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们一个个的如狼似虎的,况且早就准备好了,一听到柳爻卿说动手,立即冲过去。
砸门的砸门,翻墙的翻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把里面的柳全福和他买来的窑姐儿给捉了出来,都是用绳子五花大绑的,还嘟着嘴。
“卿哥儿,里头就找到百十个大钱,旁的银子半点没有。”汉子道。
柳爻卿摇头道,“咱们把院子退了还能拿回一些租金,银子怕是真的没有了。”
以他对柳全福的了解,若是手头还有银子,必然不会租院子,他恐怕会选择直接住在窑子里,或者干脆住客栈。
整个院子都翻找一番,果真是没找到银子。
众人去找了同在镇上的房主,把房子退了。柳爻卿没露面,那房主也就不知道柳全福是谁,更不知道来的人跟柳爻卿有关系的。
窑子里也打听到了,柳全福果真是一开始挥霍的厉害,这是快要没有银钱了,早晨还被撵了出来,就是因为拿不出银子。
“回去!”柳爻卿道。
匆匆来了又匆匆去,连带着那窑姐儿也带着,一路不停歇地回了上谷村。直接上山,柳爻卿叫人看着柳全福和那窑姐儿,这便又下山去找了柳五叔。
柳五叔带着村里的老人,一些明事理的青壮等人,亲自去了柳老头家中。
过年那天被柳老头刨开地基,墙倒塌了的屋子,柳爻卿过年那会子看到了是什么样,这会子就还是什么样,倒是里面柳全福弄的骚臭味散的差不多了。
小李氏住了原来三房的屋,看着也没有原来的模样了,邋遢的不行,靠近门口就有一股子怪味儿。
柳五叔出面去了上房道:“老大找到了,你去山上听听情况吧。”
柳老头看着来的这么多人,心里咯噔一下,刚要问什么,柳五叔已经转身出了院子。
屋里李氏抱着小宝的孩子,轻轻拍着,想了想道:“你去看看吧,总归是把人找回来了。”
“甭管怎样都得去。”柳老头不再犹豫,收拾妥当出了门。
这会子柳老头家里还都没怎么开始拾掇,后院更是荒凉一片,去年冬今年春都没翻地,这会子就直接等着播种了。
也就是土豆和玉米产量高,否则就柳老头这样折腾田地,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只是他不收拾地里,便是上等田肥力也消耗的差不多,种出来的庄稼还不如旁人家里下等田种出来的。
上了山,柳爻卿和哲子哥拿了许多板凳出来,叫柳五叔他们都坐下,也叫柳老头过来坐下,这才叫人把柳全福和窑姐儿拉出来。
看到柳全福被五花大绑,还嘟着嘴,柳老头顿时震惊,赶忙问:“卿哥儿,这是咋回事?”
“阿爷别着急,咱们慢慢说。”柳爻卿道。
柳老头心里着急,但是大家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柳爻卿还没说话呢,柳全锦听着动静来了,自个儿拿了个板凳坐在最外面,柳爻卿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都打听清楚了,大伯从上坪镇离开,直接跟着商队去了那边。”柳爻卿道,“具体细节就不说了,咱们来说说大伯花了多少银钱。窑子那边也打听出来,统共三百零三两银子,大伯租的宅子是二两银子一年,我帮着退了租,还剩下一两银子和五百大钱,屋里还找出一些大钱。”
“阿爷用不着怀疑我的话,大伯去了那边挥金如土,虽然镇上的人不知道他是谁,但都知道他哪天花了多少钱,窑子里的姐儿更是如数家珍呢。”柳爻卿笑道,“这个银子呢,还不知道大伯是从什么地方拿的,但现在也没听说谁家丢了这么大笔银子,应当不是偷抢的。”
见着柳爻卿说完了,柳五叔开口道,“今天咱们商量商量柳全福怎么处置。”
按理说柳全福虽然跑了,挥霍银钱,在外面再败坏,也轮不到村里人出手,但柳全福上年勾搭外村的寡妇,败坏村里人的名声,被关起来,他自个儿又跑了,还是柳老头亲自放出去的,这就不能让村里人释怀了。
谁知道接下来柳全福会干什么?
“打断腿关起来。”便有心直口快的老头说,“我最是看不上这样的人。”
“柳老头,不是我说你,这样的儿子你还叫他跑干什么?三百两银子啊,若是柳全福能拿回来,干什么不行,非得送给窑姐儿。”
这话说得,柳老头脸色涨红,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让柳全福跑,自然是想着他能去镇上把柳全运的工钱拿回来,一解家里的燃眉之急。可谁能想到他一下拿了三百两银子,柳老头要是提前知道,说什么也不会让柳全福自己去镇上,他一定要跟着。
“往后是绝对不能让他跑了,还是得关起来。”
“关家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我看还是咱们出力在村中心盖个房子,把他关进去。”
“那岂不是动私刑了?不妥不妥。”
“那该怎么办?”
面对这么个人,都是觉得手足无措。
柳爻卿道,“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打一条铁链,叫我阿爷亲自栓起来,这样保准跑不了。大家看咋样?”
柳老头再怎么说都是柳全福的亲爹,他要是动手,便是去了衙门也说得通。
众人想了想都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柳老头好几回都想反驳,但始终没能开口。
说完了这些,柳爻卿又说:“三百两银子,便是我一下子都不敢说拿出来,得问清楚这些银子是怎么来的。”
“是这么个事儿。”柳五叔道。
哲子哥上前拿了柳全福嘴上的塞子,叫他能够开口说话。
柳全福双目含泪,喊道:“爹,你可得救我啊。他们说的、他们说的……”
“都是假的?”柳爻卿笑了,“你若是想要看证据,我便能叫来百八十人给你看个够,怎么样?便是那窑子里面,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一般地方的窑子背后都有靠山,但是谁的靠山又能比柳爻卿的更厉害呢?
柳全福卡壳了,说不出话来。
“你别说旁的,就说说这么多银子是哪里来的。”柳爻卿道,“也别想着跑,这回是半点机会都不给你。若是真正儿八经说起来,这会子要了你的命都是应该的。”
柳全福眼珠子转了转,还是不甘心。
他这么些年被柳爻卿对付,虽然吃亏不少,但始终都知道镇上有银子,大不了自己出去外面过好日子,所以心中始终都有着希望。
此时被柳爻卿抓回来,最后的希望也没了,柳全福很不甘心。
倒是柳老头心痛不已,问:“你就说吧,这次我是不护着你了。”
家里那么困难,若是有了三百两银子,甭管干什么,柳老头都不愁过日子了。当初柳爻卿买断关系,也只是拿了二百两银子,柳老头还同意了呢。
他疼了柳全福一辈子,到头来柳全福心里根本没想着柳老头这个当爹的,让他有些心寒。
村里老人都看在眼里,心里想着,柳全福这样,还不是因为柳老头自己。
“爹。”柳全福有点吃惊,似乎是没想到柳老头竟然没给自己说话。
柳爻卿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还不明白么?若是换了旁人家,这根毁了一个家也没啥区别,不说此时跟你说话,怕是打死你的心都有。”
旁人都跟着想了想,若是自己家里原本有三百两银子,结果有小辈偷偷拿出去花了个一干二净,那当真是打死的心都有了。
柳全福再无侥幸,开口道:“那都是老二的工钱,叫我每个月去拿一回……”
“一下给你那么多银子,让你每个月拿一点?”柳爻卿问。
就说为什么柳全运都不见了,柳全福还怎么去镇上拿银子的,柳爻卿一直以为有个接头人,却没想到什么人都没有,就是那么些银子放在那里。
“最初有多少?”柳爻卿又问。
柳全福梗着脖子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柳爻卿道,“你每个月去镇上拿银子,给阿爷的数目都是一样的,反正不多。倒是你自己扣下的更多,在村里喝酒、赌钱等等,一个月至少一两银子,一年十几两、二十两。从我生了一场大病的时候开始,到现在……”
具体数目只是估算,但也已经能看出惊人的数目。
“这些银子要是都用到正道上,甭管买地,还是做生意,现在怎么都能发家致富啊。”
“那可不是,银子太多、太多了。”
多到大家都没想象得到,而且都扭头看向柳老头,他竟然是一点都不知情的吗?
柳老头神情愕然,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悔恨,他若是早知道 ,怎么会让柳全福那样挥霍银钱,若是自己拿过来,忠哥成亲的时候何至于给柳爻卿打欠条,何至于后面不停的叫人踩脸。
“我二伯最初只是镇上的教书先生,便是再能耐也没有那么多工钱。”柳爻卿道,“更何况他定然成不了有能耐的教书先生。”
此话一出,老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有青壮还不明白。
柳全运当年倒是顺利考上秀才,还是最能耐的贡生,有朝廷发放的粮食补助,只是后来他犯了事,虽然还有秀才功名,但若要继续考举人,难于登天。
第255章
那样的柳全运,也只能在镇上做个最不起眼的教书先生,工钱肯定给不了多少。
秀才老爷虽然不多,但周围村子那么多,镇上的私塾真要请先生,也不是非柳全运不可。
可那些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众人都想不明白。
柳爻卿想了一会儿,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道:“我知道了,是卖辉哥的钱。”
柳全福顿时身体一抖,没敢反驳,默认了。
仙岛有银矿,有一些甚至不需要挖很深就能挖出矿石,只是消息一直封锁着,只有沈从武等人直到,大秦这边恐怕除了皇帝心腹,知道的人也只有来阳那些族人中的最高层了。
早有人暗中调查,最初的时候大秦除了少数被拐卖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用很高的价钱买走的。
有些村子穷的厉害,一百两、二百两、三百两,甚至更高,总会有人心动,若是人人知道,说不定人还会抢着卖。
当时辉哥是家里最能耐的孩子,从小就有主见,对于柳老头偏心大房,非常看不惯,经常顶撞。恐怕等辉哥长大一点,说不定就要动手了。
那时候柳老头、柳全福,甚至是柳全锦,都厌恶辉哥,至于那个从未谋面的柳全运,柳爻卿对他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再加上后来柳全运还想卖他,卖钰哥儿,就更没有好印象了。
“这个银钱可不能要。”柳五叔道。
“是不能要,丧良心了。”
“要命啊。”
辉哥这么些年都没人提起来,村里的老人都觉得辉哥是没命了,好在终于被柳爻卿找到,即便是在外面那么多年,辉哥回来的日子也不多,但说话做事都极为利索,让村里的老人很是看好。
柳老头一张脸涨的通红,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反驳。
当初柳全福虽然没跟他说具体的,但是卖辉哥他是知道的,就连卖柳爻卿、钰哥儿他也知道,只是没有阻止而已。
这样的银子拿在手里,当真是烫手。
“正巧银子都没了,我也不追究以前的事儿,不过阿爷可要心中有数,别再想着叫大伯往外面跑了。”柳爻卿道,“今天这事儿就定下了,往后谁再说什么也没用。”
其实倒是也用不着担心,柳全福这样,除了柳老头和李氏还念着他,小李氏恐怕半点感觉都没有,至于小宝,说不定还会哈哈大笑。忠哥、正哥、明哥都已经明确的断绝了关系,柳全福的死活跟他们没得关系。
只是这些年柳全福拿的所谓的柳全运教书的工钱,都是卖辉哥的银钱,消息传出去,恐怕唾沫星子都能把柳全福淹死。
“散了吧。”柳五叔道。
其他老人都是叹气,怎么都想不通上谷村所有人家都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呢?当年柳老头的日子过得很体面,柳全运考中秀才,叫他十里八乡的都有了名气,家里田地也多,日子过得并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