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上果然盘踞着极大一团像巨蛇一般的青灰色火焰,那蛇形火焰看起来和真蛇一般无二,连经由火焰幻化成的蛇鳞都清晰可见,一片片的贴在蛇身上。那团蛇形火焰高高的悬挂在东宫之上,像是天谴的使者,带着一身的毒火准备向东宫冲击。
它甚至还“嘶嘶”的吐着蛇信,时而移动一下蛇身,伸着头向下方瞧上一眼,和真正的蛇几乎没有区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庆裕帝看着那团蛇形火焰,脸上也浮现出了惊惧之色,非是庆裕帝不顾皇帝威严,可是这样一团超越了人类可以理解范围的火焰实在是无法不让为之颤栗。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宫中真的有妖邪作祟?庆裕帝和身后呼啦啦一帮人赶过来的时候,东宫上空的那团巨蛇火焰像是真的看到了这么多人前来,灵性十足伸了伸蛇身,将蛇信往庆裕帝的方向吐了吐。
几个侍卫连忙护在了庆裕帝的身前,虎视眈眈的望着那团火焰。但那团蛇形火焰也只是对庆裕帝吐了吐蛇信而已,随后便像是觉得无聊一般,将身子又缩了回去。
跟着庆裕帝一同前来的有不少的贵人娘娘,其中一些娘娘平日里连蚯蚓都见不得,这甫一见这么长的一条长虫,还悬空挂在空中,这般响亮的阵势把好几位娘娘都吓得翻着白眼晕倒了,旁边的婢女的扶住,才不至于使娘娘们当众出丑。但其实婢女们吓得也够呛,但是婢女毕竟是婢女,身份xiàjiàn到连害怕的资格都没有。
“东宫的宫人呢?谁倒是来说说那东西是怎么冒出来的!”庆裕帝紧紧的盯着那团盘踞着的巨蛇火焰。太子早就被那巨蛇吓得双手抖,全然忘了这是自己的宫殿,等庆裕帝提了东宫两个字,太子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示意几个吓傻在一旁的宫人过去给庆裕帝回话。东宫的宫人颤颤巍巍的在庆裕帝面前跪下,几个人都吓得不知道说什么,本就被那蛇形火焰吓得害怕极了,却还不得不觐见天颜,几个人吓得两股颤颤,别说完整的说话了,就是跪着都很成问题。
管事宫人算是尚有几分神志,想了想才断断续续的回答道:“陛下,这火焰大概是刚聚集起来不久,半个时辰前还是没有的,岂料刚刚突然有宫人口吐白沫晕倒,晕倒前还指着天空,这才现了那团…那团火焰。”庆裕帝一时六神无主,下意识就往文臣那里看,似乎是期待有人能帮自己解决困难,但是只看了一眼,庆裕帝便头疼的收回了眼神,庆裕帝是去看张正的,可那人早已随着呼啸的山洪远去,再也回不来了。庆裕帝转身对一旁的钦天监监正道:“你可能看出其中关窍?”
最起码让这一团火焰赶紧消散才是,这么一团东西悬挂在东宫上面,只看着便能让这宫里人心惶惶。那钦天监的监正跪下来对庆裕帝道:“陛下,臣前些日子曾察觉星象异动,这两日便日日夜夜的推演猜测,直到今日看到这东宫之上的火焰,臣才大胆得出了一个结论。”
庆裕帝急道:“你快说!”许锦言在一旁打了个呵欠,真是有意思,北明的钦天监监正不仅能观测星象,还兼备神算子的功能。那监正道:“回陛下,臣夜观星象察觉出紫微星周围有一颗妖星闪烁,那妖星不算大,但是却闪烁着红色的光,红星当空,惊扰紫薇。紫薇星为帝星,说明陛下周围有妖孽藏身,准备时刻损害陛下龙体。”“至于那蛇形火焰应当非是妖孽之物,这蛇形火焰周身散金光,若是妖孽之物,绝不会有这般神圣的光芒。想来是天神为了点明妖孽藏身之处故意派下来了这条巨蛇使者,火焰在东宫偏南处,那里的宫殿里必有妖孽藏身,还请陛下明察!”钦天监监正大声说道。庆裕帝登时惊怒,庆裕帝一贯多疑且惜命,一听有妖孽要pohài自身,整个人的脸色都大变了起来,庆裕帝看向太子道:“太子!到底怎么回事!”
太子觉得很冤枉,他哪里知道什么情况,但这种时候他也只能跪下对庆裕帝道:“父皇,儿臣对此事全然不知,若是真如监正所说,儿臣宫中藏有妖孽,那就请父皇派人进殿搜查,儿臣绝无二话!”
太子也是真的问心无愧,才敢对庆裕帝这样硬气。但太子心思一贯不深,他自认自己从来没有藏过什么妖孽,所以这宫殿里无论怎么搜查都是干净的,但是他却不知,他不藏,自有其他人替他藏。
郑皇后看着那蛇形火焰,心中涌起了极大的不安。郑皇后自然比太子更能察觉到这蛇形火焰背后的关窍,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无力阻止。
一队侍卫在庆裕帝的授意下硬着头皮钻进了东宫南边的宫殿搜查,完全不敢抬头看向头顶的那一片天空,那青灰色的蛇形火焰一点点的移动着,似乎是感知到了有人进入宫殿,蛇眼还动了动,向下瞟去。
亏是那些侍卫没有抬头,他们若是抬了头,估计要被那一双盯着他们的蛇眼惊吓的腿都迈不开。侍卫进去搜查,太子和郑皇后对视了一眼,这一眼之中有着太多的内容东宫南边是姬妾的住所,但太子不是太荒淫的人,除了太子妃和几位侧妃,那些没有名分的侍妾也就两三个,而有资格住进南边宫殿的也就只有一个孙慧儿而已。
孙慧儿…太子想了想,瞧向了孙慧儿跪着的地方,孙慧儿也吓得面色苍白,匍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颤抖,那么个柔弱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妖孽,这样一想,太子便觉得此事肯定是和自己没关系了。侍卫进了东宫南面的宫殿搜查,那盘踞着的巨蛇火焰还是没有丝毫消散的意思,反而依旧“嘶嘶”的吐着蛇信,两只蛇眼冒着绿色的光。庆裕帝也不敢再看那团火焰,只能转过了身子,等着侍卫查看出结果来回话。但一转过身子,庆裕帝便瞥见了角落里站着的许锦言。
那女子脸色有几分苍白,清婉的容颜似乎有些消瘦,但是一双琉璃眼眸却泛着清透的光,看着便觉得她灵气十足。
当然这其实是庆裕帝主观看法,许锦言可绝对没有瘦,这两天谁看了她都得惊讶她怎么在这种时候居然胖了。
庆裕帝叹了口气,若是她的夫君还在该有多好,她的脸色不至于苍白,而如今的这个诡异的困境,说不定也能迎刃而解。他其实并不太相信有妖孽作祟,但如今的情况却是逼着他不得不相信。
没一会儿那队侍卫便急急忙忙的回来了,这般匆匆的脚步,一看便知道是有了收获。
领头的一个侍卫将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放在了地上,随后将红布打开。这个举动有些意思,若是有了什么收获,应该将东西递给旁边的公公,以观天颜。若是侍卫直接放在了地上,那只能是这东西太脏了,无论被人触摸都会染脏了手。侍卫将那红布掀开,庆裕帝和周围的人便探头向那红布里面看了过去,这一看,郑皇后立刻便极惊恐的喊了一声。让从来庄严的当朝皇后出这般惊恐的尖叫,那得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红布被微风卷起了边角,将里面的东西更敞亮的露了出来。那是一截稻草扎成的人形物体,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而在草人的背后贴着一张白色的字条,上书了…庆裕帝的大名和生辰八字。
在草人的一侧还插着一支簪子,九条凤尾摇曳,翠玉通透,自首处的玉石精雕细刻出fènghuáng的神态。许锦言瞧着那支九凤翠玉簪挑了眉,看来康王的计划并非完全告诉了孙白娘,若是完全告诉了孙白娘,孙白娘绝对不会让康王把对于桓王后代来说珍贵无比的九凤翠玉簪放在厌胜之术的旁边。
那是大不敬,无论是对于九凤翠玉簪,还是当年盗出凤簪的祖父,都是极大的不敬。
孙白娘不会容许康王这么做。
庆裕帝看见了自己的生辰,但是他并没有勃然大怒,因为有更离奇的事情吸引走了他的目光。庆裕帝对那侍卫道:“把那簪子拔下来!”
王公公瞧明白了,从怀中抽出半截手帕,等侍卫拿出簪子后,他便一个箭步冲过去将簪子接了下来,用手帕捧着递给了庆裕帝。
庆裕帝接过那支簪子,用手帕衬着细细的察看,越看庆裕帝的眉头就越紧锁。
当年五王之乱丢失了一支开国皇后亲手锻造的九凤翠玉簪子,之后就一直有传言说是当年有五王遗孤盗走了这支簪子,先皇临死前还曾叮咛庆裕帝,让庆裕帝务必找回这支簪子。
庆裕帝没有见过这只簪子,但是他却见过画像,那画像里面的簪子九条凤尾,翠玉通透,不就是手里这只簪子的模样。
前些年庆裕帝曾偶然得知了敏王曾有遗孤逃出,便派遣了高手去查看,但是传回来的结果却是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敏王后代的踪迹。
既然没有找到,庆裕帝也就死了心。丢了多少年的东西还能找回来就怪了,可谁知这东西还真就回来了。九凤翠玉簪当前,连诅咒皇帝的厌胜之术都变成了不是当务之急要处理的事情。
“这簪子连带着那东西是从那里找来的?”庆裕帝向侍卫问道。
领头的侍卫对庆裕帝道:“回陛下,那簪子是从东宫南面的玉浮斋的床下搜到的,藏得极为隐蔽。”
侍卫话音一落,太子和太子妃都看向了孙慧儿,玉浮斋不就是孙慧儿在住。
“玉浮斋?玉浮斋是谁在住?太子妃何在!”庆裕帝是在东宫住过的,自然知道玉浮斋这样的地方十有八九住的是太子宠妾,所以他没有问太子而是问了太子妃。
太子妃忽然被叫到,连忙跪了下来对庆裕帝,有些惊疑道:“玉浮斋……玉浮斋是孙侍妾在住。”
太子妃说的很犹豫,她虽然不待见孙慧儿,但是她也绝不相信孙慧儿能做这种事情。孙慧儿平日里软的过分,备受太子宠爱,但是从来都没有恃宠而骄过,甚至还因为身份不高,又有太子宠爱,被其他嫉妒的妃子明着暗着的欺负。
太子妃虽然碍着面子没有欺负过孙慧儿,但是待孙慧儿也绝对算不上好,但凡孙慧儿能做出厌胜之术这种事,也不会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欺负。
郑皇后是知道孙慧儿的,据说是一个迷了太子心智的女人,一听是孙慧儿,郑皇后立时怒不可遏,大骂道:“孙慧儿!还不出来!”孙慧儿吓得连忙自一旁爬了过来,自听见玉浮斋三个字的时候她就慌了,如今更是害怕,小小的人匍匐在地上,颤抖的厉害。太子一看情形不对,跟着就一起跪在了孙慧儿的身边道:“父皇,儿臣可以保证此事绝对和慧儿无关,
许锦言见此便微微一叹,太子还真是……前世今生一样的鲁莽。庆裕帝看见了那诅咒自己的厌胜之术,还多了一支莫名其妙的九凤翠玉簪。真是惊怒交加,满心揣测的时候,现在听见太子为孙慧儿辩护,他只能更加生气,半分也不会听太子的话。
庆裕帝瞪了一眼太子,但是并没有多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庆裕帝拿着簪子走到了孙慧儿的面前,对孙慧儿道:“这簪子…是你的?”
这是孙慧儿第一次和庆裕帝说话,觐见天颜对于任何一个平凡人来说,都不会心绪平静,更何况是这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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