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们就在那里,但她也很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一些与她本人并没有太大关系的生活细节。
经历过了也就经历过了,并没有那么了不起的、惊天动地的意义。
不,其实还是有意义的。
这样的情绪于自己而言,实在久违了。
她总是习惯性地在霍启年相关的事上投入太大的精力,并赋予一些本就平平无奇的事了不得的含义。
于是庸人自扰,于是作茧自缚。
可不该是这样的。
很多事,本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在繁忙的、浑浑噩噩的生活里,能有看一阵雨,看一次落叶,看街角的陌生人的心情,不是一件很诗意的事吗?
苏允白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在车上跟霍启年针锋相对的自己,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路口绿灯亮起。
苏允白起车,过了路口,忽然往路边靠,停住了车。
她转头看霍启年:“霍总,我就送您到这里了。”
霍启年再是思维敏捷,这会儿也被这发展打得措手不及。
什么意思?
她在赶他下车?
霍启年皱起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女人是不是太过反复无常了?刚才不是还聊得挺好的吗?
苏允白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霍总,我是一个即将离职的研发部部长,一贯也只负责研发的事。您如果对领航科技的管理、经营有任何疑问,不应该来问我。
“您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查好了。我想这对于霍总来说,实在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毕竟,多的是人愿意卖霍总面子。
“我帮不上忙,就不浪费霍总的时间了。”
霍启年听懂了,也气乐了:“你是在赶我走?”
苏允白道:“霍总,您要去的是清溪会馆,本来就跟我不是同一条路。”她顿了下,又道,“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同一条路。”
车门被打开,车门又被重重拍上。
车子扬长而去。
霍启年气得脸色铁青。
他还没这样被下过脸!
真当他是求她不成?!
简直笑话!少了她苏允白,难不成领航科技就转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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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老师听到保姆的话,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说谁来了?启年?”
保姆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您快去看看吧,瞧着心情不太好呢。”
谭老师匆匆起身往外走。
客厅里,霍启年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拿着一瓶冰水往嘴里灌。
他的模样难得有些狼狈。额头上冒着汗,身上灰色的衬衣湿了一大片,连领口处都被汗湿了。
谭老师到的时候,霍启年已经喝够了冰水,随手拧紧瓶盖,将冰凉的瓶身往自己额头上贴。
谭老师立刻阻止他:“说了多少次了,流了汗就不要贪凉。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霍启年也不反抗,任她拿走手上的水,只脸上的神色却不算多好。
谭老师坐在他面前,眉头微皱:“你这是打哪儿来?怎么流这么多汗?你司机呢?”
越是问,霍启年的脸色越是黑。
他难不成要跟谭老师说他被苏允白抛在半路了,不想打电话喊司机,就自己走到了谭老师这里?
他还要点脸!
霍启年没事人一样道:“我刚好在附近,想着太阳都下山了,顺路溜达溜达。正好离您这里也不远。
“哪想到走起路来还挺费时费力的。”
谭老师人老成精,哪能看不出来霍启年是在粉饰太平?
但……刚好在附近?
这里是a大花苑,他在哪儿能刚好离a大花苑很近?
这小子该不能是去找小白,结果受气了吧?
谭老师想到这里,一点都不着急了。
她不着急,却忍不住好奇。
自己看顾着长大的孩子,自己心里有数。霍启年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么一副明显是受气了却还强自压着的样子……
很反常啊。
谭老师问道:“没吃饭吧?想吃点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霍启年兴致缺缺:“别忙了,热狠了,不是很有胃口。”
谭老师:“要不试试冷面?我上了年纪不好多吃这种冷的,我看小白倒是挺喜欢。”
霍启年闻言,拒绝的话不由打了个转:“冷面?这不是东北的吃食吗?”
谭老师眉梢微挑:“现在这年代,吃食只是地域特色,早就不局限在地域内了。小白虽然不是东北人,但刚好对脾气,怎么就不能喜欢吃了?
“别废话了,到底要不要?”
霍启年勉为其难的样子:“那就试试。省得您天天唠叨我不吃饭……”
谭老师:“那你先散散热,等热气消了我就让人给你做。要不然这一冷一热的,到时候得生病的。”
霍启年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谭老师一边看他的脸色,一边试探道:“小白报给院里了,说是要从领航科技那边离职。说起来,她的离职报告打给你了吧?”
霍启年脸上的阴云一下子就重了。
谭老师早摸透了他的脾气,一点也不怵,还专门火上浇油:“我怎么恍惚听说你们那边很看好她呢?怎么她人要走了,你们竟然也没留一留?”
霍启年忍了又忍,没忍住:“庙小,容不下人那尊大佛。”
谭老师好悬没笑出声。
瞧瞧这一副怨气满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