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赶到遇奇斋的时候,许锦言正立在那副“江山如画”之前暗暗出神。
即便是深冬许锦言穿的也并不厚重,一身素白的大袖鱼尾裙,外罩了件湖水蓝的白狐狸毛斗篷,这颜色略显苍白,但由她穿来却浑然天成了几分活色生香。
她仔细的看着那副“江山如画”,一个细微的地方都不想放过,可那双琉璃眼眸涌动着微微水光,像是透过这副字她看到了其他的东西,而那东西使她悲伤莫名,连眼睛都藏不住那份悲伤。张正飞奔的脚步瞬间停住。
后面的飞寒不知道什么情况,看张正停下他也赶快挺住,但停的位置不是很合适,一脑袋直接撞上了柱子。
飞寒揉着冒金星的脑袋小声抱怨道:“主子,您干什么突然停下。”
张正将修长的手指放在双唇之间,示意飞寒噤声,飞寒揉了揉头,看了看大厅中央的许小姐,有些不明所以。
张正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又是那样的眼神,又是那样的悲伤无力,那份汹涌的悲伤像是穿越了前世今生,足以泼天盖地。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早就想问她了,上一次在暖阁里跳舞,舞毕她望向赵斐,那一次他看见她的那个眼神,差点就当着北明一众皇室的面掀翻了桌子。
他想问问她,赵斐到底怎么了,赵斐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看赵斐的眼神那么不一样,汹涌的悲伤,滔天的恨,那份特殊至极的情感源头到底是什么?
她若是说赵斐欺她,他二话不说,带着她去欺回来。
她若是说赵斐辱她,也无妨,赵斐算什么东西,他替她撑腰,辱他千百次都不成问题。
可万一她说……赵斐负了她。
如果她说赵斐负了她,那么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那段往事里,她爱赵斐。
甚至现在,她那颗心里,也满满的都是赵斐。他不敢听那个结果,所以他忍了下来。而且他隐隐察觉,她所背负的一切或许远比他想象的要莫测的多。
她在做一番锦绣宏图,他不能给她添乱。
——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张正走了过去,装作一副刚从后门赶过来的样子。
许锦言听见动静从沉思中回神,方才她瞧着那副字想起了前世张正的结局,想起那个风华惊世的男子最后却在家中暴毙而亡,她就不由得暗自叹息。
晃神之际却听得他在身后唤她,她一回头便看见那张惊世耀眼的容颜,天神般的俊美,她心下顿时一松,轻笑道:“当然是看看我的人伤口怎么样了?”
你的人?张正的眉头挑了一下,不确定的解读着她眼里自看见他的那一刻就绽放的欣喜。
这个她的人指的是……张正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
凤眸里晃动着莺飞春意和粼粼的水光,她也真是的,一点小伤记挂这么久。
“努尔布怎么样了?”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琉璃眼眸道。
荡漾着的春意瞬间凝固,张正冷笑一声,在心里暗暗计划下一次把努尔布捆成什么形状。
一旁的飞寒这个时候突然跳了出来,在许锦言身后寻觅了一下,现只有半夏一个人,便小心翼翼的问道:“许小姐…。那个……那个忍冬姑娘没来么?”
许锦言一怔,瞟了眼张正,你瞧瞧你的护卫干的好事。好事,这话没错,的确是好事。张正装作看不见许锦言的眼神。
许锦言将斗篷卸下递给半夏道:“没,忍冬最近得罪了我,说是什么时候和人躲在门口偷看我,所以我罚她在府里不许出门。”
飞寒瞬间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立刻瞪眼道:“啊?那为什么半夏可以出来!许小姐这不公平!”
半夏冷笑一声道:“要什么公平!我们就是故意欺负她!”
挺大个子的飞寒被半夏这一句话激的瞬间红了眼眶,飞寒从来戏多,此时已经在脑海里幻想了无数个贫苦少女忍冬被恶霸许锦言和半夏欺压的话本子,越想越气,偏张正在飞寒还不敢造次,只能自己生闷气,气的嘴都一抽一抽的。
张正瞧着自家护卫那没出息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靠近许锦言一步道:“那努尔布可不听话了,为了制服他,我觉着我这旧伤都有些复的样子。”一边说着话还一边不停的把受伤的胳膊往许锦言面前凑。
飞寒红着眼睛,看着自家主子那副样子,暗自腹诽,没出息!
站在后面把一切收入眼中的玉箫抽了抽嘴角,你们俩就别大哥笑二哥了,一个赛一个的没出息!
此时忍冬从门口跨了进来,拍打着身上的雪道:“小姐,这门口的路也太窄了,奴婢好不容易才把马车停好…。哎?飞寒你哭什么?哎?你别过来!哎?你是不是想试试新招数!”
忍冬摆好了架势,警惕的看着向她逼近的红眼睛飞寒。
所有人都无奈的看着这俩人,没人有兴趣理他们,让他们自己造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