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沧澜已经顶了三天的包,让那些前来拜访的盐商一个个吃了闭门羹,即使是终于见了面,也没有打探出任何东西。
他们只知道,这位武将出身的御史大人容貌俊美无俦,却冷漠如冰,无论自己如何想方设法套近乎,都古板顽固的一个不理。
“将军终于回来了。”沧澜见林熙终于回来,冷漠的脸上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若不是林熙这般熟悉他的人,还真看不出来。
“那些来贿赂本将军的盐商都是吃了苍蝇般难受吧。”
林熙这句话是肯定的语气,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这些人对着沧澜小心翼翼的探口风,后者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笑意的时候,气氛有多尴尬。
沧澜不置可否,他对那些意图行贿套近乎的商人没有好感,难不成还要露出笑脸么?
“那些盐商,包括沈氏盐庄,已经觉了我们的探子,心中应该更加惶恐不安了。”
“正该如此,只要他们和沈良都认为本将军一直在暗中调查,却始终没查到什么就好,有这一点在明,本将军才能继续当柳如风。”
“将军回来的正好,今日份的——”
林熙瞥见沧澜身后冒着热气的茶杯,瞬间后退半步,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
“骗你的,”沧澜无奈的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示意是茶水。
“将军一出去,如今这满城风雨,青盐价格越来越高,连普通百姓都抢起了青盐,都因您一人而生。”
“鱼饵已经洒下,就看鱼儿什么时候上钩了。本将军不信,沈良会不在意柳如风这笔买卖。”
青盐只有那么多,沈良若也想赚一笔钱,总会露出一分马脚
“苏廉的人刚刚来了,请将军过去,说是正式为您接风洗尘,他应该是为了苏湛而想试探将军,所以此次宴会之中,只有他的几名亲信,没有外人。”
林熙挑眉道:“既然是为了苏湛,那正好,本将军带你去看看淮州的美酒美人。”
“您别说笑了,将军,您”沧澜凑近她几分,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语气戏谑,“您也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不是因为有美人你吗,本将军怎会找别人。”林熙毫不客气的反讥回去。
沧澜脸上有些红,随即一脸正色,不再管林熙的调侃。
林熙眸光一闪,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沧澜的确如他人眼中,是个痴恋自己的断袖,却怎么也无法从这双深邃似墨的眸里,看出任何情人之间的旖旎来。
反倒是
沉稳似海,温和的包容着她的一切。
像是幼时候宠溺自己的父亲。
恐怕军中的其他人若是知道林熙心中怎么想的,一定会啼笑皆非,可是她面对沧澜,真的是这种感觉。
*
夜色深深浅浅,刺史府内大摆宴席,苏廉坐在首座,亲自为林熙斟上一杯酒。
苏廉本身和玄家没有任何瓜葛,这宴席上只有苏廉,都护秦风和另外三名苏廉的亲信,因着并没有外人,这几个卯足了劲给林熙灌酒。
苏廉既然是苏湛的父亲,苏湛如今又在熙南军中,林熙推脱几次之后,只能一樽一樽的喝起来。
好在从军十年的时间,早就把她练就一身酒量,千杯不醉,虽然后面秦风递上来的酒水越来越烈,她仍能接受。
酒过三巡,苏廉果然如林熙和沧澜预测的一般,问起自己的儿子来。
“犬子苏湛从小就将将军您当做英雄来崇拜,一直说您乃是李广下凡,更是想和您一样上阵杀敌。没想到,竟有幸得了将军的赏识,成了熙南铁骑的一员,不知将军看他如何,十分是个可造之材”
苏廉虽然廉洁正气,仍旧不免要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做打算,如果这位声名显赫的少年将军,不过是虚有其名,或者并不重视自己的儿子,还是早日脱离关系的好。
毕竟,这人也是舞于刀剑,如今在各派周旋,十分危险,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
不得不说,苏廉看起来耿直儒雅,却是个深谋远虑的老狐狸。
林熙眼中闪过了然之色,若真是个迂腐的官员,怎能坐到封疆大吏这样的位置,又怎能和玄昌等人在淮州分庭抗拒。
“令郎抱负远大,文武双全,而匡卫北墨,也是在下的此生宏愿,待来日若是林熙纵横四海,当与苏湛兄弟共饮一杯酒。”林熙虽然面色微红,却正色的承诺。
“好好好,有林将军这句话,下官也就放心了,下官不才,只要我儿在将军麾下一日,淮州苏家便誓死追随将军!”
苏廉听到林熙的保证,眼神变得决然,举起酒樽,露出儒雅坚定的笑容。
“苏大人痛快。”林熙亦是一饮而尽。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又是一阵莺歌燕舞,看得她感叹自己手下那一群狼没来,否则,若是看见这些江淮美人,估计别说是拔剑了,骨头都要酥起来。
漠南,荒芜一片,除了漫天黄沙和凛冽秋风,什么都没有。
一想到漠南,便不由想起远在翰沙城的莫念来,林熙只觉得脑仁一阵刺痛,蓦然,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一双清冷幽静的眼眸,一晃而逝,让她清醒了一些。
“在下不胜酒力,先行告辞,苏大人,来日方长。”
却是真的有一些醉了。
苏廉也没做挽留,立即让秦风备上马车。
“秦都护,林小将军就交给你了,务必护送将军回府邸。”苏廉说道,儒雅方正的面容也是有些泛红,“林将军,我们改日再叙。”
“刺史放心。”秦风抱拳应道,脸上亦带着几分醉意,只是苏廉没有注意到,他精悍的虎目之中,划过一抹冷意。
马车一路颠簸,虽然颇为不适,到底是平安回到府邸,林熙的酒倒是醒了一半。
不知道刺史府内给她喝的到底是什么酒,比女儿红还甘醇,比烧刀子还热烈。
直到下车,林熙脑海中只剩下秦风对看门侍卫说道:“下官提前已经将美人送至将军房内,就先告辞了。”
林熙有些混沌的脑海清醒一些,玩味的勾起唇角。
有美人恭候,自然何乐而不为,只是有些可惜,她不是个真男人啊。
“将军,傍晚的时候的确有女人来到此处,因为说是奉了苏刺史之命,沧澜将军就没有阻止,不知您——”看守侍卫小心问道。
林熙在军中并不近女色,即使有时候平南王送来些军妓,也是看她们的意愿,若是自愿为军妓,就退还给平南王或者交给情投意合的兄弟们,结为夫妻,也算是一桩美事。
若是想走,也不拦着,还要给上一份银两做盘缠。
曾经,军中有一位兄弟,仗着自己是个伍长,便去强迫一名被迫成为军妓的姑娘,那姑娘也是性子烈,抵死不从,撞了柱子死了。
事情被捅到将军面前,将军不顾战场情谊,将那名伍长打了八十军棍,去掉半条命,赶出漠南军,恨不得砍了他的脑袋。还自责不已,自己掏俸禄寄送给姑娘的家人补偿。
虽然军中也有暗地里反对将军,觉得他小题大做的,dúcái狠毒的,但更多的人是因此心悦诚服,更加敬重将军。
“那美人还在我的房间内?沧澜没管吗?”林熙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属下不知。”
“算了,你继续值夜吧。”
林熙只觉得头愈昏沉涩痛,如今已经很晚,沧澜即使还没睡,她也不想打扰,便轻缓着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
沧澜不会真把美人给留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