间屋给知哥儿和颜哥儿。
屋子不大,里头有上下框架的木头床两张,总功能睡四个人。地上铺着木地板,有桌子有板凳等等。这边靠近澡堂,墙壁并不冰冷,进屋关上门不用冻得缩着手。
“东西都是我和颜哥儿挣的,今年工钱也都攒了下来。爹、娘,我给你们买块地,你们今年就种野山莓,赚到的银钱都能攒着。口粮什么的,我和颜哥儿的工钱足够用了。”知哥儿道,“你们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我和颜哥儿想想。”
“是啊,天天在姥姥家里,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天天干活,手头一分银钱都没有。”颜哥儿也道,“你俩就听我和知哥儿的,这样几年就能攒一笔银钱,咱们家在山下起个房子……”
“可你老爷……”柳金梅还是犹豫。
从昨天说到现在,知哥儿和颜哥儿攒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也是包了饺子吃的,没想到此时柳金梅还是没想通。
知哥儿叹气,有点失望。
颜哥儿想了想道:“甭管你们咋想的,都得按照我说的做。往后家里我跟知哥儿当家!”
这是想着柳全锦以前当家,柳家三房,尤其是柳爻卿,差点叫柳老头跟柳全福害死,可现在是柳爻卿跟厉氏当家,柳全锦根本没机会做糊涂事,现在柳家三房就清爽了。
“成,往后我和颜哥儿当家!”知哥儿也想通了,与其费口舌跟爹娘说,还不如直接叫他们做什么。
“知哥儿、颜哥儿。”柳爻卿进门,笑道,“姑姑、姑夫。”
“卿哥儿来了。”柳金梅赶忙站起来。
经过一年磋磨,柳金梅和张大山都是瘦的皮包骨头,说话也有气无力的,眼睛更是十分木然,哪里像知哥儿和颜哥儿的爹娘,倒是像爷爷奶奶那辈的,可就是柳老头看着都比他们年轻。
柳爻卿心里叹气,生活,生下来活下去,总能慢慢的抹去一个人的神智和精气神。
听了知哥儿和颜哥儿的打算,柳爻卿道:“这样也成。”
话是这么说,但柳爻卿还是找机会把知哥儿和颜哥儿单独叫出去,道:“你爹娘自己怕是想不通,若是再住在那边,你们不管做什么都得白费。我看今年你俩就留在山上管着暖棚,我再安排一个汉子帮你们,正哥和明哥去丹县代替你俩的活计。过阵子天暖和了,你俩买块地,就在地边搭个草棚,住在外面比什么都强。”
“听卿哥儿的。”知哥儿和颜哥儿一同点头。
柳金梅跟张大山比柳全锦还糊涂,天天累死累活命都快没了,还不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这种人偏偏命好,有两个懂事的哥儿,否则也就早早化为黄土。
“正哥和明哥在忠哥家里过年,没回那边。”柳爻卿道,“大伯还到处说我不是东西,把忠哥、正哥、明哥都哄走,变成三房的人。”
村里人倒是有不少听着柳全福说的,但是都没有当真的。
那几个汉子如是留在柳家,此时的柳金梅和张大山就是他们的下场。
忠哥今年盖了厢房,就在山脚,很是气派。
“都在呢。”柳爻卿进门,看到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哥儿迈着步子走过来,脸蛋圆圆的跟忠哥有七分像,“哟,宁哥儿,喊小叔。”
“小叔。”宁哥儿眼睛大大的,盯着柳爻卿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宁哥儿过来。”忠哥笑道,“卿哥儿来了,正好屋里烧了热水,来喝水。”
烧开的滚烫开水倒入碗中,放一块饴糖,再放一个草莓,红彤彤的好看又好喝。柳爻卿跟哲子哥都上炕坐下,瞧见正哥和明哥正在剥花生吃,便问:“过年那天去看阿爷了?”
“恩,去看了。”正哥道,“爹还想要我的工钱,也是糊涂了。小宝见着我都不认识我了,小宝那媳妇糊里糊涂的,见着谁都不认识,就认识吃的。”
“爹还在外面说我们兄弟三个不认他这个爹,是白眼狼。”明哥笑道,“以前也没见爹说我们兄弟三个是他的亲生儿子啊。我们还不如收养的呢,再怎么样也不能磋磨我们啊。”
以前想起来还觉得伤心,现在却都看开了,还能说笑几句。
“日子总得过下去,看看怎么过呗。”柳爻卿道,“今年你们俩的安排不一样哩。”
第168章
年过去了,柳爻卿又得开始忙。
山上开工,一条条一项项的都得安排下来。
厉氏又要照料孩子,又要把山上的活计一把抓,柳爻卿尽量的都给安排好,煎饼作坊提了柳一枝和柳三根做副管事,苏五、苏六留下来盯着山上的野山莓等地方,苏大、苏二准备跟着去丹县继续历练。
大棚草莓、菜蔬等等还能卖到天气转暖的时候。
柳爻卿给厉氏出了个主意,叫柳全锦负责大棚,她不用管。
干了大半辈子的农活,柳全锦虽然脑子糊涂,农活都是干的不错,对庄稼更是上心。草莓那么娇贵,柳全锦真真是恨不得住在大棚里,时时照顾着,这回厉氏又撒手不管,买卖草莓都是柳全锦决定,可把他愁白了头。
认真讲起来这些东西虽然是柳爻卿说了算,但这是正儿八经的秦家的山头。
厉氏说了,这要是除了差错,哲子怪罪下来,把他们家都撵下山不说,还得跟卿哥儿和离,左左右右一通说,总算把柳全锦吓住。
这又得出门,厉氏大包小包的送去马车上,叫柳爻卿带着吃,还想法子烤了香脆的鸡肉、猪肉条,就是为了放得日子久一点也坏不了,厉氏自己折腾出来的。
就这样还不算晚,厉氏还给柳爻卿拿了好几套衣裳,都是崭新的。
柳爻卿有点啥样,他都不知道厉氏这都是怎么准备的,明明天天照料孩子很忙。
“库房的料子那么多,娘闲着就缝两针,你拿着穿,回头还有。”厉氏笑道,眼中有一丝嘚瑟。
跟其他妇人一个样,家里料子多了就想折腾新衣裳,款式花样还都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厉氏究竟是怎么学会的,还是天生就会?反正要是给柳爻卿一块布,他保证做不出衣裳,还得把自个儿手扎破,倒是哲子哥似乎会,过年这几天还亲手给孩子缝了几件小衣裳。
临走前在山上给管事们开过会,这会子管事们都快马加鞭的赶路,急着去丹县走马上任。
柳爻卿却不怎么着急,跟哲子哥一块儿慢悠悠的走着,顺便看看路上的风土人情。
“现在还有年味儿呢。”柳爻卿掀开马车窗帘,看着外面一辆牛车上坐着个年轻哥儿,穿着新衣裳,挎着包袱,身边还有很明显的土豆粉和爆米花。
那哥儿嗓门大,说:“在前头停一下,我过去买几个草莓。”
“那个贵。”汉子这么说着,却还是停下马车。
“贵也得买,我娘那个势利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把她哄好了,咱们才能叫我爹帮忙。今年我看都早早准备出门了,咱们也得早点,去你亲戚家里把土豆都买来,丹县那边肯定要。”哥儿算盘打的叮当响,利落地买了一盒草莓,小心的放着,叫汉子继续赶车。
柳爻卿放下窗帘道:“咱们往后说不定能见到呢。”
这是个不偏僻,但是也不怎么大的镇子,比上坪镇还差一点,但也挺热闹。最大的客栈看着也不怎么大,柳爻卿下了马车,店小二跑出来一看,又是看直了眼。
做店小二的,见的人自然多,可也没见过柳爻卿这样的。
好看的……根不是真人似的。
“愣着做什么,我们住店。”柳爻卿道,“哲子哥,这人这是咋了?”
店小二一个机灵回神,赶忙陪着笑脸引着人进去。
屋里还算干净,柳爻卿转了一圈,满意的点头。
“我听说卿哥儿那边出来的面包是烤的,回家也琢磨着试了试。”有个汉子喝着小酒,脸堂通红的说。
“当真烤出来了?”有人好奇地问。
“嘿,你们猜怎么着……”那汉子卖了个关子,等周围的人都不耐烦了,这才说,“我烤的都硬的跟石头似的,要么就软趴趴根本撑不起来,还得琢磨啊。”
“卿哥儿既然敢卖,就自然有把握别人学不来。现在只要咱们能吃到面包肉,那指定是口味都一样的,你自己做出来的能一样?”
“哎,我这不是想做了哄哄小孙子。”汉子脸堂愈发的红,笑道,“小孙子天天惦记着吃,又得花不少银钱,我又是学厨的,自然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