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荀觅就显得很是头疼了。
他在二楼的过道上,扶着扶梯往下看了看,琳琅满目的商品什么都有。
上一世的邵雅后来是干了什么呢?
好像是做了个写文章,又会画画的人吧?
前头也是苦了几年,后来才突然成名的。
不过也可惜,他没能看到邵雅火透半边天的时候呢,就已经死了。
荀觅摸了摸下巴,倒也觉得自己有个思路了。于是他戴上了自己的小帽子,路边打了个车直奔到了公司去。
钢笔这个方面,莫诀比较在行,毕竟他一直习惯用的都是钢笔,随身都携带的有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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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莫诀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看了一眼撅着屁股趴在他桌子上的荀觅,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笑骂了一句,“站好了。”
荀觅磨磨蹭蹭的站好,左右看了看——又没人。
“到底哪种的比较好啊,哥。”荀觅歪了歪头,“要质量好点的那种,可以写很多字……嗯,不容易坏的。”
考虑到邵雅以后的工作,荀觅打算送一个好的——正巧马上也要高考了,其实钢笔在这个时候送过去,也直接可以用的。
而且据他所知,邵家一向节俭,加上钢笔适合练字、写的也好看,而且从小邵雅就受了爸爸影响,因此用的一直都是钢笔。
只是他用的好像也就是文具店门口的,便宜的两三块,贵的十几块一支的。质量不好不说,还经常容易卡墨水,稍微磕碰了就容易坏掉。
于是莫诀想了想,干脆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张名片,看了一眼之后才道,“你自己去这个店里看看吧。”
荀觅喜滋滋的捧着名片奔出去了,不过走到了门口才又停了一下,刹车之后往后退两步,腆着脸道,“那什么,哥,这家店……贵不贵啊。”
第40章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只不过他们家里条件不好, 而且听说夏叔叔的腿断了……”邵雅叹了口气, “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我爸妈之前去看过,大夫说是粉碎性骨折,天气又太热,腿八成是保不住了, 还得从膝盖上面给截肢,偏偏责任划分, 他又是主责,这么一来……”
如果夏大海这边是主要责任的话, 恐怕不光是要赔偿对方的车钱,而且自己的腿部的医疗费用也要自己来了。
更何况,他骑得是三轮车, 应该也没有保险这一项的进账。
b市虽然是个大城市, 可在他们那里, 四处都是狭小的车道,一天到晚的车速也都不快,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红绿灯口,这么多年下来,就连擦碰都算是个不得了的事故了。
荀觅垂眸听着, 耳边是邵雅絮絮叨叨的声音, 带了些不知世事的揣测, “夏繁倒是没什么事儿, 又是不知道真晕假晕的,听旁边的人说,车撞到之后他就醒了,就知道站那哭……”
他不懂人在危急关头的反应是怎么样,只是邵雅想了想,如果是他身边的人真的出了意外,那个时候,就算是再慌,也必须得站起来撑着。
像夏繁这样的,又不是个小孩儿了,出了事儿就躲在一边哭,算什么男人。
“现在人的情况怎么样了?”荀觅把筷子伸到了料碗里戳了戳,抿抿唇,舌尖还有被辣椒辣到的发麻的感觉,锅里的香气还在往这里飘,但是却不怎么想继续往下吃东西了。
邵雅叹气,“住院部里住着呢,听说连止疼都没用……再没钱交手术费的话,一旦感染,连命都要保不住了。夏叔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宁愿不要命也不把房子卖了去筹医药费……现在社区那边正在组织捐款,也不知道能凑多少钱。”
社区组织捐款,一般都是一整条路上的小区,居民或多或少,但是一个小区里面总有个几千户,每家就算是拿一百出来,也都不是个小数目了。
荀觅静静的听着邵雅说这么个事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这件事情,他站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立场,插不上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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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的缘故,高考就在六月份悄然而至。
三模过后,其实学校就没有再怎么安排考试了,只是把试卷分发下去让孩子们自己做,然后交上去检查。
到了后期,甚至已经不打分了,只是给他们改一下对错,再记下来几个重点的题型,课上的时候重新讲一遍。
高考的当天,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除了灿烂的光之外,还有烤人的热意。荀觅仰头往上看的时候,还能看到很多颜色特别特别洁白的云朵成群结队,盯的久了,还能看到云层在移动。
高考毕竟是个大日子,饶是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了高考,可荀觅这一次好像还是心跳有些加速——明明前阵子想到高考这两个字眼的时候,都还没什么。
这会儿站在学校的防护栏外面,荀觅只觉得自己好像指尖都有点发凉。
“再检查一下,东西带好了没有。”莫诀上下打量了荀觅一眼,随后把他胸前敞开的领子给重新的扣上了。
荀觅闻言打开了自己考试专用的笔袋,一个个的仔细数了数,还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钢笔,这才松了口气,抬起头对莫诀送出了一个笑容,说道,“都带啦。”
见他笑容这么灿烂,似乎并没有特别紧张的样子,莫诀笑了笑,随后指了指学校对面的一个酒楼道,“我和爸都在对面等你,放松,平常心应对。”
荀觅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听着哨音响起时,突然扭脸和莫诀道,“哥你等着,我……我这次肯定拿个全校第一回 来!”
旁边的家长听到孩子这么说,顿时向荀觅和莫诀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莫诀一笑,脊背更加笔挺,略显矜持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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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诀回到包厢的时候,荀泽宗还在一边沙发坐上面摊着。
见他进来了,荀泽宗才一咕噜的站起来,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觅觅紧张吗?”
“还好。”莫诀想到自家弟弟的模样,脸上带了抹笑意,“胸有成竹。”
荀泽宗也笑了,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眯着眼睛道,“那就好。快去看看菜单,等人出来能吃点热乎的,别太油腻。中午就别让他睡了,这孩子中午一睡觉,下午有一半的时间都是懵着的……”
荀泽宗絮絮叨叨的说着,莫诀在一边听,也没有插嘴,只是他此刻打量着自己父亲的关切的模样,最后才缓声说了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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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考试结束后,连荀觅都松了口气。
校门口已经有孩子在面对家长的时候忍不住哭了出来,他看着这些脸庞稚嫩的学生,和对面同样焦急,却又强行忍住不敢数落孩子,怕更影响第二天考试的家长,扭脸在人群里找了找,终于找到了莫诀。
他跑到车边,正巧看到了荀泽宗在车里面冲着他打招呼,只是车窗关着,他也就挥了挥手。
“哥,这天气这么热,你一个人来就算了,怎么把爸也给带出来了。”荀觅把手里的东西全都交给了莫诀,仗着荀泽宗在里面听不见才这么说。
荀泽宗很是不喜欢被人当包袱,这话要是让他听见,指不定要闹个几天的脾气。
“非要跟着。”莫诀也是无奈一叹,“车里冷气开的足,还带了小被子,不影响什么。”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莫诀能和荀泽宗一起在校门口等……其实再来一辈子,对于荀觅来说的都觉得很暖心。
上一世的莫诀和荀泽宗,其实是并没有陪同他考试的。
他自己倒是也觉得没什么,毕竟考试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个人完成的事情。
只是那个时候他不懂。
但是出校门口之后,他盯着有父母的孩子看了很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盯着人家看,又为什么觉得那么的孤单。
考试的时候不让带手机,荀觅又急着和邵雅说话,于是也没多耽搁就站在原地冲莫诀伸手,“哥,哥哥你带手机了吗?给我用用呀。”
邵爸邵妈肯定是要陪同邵雅一起考试的,荀觅记得邵妈的手机号,而且她手里肯定也拿着邵雅的手机的。
莫诀挑眉,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给他,随后让荀觅上车。
放心的很。
耳边听着少年和电话中的好友眉飞色舞的讨论着考试成绩,还有后面努力往前趴的老父亲在挤着眉毛眼睛偷听,从后视镜中看见这些,莫诀的脸上缓缓的映出了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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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考试过后,荀觅晚上又心血来潮的复习了一下第二天考试的内容。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邵雅也被他拉着跟着一起过来了。
是荀觅邀请的,美其名曰是家里有一个学霸哥哥,什么不懂的还能当场问,而且因为是‘过来人’,还能当场取取经——邵雅也是这么说服他爸妈的。
毕竟莫诀的学历美名在外,加上荀觅的成绩又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哪怕是高考前夜,在荀觅人都到了邵雅家里的时候,两个贼头贼脑的孩子给邵爸、邵妈气的白眼儿都出来了,才哭笑不得的把人给赶出去,荀觅和邵雅这才顺利的蹿出来。
“估算一下,你成绩够上华大吗?”荀觅比谁都急这个事儿。
华大就在b市市内,不过因为是个大学的缘故,位置相比较来说还算是比较偏一点的。
也就是这一次考试的时候,他才发现,其实已经被他遗忘了的很多题目,就在考试的时候像是走马灯一样的,在眼前又过了一遍。他甚至能够记起,上一世没有把握,后来或对或错的题目都是哪些。
邵雅闻言沉思了一会儿,像是在仔细估算,良久才说道,“我觉得问题不大,但是成绩没出来,现在想这个也不保险,就看明天的英语和综合科目怎么样了,不过今天的考试,我还是挺有把握的。”
也是,总成绩没有出来之前,其实谈这些都是空的。
荀觅把自己的书拿了过来,有意无意的把一些重点题目给画出来让邵雅看,加深他的记忆力,希望邵雅明天考试的时候,能有个更好的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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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亲自把邵雅送回了家,荀觅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面的时候,却想了更多。
高考对于他而言,是一个人生的分水岭。
从这之后,他就即将要步入大学了,对于未来的规划,也就要一步步的提上日程。
一个晚上的时间,荀觅的脑子乱糟糟的,觉得自己想了很多,可却又觉得什么都没有想,最后也没有一个什么结果,直到他发现第二天已经天色大亮了时候,他才抓紧了时间休息了一会儿。
今天的精气神明显没有昨天那么好了,荀觅蔫头耷脑的跟着莫诀上了车,看了一眼车里道,“今天爸不在吗?”
“有一个小检查,爸在医院,把你送过去之后我就去看看。”莫诀简单的回复道,之后看了一眼时间和荀觅这会儿明显困得不得了的样子,说,“在车上再睡会儿。”
荀觅没反对,他这会儿确实是困得不行,闻言就点了点头,话音刚落就再次进入了梦乡。
已经到了最后一天,成绩和状态至关重要。
上午的是理综,荀觅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待,考前还冲到厕所又洗了把脸才出去。
中午考完试之后,什么都没管,先睡了一觉再说。
等到下午的时候果然是有点睡后才有的慢半拍的感觉,他强撑着用矿泉水又洗了把脸,也后知后觉的有了点紧张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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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英语出乎意料的考的很顺利,荀觅抓紧最后的时间,在草稿纸上重新对了一下答案。
等到最后一声哨音响起的时候,荀觅太投入,被吓得的手一抖,差点弄花了试卷。
他迷茫的抬起眼睛的时候,却和监考老师撞了个对碰,也看到了老师眼中的笑意。
荀觅脸一红,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和考号之类的信息。
考生们纷纷停笔,老师收卷子的这一刻,整个教室里面都鸦雀无声的,站起来的人四处打量着身边人的试卷,看的对象,全都是一直都在奋笔疾书,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听过笔的人的。
荀觅淡定的看着一屋子焦急的人,直到老师收完了卷子,教室里面才跟炸了锅一样的,没有人再疯狂的往外冲,而是三三两两的在一起,哪怕本身不认识的,也都在这一刻开始讨论起了题目。
看着或带有庆幸,或带有失落和遗憾的一张张脸,荀觅却没耽搁,慢慢蹦跶着出了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