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翻了个白眼,淡然如水的面容终于因为这两个活宝有了些外露的情绪,端起药碗,看着那一碗熟褐色的药汤直皱眉头
不苦不苦,一点都不苦。
最终,她认命的拧着鼻子,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顷刻之间,眉毛皱的更紧了。
“封号本来应该是取吉祥如意之意,但是雎栖郡主这个封号,却带有一丝嘲讽的意思,鸠占鹊巢,用来形容阮北北,真是在合适不过了。
看来,将军让启宣去调查,是想知道看不惯阮北北的,到底是墨玦,还是先帝。”
见到林熙皱眉,沧澜冷酷的俊脸仍旧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眉毛微不可查的锁了起来,忽然开口道。
林熙把药碗放到桌上,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
沧澜总是给她有些莫名的惊喜,风花雪影四将之中,启宣明明是常年一身白衣,名号却是风将,沧澜一身青衣,却名唤雪将,都是因为沧澜性子太冷漠。
冷漠如冰,寒冽如雪。
但也唯有最冰冷的沧澜,总让她有一种温暖的安全感,好像任何事情交给他,他都能做到,她的任何心思,他也都会懂。
沧澜是个孤儿,甚至没有自己的姓氏,林熙和莫念逃亡边境的时候,于路上遇见了做流民的沧澜,因着年龄相仿,沧澜又比她和沧澜大几岁,便一路同行,相互照应。
路上,三人一起遭遇了南疆敌军,沧澜有伤,生死关头被她所救,幼时的一次救命之恩,便换来十年的追随。
“沧澜,你是如何知道,阮北北是鸠占鹊巢呢?”
面前的沧澜,一身天青色箭袖长袍,面容似冰霜铸就,长眉入鬓,眼神无波无澜,面对林熙的疑问,仍旧一副冰雪似的表情,只是看着她,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浅浅的温柔。
“世人皆知,息南郡主和雎栖郡主都是当年的阮家人,阮家满门抄斩,息南郡主也跟着没了,只留下她一人,她不是鸠占鹊巢是什么?”
楼启宣在一旁听着,恍然大悟,他少时就离开墨都,对当年阮家之事并不熟悉,如今回都,更多是为了楼家,也就一时没想起来,雎栖郡主似乎是阮家之后,更是自己的表妹。
只是,据说当年阮家覆灭,是因为镇国公的长女阮寒清向先帝告密阮家谋逆,也因此,阮寒清和自己的女儿阮北北才得以生还,还一个成了二品诰命夫人,一个成了如今的雎栖郡主。
启宣不经意间看到沧澜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转了转眼睛,便站起身来。
“既然这样,我就去调查这个雎栖郡主了,将军,您慢慢喝药,属下告辞。”
啧啧啧,当他看不出来沧澜那小子对将军是真的温柔,既然将军和他都是弯的,与其让将军喜欢莫军师伤心,还不如给沧澜一个机会。
沧澜见到启宣离开,才从袖中掏出一个干净的纸包,放到桌子上,一点点推到林熙跟前。
“给。”声音清寒,带着不自然的温柔和别扭。
“这是什么?”林熙微微眯起眼,拿起纸包颠了颠,好奇的问道。
“属下告退。”
沧澜没有回答,抱了抱拳折身便要走。
林熙打开纸包,只见一捧黄橙橙的蜜饯放在里面,蒙着一层银色的霜糖,散着甜蜜的香气。
“等等,为何不在启宣面前给我?”
林熙叫住他,墨玉似的眼眸仿佛一弯月牙,笑眯眯的挑了一颗放到嘴里,瞬间,便舒缓了口中的苦涩药味。
“属下怕启宣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属下喜欢将军。”
“原来,沧澜不喜欢本将军?”林熙清冷的面容露出一丝温软,她不知为何,看到沧澜冷冰冰的样子,就很想调戏一番。
这个男人太过冰冷了,却从始至终,又只对自己露出温柔。
“喜……喜欢,可是,可是——”沧澜冰冷的脸维持不下去,一抹红晕蔓延到耳朵,结结巴巴的慌乱回答,“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属下,属下喜欢的是女孩子。”
“哦……那刚好,本将军也喜欢女孩子,不如,沧澜陪我去一个地方?”林熙眼中的戏谑更甚,明媚的笑意溢出眼底,眼中仿佛散着光,让沧澜不由自主的愣住。
“什么地方?”沧澜感觉自家将军头顶,似乎长出了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琼花楼。”林熙将汤药一饮而尽,笑眯眯的摩挲着手中的佩剑剑柄,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清然艳绝。
*
离开墨都十年,物是人非,故人难寻,但阮家作为百年世族,总有一些势力隐藏在暗中。
琼花楼,便是当年阮家暗中的势力之一,听这名字似乎是个秦楼楚馆,实际上,的确是一座青楼。
宽阔的银安街两旁开着各种店铺,商品琳琅满目,街道之上,更是有不少摊贩来往叫卖,好不热闹。
这时,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的自远处疾驰而来,一红一黑,相继似两道残影飞快的掠过。
街道上的百姓只来得及看清那黑色骏马之上,是一名阴沉着脸的峻冷男子,浑身似冰霜一般冷漠,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
而红色骏马之上的男子,头戴青色斗笠,腰间悬挂雕金玄色佩剑,有眼尖的人在清风掠过之时,看到那斗笠之下,是一张温凉似玉的面容,绝色惊艳,勾魂夺魄。
众人忽然惊觉,这不正是之前在银安街和郡主起争执的云麾小将军吗?
街上行人和小贩们注视着两道身影远去,愣了许久,眼睁睁的看着二人在银安街最里头停下马,走进一座看上去颇为奢华靡丽的阁楼中。
银安街上的百姓面面相窥,有人认出林熙,不由失声喊出来:“云,云麾将军,去逛青楼了!?”
北墨男儿心中的少年英雄,女儿心中的无双公子,自边境回都,第一件事竟然是跑去了墨都着名的青楼——琼花楼中。
也不知此举被人大肆宣扬之后,有多少少女的芳心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