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北北将自己手中的茶花枝塞到墨玦手上,明媚艳丽的笑着说道。
她来淮州已经三日,一直在寻找墨灼,若不是今日得知淮州这茶花节,想要来碰碰运气,怎么会正好听到墨灼买东西的声音。
结果,墨灼身旁,竟然跟着皇上!
她这些年费尽心思讨好墨灼,就是为了借着墨灼的身份,一点点靠近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那母仪天下的位置,至今还空悬着,天底下的所有女子,谁不窥伺着那个位置,谁又知道,那下一个坐上去的人会不会是她?
阮北北一身青白色云锦茉莉长裙,目光痴迷的看着墨玦,差点失声叫出口,想到墨玦一定是微服私访,赶紧闭上嘴,殷切的凝视着墨玦。
碧色的步摇仿佛一朵青色茉莉花,双眸并不是林熙那样的墨黑,而是浅褐似琥珀的颜色。
墨玦淡漠的注视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女子,在记忆里搜寻一番,才想起她到底是谁,下意识的寻找林熙的身影。
林熙呢?他想斩除的女人来了。
林熙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将手中刚刚又有一批姑娘送给她的茶花枝编织成一个花冠。
待会儿,送给墨玦吧,他好像都没有女孩子喜欢,有点可怜兮兮。
脑海里想到那个清寒淡然的男人头顶着一顶火红花冠的样子,林熙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清冷锐利的少年眼角眉梢流露出一抹温情,让面前正要把自己手中的花枝送给她的一名少女看呆了。
“墨玦呢?”
林熙回头才觉墨玦和灼姐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群挤没了,她心中生出几分焦急,快步往回走的寻找着。
满街人群熙熙攘攘,人头耸动,一眼望不到尽头,她找不到墨玦的身影,攥着花冠的手越来越紧。
其实,没有什么可担心可焦虑的,墨玦武功高强,早已不是当初津风殿内那个弱小的男孩。
可是不知为何,她想到墨玦幼时候的经历,总是忍不住心中微微酸痛。
忽然,林熙眼前一亮,不远的前面,墨玦熟悉的身影撞入她的视线。
她停在原地,只看见墨玦面对着自己,正前方多了一名青色衣裙的女子,正好遮挡住了他的面容。
那女子的背影,莫名的眼熟。
所有的人都好像成了她与他之间灰色的背景,墨玦的视线越过阮北北的肩膀,也看见了不远处的林熙。
“皇公子,北北找了你很久……”
阮北北在说什么,墨玦并没有听清,他在阮北北惊喜的目光之中,唇角勾起清逸凉薄的笑意,随即,大步从她身旁经过。
阮北北前一秒还灿烂明媚的僵在脸上,只见墨玦越过她,先从路过的一旁卖糖葫芦的摊位上拿了一支糖葫芦,然后一步步走向远处月白长袍的俊美少年。
他还记得,阮阮说过,墨都有一条银安街,街上一角的小贩卖的糖葫芦她很喜欢吃,但是她的母亲说吃糖葫芦会坏牙,从来不让她多吃。
林熙,也才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也只是孩子,会喜欢吃糖葫芦吧?
“在下以为,终于有人看上白公子了,没想到她是送你个糖葫芦?”林熙笑的眉眼弯弯,伸出手,将自己编织好的花冠举到墨玦眼前。
“不是她送的,是朕买的,而且,朕为何要收别人的花。”墨玦淡淡地说,眼神看着林熙手中的花冠,不知为何,她竟然听出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怨念……
这花冠比之前的花环可大了很多,该是多少束花枝组成的,他的“大舅哥”还真是,沾花惹草。
“白公子不收,那我只好送给墨灼了,她应该会很喜欢我的一番心意。”林熙作势要将花冠收回去。
下一刻,墨玦微凉的手掌已经握住她的手,指尖相碰,他轻易的接过她的花冠,林熙刚想说什么,就觉自己手里多出了一根冰糖葫芦。
“一物换一物,朕赏你的。”墨玦的声音很凉很轻,仿佛薄凉的丝丝入扣的月色,让人沉沦,又让人清醒。
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上面裹着琥珀似的糖衣,里面是一颗颗圆滚滚的山楂,山楂核已经被剔除掉,只能看见淡粉色的果肉,看起来就酸甜可口。
林熙喜欢吃冰糖葫芦这件事,知道的只有莫念和小白。
每次她拉着灼姐姐在墨都大街小巷穿梭的时候,都会被那些糖葫芦吸引,但即使灼姐姐买了,自己也只能装作不感兴趣的走开。
母亲说,小孩子要少吃一些糖。
可是,她后来的岁月里,她再也没有感受过甜和酸了。
林熙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泄露出来的丝丝哀伤,忽然,感觉头上一重,她抬起头,墨玦把她编好的花冠戴到了她的头上。
头顶传来墨玦轻缓淡然的声音:“借花献佛,这个,也送给你。”
茶花花冠并没有普通的百花花冠那样五颜六色,而只是单纯的火红花朵,不大不小,细碎的花瓣中,夹杂着几朵雪白的茶花,点缀在她的墨之上。
林熙眼中的怀念还未消散,整个人疏离而冷寂,眉目如画,睫毛似鸦羽扇动,眉眼流转之间,染上一抹明媚的红色,带着蛊惑众生的清冷,仿佛一阵风吹过,少年就能羽化登仙,随风而逝。
墨,红唇,冷眸,火色茶花,月白衣袍。
墨玦深沉的注视着眼前的林熙,眼底是一片清幽的流光,诡谲妖冶,蕴藏着令人心悸的深情。
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胸口不停地抨击喧嚣。
他是阮阮吗?
他就是阮阮!
不……
林熙扶了扶头戴的花冠,勾起唇角,一瞬间,火红的花朵仿佛泣血朝曦,将她清隽俊美的面容映衬的更加精致白皙,五官完美的挑不出任何瑕疵,似白玉所铸就。
岂徒丹砂红,千古英雄血。
“阮阮……”墨玦再也无法抑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声音低哑异常,就像是曾经那个津风殿内不曾说话的男孩,一把将林熙拥入怀中。
修长的手指在林熙没有拿糖葫芦的指尖穿梭,一点点十指相扣住,她掌心的纹络与他牢牢贴合,墨玦能够感受到她掌心火热的温度和细腻的纹路。
“我知道,是你。”
他抱得很紧,好像要将失去的岁月全部补齐,好像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好像,曾经失去了全世界,如今,全世界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