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雅在心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凭什么呀，她那点水准，就算运气好考试分数高，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自己？
    阮文雅不屑一顾的转头看向窗外。
    安岚兴冲冲的走进教室，得意洋洋的环顾一周。
    她不知道底下人心里的小九九，就算知道也不在乎，毕竟，她是站在台上的，而讲台底下，都是她的学生。
    安岚嘿嘿一笑，敲着黑板，开始介绍自己。
    下头是一阵起哄声，都说早就认识她了，要她别耽误时间，直接开始讲吧。
    毕竟井熙是学校的名人，经常和她走在一块的女生，大家伙当然也认识。
    “行吧，”安岚也不在乎这些起哄的声音，学着井熙的模样用粉笔敲敲黑板，“那我今天就给你们系统讲讲英语的时态……”
    之前再看不起安岚的人，一听到她开口就沉默了。
    阮文雅也惊得急急转过头，再次看了讲台一眼确认人没换。
    那个口语流利，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人，真是之前连26个英文字母都背不下来的安岚？
    那个把各种时态讲得滴溜转，随随便便就能写出好几个范例长句的女生，真就是之前一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就支支吾吾脸色发白的学渣？
    井熙到底是施了什么魔法，才让安岚变成如今这样！？
    阮文雅记得，上回的联考，安岚在年级里排名第十。
    也就是说，除了井熙之外，提分班至少还有八个学生，水平比现在的安岚更高。
    台下所有学生呆呆听着这节干货十足的语法课，下笔记得飞快，心里却是一片震惊的空白。
    下课的时候，阮文雅终于忍不住冲过去拦住安岚的路，可是支支吾吾半天，又不知道该问什么，最后才憋出来一句：“你的英语，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安岚向来不喜欢阮文雅，本来都有点不耐烦了，但是听到她的夸赞，还是忍不住挠着脑袋傻乐：“真讲得不错？我时态一直学得不太好，才特地想着过来练练手呢！”
    听到她的话，阮文雅的脸，彻底白了。
    第二天，轮到姚佳羽上课。
    这位厂长家的千金大小姐依然是一脸冷漠傲慢的神色，每一句话也都是能简短就简短，绝对没有一句废话。
    但是她梳理的数学大纲却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一节课下来，单论提分的效果，感觉比安岚都强。
    而她上次联考，在学校里排名不过第32，不高不低中不溜，一点也不显眼。
    再之后来上课的学生，不管成绩高低，也个个有绝活，轻而易举就能把其他班的学生炫一脸。
    明明一样都通过了预考，可是和这些信心满满的提分班学生一比，其他人觉得自己直接就被比到了尘埃里。
    但是一年以前，他们和自己的水平明明都差不多，甚至还有不如。
    一节课上完，阮文雅边上一个女生低低叹道：“真羡慕他们啊，能跟着井熙，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阮文雅也沉默下来，再想起那时候她还怂恿姚佳羽跟自己一起离开提分班，不由讽刺的笑了一声。
    “别想这么多了，只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咱们现在能听到提分班的人上课，已经是运气了。”另一个人说。
    所有人都深深埋下头，更觉得自己以前对提分班说过的那些风凉话，就像是重重扇在自己脸上的耳光，又脆又响。
    距离高考，还剩20天。
    第60章 数学惨案
    粗钢锭被放进卡槽, 对准车刀。
    井熙依次按下控制按钮。
    旋即火光四溅，原本四四方方的粗钢锭，不一会儿就被加工成成型的钢制构件。
    张工甚至不需要比例尺, 只凭手上的触觉, 就能丈量出它的精度差：“外圆精度差不多0.03mm的误差, 已经比咱们厂的机床精度高不少了。”
    如今国内工厂的机床精度都不高, 还需要手工调整，反倒练出不少动手能力极强的工人, 光凭肉眼和一双手，甚至能把工件误差调到0.001mm以下。
    “但还是不够。”井熙依然摇头，如果按照资料上的介绍，这台车床的精度误差应该控制在0.015mm以内
    问题出在哪呢？井熙陷入了深思。
    她凝视着全凭手工画出来的机床图纸, 每一个零件的细部都在她的脑子里飞舞，旋转。
    忽然间，灵光闪现。
    “我还想再增加一个主轴编码器, ”井熙说, “或许能解决精度误差过大的问题。”
    他们面前是一台传统的第二代三轴车床，控制系统还是简单的晶体管元件加上印刷电路板, 通过事先编制好的加工程序, 高速旋转切出产品外形，擅长加工各种弧面和螺纹、槽、蜗杆等复杂工件。1
    而主轴编码器，并不是第二代车床的传统配置。
    张工一愣，问了个傻问题：“咱们自己做一个？”
    以目前三人小组的实力和设备, 当然没有这个能力。
    主轴编码器体型并不大，通过与主轴同步的光电脉冲发生器，定位车刀进刀点和退刀点，从而极大地提高精度, 减小误差。
    但问题是，国内目前没有哪家厂家，有生产这种零件的能力。
    单志平倒是摸着下巴，对张工说：“师父，您儿子不是经常从国外倒腾东西回来嘛？去问问他，说不定能行。”
    张成栋的人面广，办法多，经常能弄到一般人弄不到的好东西，但是在张工眼里，这个混蛋儿子除了吃喝玩乐，大概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更不用提这种一看就很专业的机床零件了。
    但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他还是跑回市里，逮到了正瘫在家里的儿子。
    张成栋刚从南边回来，这回又弄回来不少好东西，才脱手大赚了一笔，就被他老爹虎着脸找上门来。
    一听井熙那边的进展，张成栋对着他老爹的冷脸也不怕了，一跃而起：“那台机床真能用了？我就知道，那小丫头不得了！”
    听说还缺一个国内生产不了的小零件，他一拍胸脯答应下来：“没问题，看我的！”
    然后就到处找关系去了。
    听说张成栋到处在找一个数控机床用的小零件，老九奇怪问：“你一个买卖人，找这种东西做什么？”
    张成栋嬉皮笑脸的回：“我这不是也想帮着国家搞搞重工业嘛，说起来，您人脉多，认不认识能搞来这种零件的人？”
    如今外国虽然对国内有禁运清单，稍微先进一点的机床都运不进来，但是像那种巴掌大的小零件，想想办法应该还是能弄到的。
    “成吧，我帮你问问。”老九眼皮子一抬，又问道，“对了，上次你带着一起吃饭那小姑娘你还有没有联系？那孩子也不知道是眼光还是运气，猴票能升值这事儿还真被她说中了，我还想再会会她。”
    “也是巧了，”张成栋笑，“就是这小姑娘要零件，还劳烦您帮帮忙。”
    老九眼神一闪：“她是进厂了？还玩机床？行了，我到时候帮你问一嘴。”
    老九那边效率很高，才过了几天就传来消息，说是有人能弄到那个，但是想先看一看那台机器。
    又过了两天，一台进口的波罗乃兹小轿车，拉着几个人又进了江流县城。
    老九开着车，和张成栋闲聊着，听说他自己从省机械厂买了一台坏掉的旧车床，还找了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来修，不由嘁道：“你可够损的，这不是耽误人家学习嘛！再说了，一个中学生，哪会修机器，还是外国机器？”
    “这个学生可不一样，”张成栋一本正经的说，“她本事可大着呢，都能往国家期刊上发文章，对了，我还是她认的哥呢！”
    一说起自己明智的眼光，张成栋不由洋洋得意。
    “都是人家哥了，还不知道她念高几？”后车厢里，一个清冷的男声冷冷道。
    张成栋一愣，嘿嘿傻笑起来。
    要不是被他爸爆锤了一顿，他还真忘了井熙正念高三，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
    “没事，要是她考不上大学，我就带她做生意去，赚得比大学生可多多了。”这个初中毕业的学渣混不吝道。
    “你就积点德吧！”老九都忍不住对他翻白眼。
    后排那个清冷的男声又笑：“人家可不需要跟着你做生意，高考稳着呢，就是不知道大学准备选清北还是京华。”
    老九好奇：“哟厉害呀，你也认识这姑娘？”
    “打过一次交道。”
    张成栋嘿嘿笑：“可不止一次交道那么简单，宋大少一见面就是一套房，这手笔可不小。”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渊源，那姑娘漂亮不漂亮？”听说竟然是宋默予的桃花债，老九一下子激动起来。
    他以前还以为这位是尊不动如山的石菩萨呢！
    宋默予轻笑解释：“只是帮长辈做事而已。”
    几个人下了车，头一眼看见的就是那个油布篷子。
    老九摇头叹息：“你给人家高材生就这待遇？还好意思说带着人发财呢！”
    张成栋不好意思的笑。
    油布篷子里摆着一台大机器，看上去粗粗笨笨的，充满了老大哥式的粗犷审美。
    宋默予缓步走过去，一眼就看穿这台机器的来历：“波顿产的cv-2型数控车床，二代的老机器，用的还是电路板吧，能装主轴编码器？”
    井熙本来正和单志平凑在一起商量图纸怎么改，突然被一个过分耀眼的年轻男人差点闪了眼，她下意识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旁边的张成栋，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可以的，只要加装一条线路，再修改一下程序就行。”
    “你还会修改程序？”宋默予似笑非笑的看着井熙。
    “还行吧，”井熙保守的回答道，又问：“你真能弄到主轴编码器？”
    “什么规格，哪个型号？”宋默予问。
    井熙迅速报出了想要的外径和带口。
    宋默予点点头：“给我一周时间。”
    然后他就不怎么说话了，只专心看井熙和单志平手工画的图纸，那挑剔的目光，跟井熙批改试卷的时候也差不多。
    井熙对这个宋默予总不由自主带着几分防备，也不乐意跟他搭话，倒是老九对井熙挺好奇的，前前后后围着她转了好久，又问还有没有前景看好的邮票可以推荐收藏。
    可惜井熙压根不懂这个，知道猴票还纯粹是因为上辈子无意中看到的新闻而已。
    于是也只能爱莫能助的摇摇头。
    老九也不介意，只嘱咐她要是还有什么看好的投资项目，一定要告诉他，到时候给她分红。
    井熙也没放在心上，应付的点点头。
    这一行人没待多久就准备走了，刚走到门边上，宋默予忽然转头又问井熙：“对了，你准备选哪个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