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若惜的记忆里,彼时她的皇帝哥哥,俊逸尊贵的面容,周身寒纯粹如雪的气息,丝毫没有别的皇子那眼中磅礴的yùwàng和权势之心,即使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御爵王,与他一比,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那轻逸浮雪的一眼,她的心,从那一刻就坚信着,未来成为北墨新皇的人,只会是九殿下墨玦。
仿佛一记迷魂汤,让自己情根深种,让自己芳心暗许。
直到她得知他喜欢死去的息南郡主那样的人,她咬碎了牙齿,磨断了筋骨,去苦苦练习霓裳破阵舞,也曾得到过他片刻的温和目光,他对太后姑母说:流薇县主太过年少……
难道这不是他对自己承认了,待自己长大,他就会娶她?
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梦碎,人惊醒。
“皇帝哥哥,年幼时候青梅竹马的情分,您真的一丝一毫都不念吗?”她最后的问道,眼中是卑微到极致的渴求。
墨玦:“……”
熙儿,你别误会,朕什么时候多了个青梅竹马?
墨玦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仍旧是从头到尾的无视。
青梅竹马?
“哟!皇上您老人家居然还有青梅竹马呢?您可是玄小姐的竹马皇帝哥哥呢。”
林熙乐不可支的笑起来,没有什么嫉妒和醋意,只是单纯的觉得可笑,墨玦那小时候过得惨烈到她都不忍猝视,什么时候就成了玄若惜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玄家庶女的青梅竹马了?
墨玦却因为林熙的话绷紧了神色,眼中冷寂入骨,视线扫过玄若惜,又低头低沉的对林熙说道:“别听她胡说,朕的青梅竹马,一直是你……一直是阮阡陌。”
墨玦这句话,也勉强说得通,他少年时候就是在津风殿度过,最初那最悲惨的两年,也唯有日日期待着,那个善良明媚的小女孩的到来。
那,或许是他那时候存活在这世上,唯一的信念。
如果说青梅竹马,墨玦只承认林熙一人。
一想到这个女人玷污了他心中的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墨玦的眼睛倏地转冷,看向玄若惜的眸光仿佛挂着冰霜的箭。
玄若惜在他心中,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即使是玄家的身份,也只是那日玄武殿上,他觉得玄若惜被太后调教的有几分像阮阮,可阮阮就在他身边,他何须去看别的女子?他的心里,玄若惜这个人就是不存在的。
但她却出现在他眼前招惹他和林熙,让墨玦心中升起几分杀意。
兰叙年见到墨玦起了杀意的眼神,唯恐再出现什么血腥的事情,立即招呼出几名侍卫将玄若惜架出长栖殿。
玄若惜只觉得自己心中那白衣偏偏的男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用尽毕生力气拼死挣扎,神情疯狂的凝视着墨玦。
林熙看着她被带走,一声轻叹,似是嘲讽,似是无奈。
“熙儿,朕想知道,你可有什么青梅竹马?”墨玦小心翼翼的问道,眼中有着几分期望。
“或许有吧。”
她想到墨晔尧,脑海里是莫念的面容,忽然惊觉,她已经忘记了莫念幼时的样子,但墨玦在津风殿睁开眼眸的瞬间,她却记得无比清晰。
墨玦不再多问,只是看向林熙的眼神越缱眷。
林熙静静的靠着墨玦,这一刻,墨玦给她的,是令她无法抵抗的温情,仿佛只要靠在他的怀里,这个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都会有人与自己分享和承担。
林熙才猛然现,从小到大,那阮家身份的束缚,那女扮男装的过往,原来她也会累,但是她一直刻意忽视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在墨玦的怀中,却莫名的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和静好……
忽然,殿外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墨玦面色一变,忽然想起来什么,下意识的看向周围,试图搜寻某个熟悉的影子,扬声道:“兰叙年,陆佑呢!?”
兰叙年刚吩咐了人把玄若惜送回玄家,连忙跑进来摇头:“臣不知,陆统领昨夜在您送着林将军进长栖殿之后,就消失了。”
皇宫之中,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暗卫,在听见这声巨响的瞬间,无不震动,一时之间,整座皇宫仿若天庭雷鸣一般,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这是属于暗卫之间的信号,一旦响起,意味着面临死期。
墨玦问完兰叙年,身体化作冰雪的飓风,似一道银色的光芒般跃上了长栖殿最高处,寒凉至极的目光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准确的看向巨响的方向——皇宫御医所。
一瞬间,墨玦的身后已经出现了三名一身黑衣的暗卫。
林熙扬起头,不难看到在长栖殿最高的位置,那在冬日清冷的阳光中孤傲站立的男子,颀长的身影在日光下是显得越寒冷。
墨玦遥望着远方,飞扬的丝与衣袍猎猎作响,眼神越寒冽。
玄目之中,一点冰蓝色的火焰在缓缓燃烧着,好像一旦燎原,就将要摧毁整个世界。
“墨玦……”林熙默默出声,她能够真切的感觉到墨玦身上那即悲凉和孤寂的感情,眉目不经意的蹙了起来。
似乎是感应到了那紧紧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高处的墨玦猛地转过头看着目光传来的地方,那个白衣蹁跹的俊冷少年站在原地,仰视自己,即便日光有一些刺眼,他也能够清晰的感应到她的心疼和在乎。
从未有过的感觉安抚了墨玦不能平静的思绪,让他微微抽回一丝理智,墨玦沉寂片刻,纵身飞了下来,重新落在了林熙的身边,明媚的阳光之下,她的脸颊泛着暖暖的光晕,好像能够柔和墨玦微疼的心。
“是轼南的信号,但……南和右,都找不到了,所以属下并不确定是两人是不是有所关联。”一道低哑的声音自墨玦身边响起,出自一个面覆黑色面具的暗卫。
林熙自然也听见了这一声轰鸣,在墨玦回到自己旁边的瞬间,她正好听到那沙哑的嗓音。
她已经看出,这个黑衣人就是之前说自己是楼家门客的白朔,不过墨玦早就承认白朔是他的人,所以她并没有多少意外。
而“南”和“右”,应该只是两人的代号,林熙已经猜出代表着“轼南”和“陆佑”二人,陆佑她是认识的,轼南她从未听说过。
墨玦的表情隐约露出一丝薄怒,薄唇轻启,语调是寒冷而杀机四伏:“去御医所,算了……朕亲自去。”
御医所有一处密室,他已经知道轼南在什么地方了。
“是。”
话音刚落,墨玦已经率先向御医所掠去,林熙紧随其后,身后是数名暗卫,几人眨眼间消失不见。
很快,他们已经来到了皇宫一角的御医所,空旷的场地晾晒着药材,几名太医正在检查着,那些值守的御医见到墨玦来此,都赶紧下跪行礼,神色有些怪异。
“臣等叩见皇上。”一名头花白的老太医跪着地上,身后跟着几十名御医所的太医,都诚惶诚恐的看着墨玦。
“皇上,刚刚不知为何,我们御医所内传来一声巨响,可是我们也不知道是从何处传来,吓了我们一大跳,还望皇上明鉴。”
墨玦摆了摆手,直接带人冲进御医所内,直到一面装满药柜的墙壁面前,用力摁住两个方形药柜的把手,猛地一转,墙壁轰然开启,露出一方只能容纳一块席子的小小密室。
周围的太医都惊呆了,他们在御医所待了多少年,竟然不知道这面墙壁后面竟然藏着一个密室。
日光射进黑暗的密室,看清里面的一瞬间,墨玦浑身一僵,英挺的眉宇瞬间紧紧的蹙起,满眼悲伤的寒光,已经红了眼眶。
“陆佑……”
只见狭小的密室之中,斜斜的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脸色青,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正是御前侍卫统领陆佑。
林熙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想象昨天白天还提醒着自己要小心的人,一夜未见,居然已经生死两隔。
而陆佑旁边倒着一个儒雅俊秀的男子,手中还拿着一根细长的引线,双目紧闭着,满头大汗,看起来是刚刚才昏迷过去,也就是说,那一声巨响,就是从这处密室传出来的,而此人,就是轼南。
“天啊,轼太医!”那名头花白的老者从人群之中挤出来,看见地上的儒雅男子,立即惊呼道。
“封锁此地,除了章太医,其他的御医全部出去。”墨玦的话是对着那名老者所说,暗卫已经封锁此地,一时之间,气氛分外的凝重。
墨玦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之中,含着风雨欲来的阴森无情。他站到陆佑面前,漠然的盯着陆佑已经冰冷青的英俊面容,清冷的玄眸之中,似乎融入了万千悲伤。
章太医已经开始紧急的对轼南进行救治,另一边,白朔蹲下身,颤抖着手指探了探陆佑的鼻息,眼角有一瞬间的龟裂,他不甘心的又把了把脉,最终,默默地站起身。
“皇上,陆统领,已经断了呼吸……他心脉俱断,应该在昨夜,就没气了。”白朔的嗓音比平日还要沙哑,沙哑到听不出悲痛,只有浓浓的寒意。
墨玦静静的看着陆佑,眼中仍是冷寂一片:“昨夜?昨夜的宫内,是谁负责?”
“昨晚正好轮值到了属下和陆佑,只是,属下的家宅之中,有一位妾室将要临产,属下就交给了陆统领一人……陆统领白天随您去了玄羽卫驻地,直到晚上回宫,通过宣德门的时候,是很多人瞧见的。”
白朔低哑的说道,眼睛血红一片,跪倒地上,狠狠的磕了个头:“是属下有罪,若是属下昨晚不留陆统领一人……”
“你没有什么罪,既然你的妾室生产,那还是一件好事。”墨玦平静的说道。
“属下的妾室只是胎动,昨晚并没有生产,属下罪该万死,求陛下赐死属下吧!”白朔控制不住悲痛的说道。
墨玦的心无法抑制的抽痛,却温凉的勾起唇角,泣血般无奈的说道:“这么多年,朕早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赐死你,让朕再失去一个兄弟吗?”
白朔震撼的抬起头,却又立即低下头,他怕被墨玦和别人看见,自己一个大男人如今泣不成声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轼南,陆佑,白朔三人,其实是自小陪着墨玦长大,三人都来自西极,受西极皇室之命,听从墨玦的命令,保护墨玦的平安,就是他们此生的责任和使命。
轼南看似是太医世家的继承人,其实整个轼家,都是近百年前西极暗中安排在墨都的棋子。
而白朔,他曾被楼相救过性命不假,拜入楼相门下,受了楼相所托保护启宣,但他其实也是西极安排之人,只是他扎根在北墨十几年,也早已娶妻生子。
而陆佑,则是三人之中,与墨玦关系最为亲密的人。
陆佑与墨玦年纪相仿,在十年前,西极皇室找到墨玦的时候,就是让陆佑成为墨玦的替身和影子,他刻意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和墨玦相仿,用那举世无双的易容术,只为了有一天,能替墨玦而死……
这就是他早已注定的归宿。
白朔感动的是,墨玦清冷无情了这么多年,看似悲悯万物,其实凉薄的从来不会表现出一点在乎任何人,却在今日,在陆佑死后叫了一声他们是他的兄弟,这,就够了!
他们本就是暗卫和死士,墨玦是主子,能在墨玦的心里有一个兄弟的地位,他已经满足和震撼。
“陛下,轼太医是被人在脉搏注入了一股阴狠至极的内力,这股内力在他体内乱窜,不过,神奇的是,若是轼太医不反抗,则会安然无恙,若是他催动内力,就会痛不欲生,这实在是老臣平生罕见。”章太医检查完轼南,低声颤抖着说道。
“但所幸,轼太医精通医术,已经自己封锁了脉细,避免了这股诡异内力恶化,所以才会暂时的昏迷不醒,只是不知为何……他体内的内力一空,就像是力竭了一样,可是轼太医本就不会武功,内力本就微弱,这样不知道因为什么耗损了根本,就是醒来,恐怕也会元气大伤啊。”
“不知为何内力一空?”林熙看着墨玦自言自语,忽然想起了什么,快速问道,“皇上,若是危机情况之下,你为了救命,是不是会把自己的内力传输给别人,导致力竭?”
就像昨晚,他将他的内力传给了她一样。
墨玦听到林熙的话,瞳孔一缩,他明白林熙的意思,忽然蹲下身体,将手掌搭在陆佑的脉搏上,果然,在他的体内,墨玦能感受到来自轼南的内力。
陆佑的脉息没有丝毫动静,与死人无异,但他仍旧抱着一丝希望,轼南是医者,如果陆佑真的必死无疑了,那为何轼南会耗损自己的内力救他呢……
许久,陆佑仍旧没有一丝动静。
“陛下,陆统领是在宫中遇害,臣建议,我们将昨晚在宫内的所有人都调查一遍。”白朔正说着,一道人影已经踉跄着闯进来,扑通一声同样跪到众人脚下。
“臣有要事相报!”兰叙年惊恐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陆佑,声音颤抖。
“臣昨晚带人守在长栖殿外面,但在后半夜,接近寅时,忽然困意袭来,却是如何都没有醒来的昏睡了过去,臣本以为此事只是臣一人犯困,但臣刚刚得知陆统领遇害后,觉得事情蹊跷,于是问了作为值守的其他侍卫,却得知……”
“得知什么?”墨玦已经猜到了,手握成拳,冷冷的问道。
“得知,昨晚临近寅时的时候,所有人都昏睡了过去。如此,陆统领遇害的时间,必然是这段时间。”兰叙年说道,“臣的失职,臣甘愿辞去内阁总管一职位……”
“有仇就报仇,谁欠了陆佑的命,朕就让他血债血偿……至于此事,既然你知道了自己的失职,那就给朕往死里查。将陆佑的身体抬到御医所的台面上,找仵作来,若是轼南没事,等到他醒来,一切自然能真相大白。”
墨玦沉声说道。他相信轼南一定会醒来,却不想将陆佑称为“尸体”……
这两个人,在他失去了阮阮的岁月里,一直用生命和一切来保护和辅佐着他。
“熙儿,你出宫吧,息羽部的事情,也该了结了。”墨玦看着陆佑冰冷放置的高台上的身体,漠然的说道。
“墨玦。”林熙低声呢喃,她抓紧墨玦的手掌,她能感觉得到墨玦那种骨子里的悲伤和颤栗,他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着自己仍旧淡然的模样,他要耗尽多少力气,才能在她面前没有流露出悲伤?
“一个人活着,不只为了自己而活,更是为了信仰,为了他人,为了信念而活,即使他失去了所有,总是还有一个在乎他的人。”
墨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的幽蓝似乎变浅了几分,有一种令人屏息凝神的易碎感。
林熙转身离开,看向地上跪着的白朔,平静的点了点头。
白朔张了张口,不知该再说什么。
“对了,白侍郎,你说,你的妾室在昨晚胎动,你才把值位的事情交给陆佑吗?”林熙意有所指的问道,她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确定。“所以,你的妾室并没有生产,只是用胎动支走了你?”
“……是,林将军是怀疑,臣有问题?”白朔掩藏在面具下的脸很是难看。
“没有,我怀疑的,是你的妾室有问题。”
林熙说完,已经走出密室,然而她的话却让白朔的面色为之一变。
……
日光渐盛,一道影子被踩在脚下,成为黑色的一点。
林熙依旧是墨玦给她穿的那一袭洁白的衣衫,她有些怀疑,这件衣服其实就是墨玦的,否则,怎么会如此宽大。
金色的日光在中午有些刺目,因为是冬日,墨都被银雪覆盖,那本该温暖灼热的太阳都显得清冷了几分,落在林熙的身上,将她清绝苍白的面容衬地更加锐利锋芒。
洁白的身影,锋芒毕露似一柄银剑,却有一分说不出来的落寞。
林熙手中握着一枝不知从何处折来的红梅,绯薄如刻的唇角清浅一扬,像是那踏雪而缓缓行之的贵族公子,踏着脚下自己的影子,慢悠悠的走回了将军府。
陆佑的死亡,仍旧似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在她的心里。
只是,墨玦没让她插手,她当然不会多此一举的操心,他,终究是不相信自己吗?
远处已经可见云麾将军府的巨大牌匾,林熙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风骨坚韧而柔美的红梅,便看见两道身影正在门口负手而立,一个赛一个的冰冷无情。
就在林熙若有所思的挑眉期间,那两道一青一蓝的身影似乎也现了林熙,似乎互看不顺眼的对视一眼,朝着她飞奔过来。
“息……林熙,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也担心了你好久。”那道冰蓝色的曼妙身影紧紧地抱着连枢的腰,声音缠绵入骨,尾音上挑,好像要将一个人的骨头都磨酥。
“……灼姐姐,你怎么在此?”林熙顺从的被墨灼抱着,有些迷惑。
“本宫昨天知道你和那群百字辈的玄羽卫比试之后,快担心死了,还得知你受了伤,本宫给你准备了一大堆药,谁知道被陆佑拦住,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皇兄带走了,怎么样,林熙,你没事吧?”
墨灼说着,从宽大的袖中和怀里掏出四五个瓶瓶罐罐,一阵药香扑鼻。
林熙听到她提起陆佑,眼中一黯。
“我当然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不过宫内,怕是有大事要生了。”林熙先是在墨灼面前转了一圈做安慰,随即淡淡地说道。
“什么大事?”
“陆佑,死了。但凶手不明,死因不明,时间不明。”
墨灼一惊,松开林熙的腰肢,凤眸之中满是震惊,显然,她也无法相信前一天活生生的人骤然离世。
“将军,你还是受伤了……属下闻的到。”
沧澜从墨灼抱着林熙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如今终于开口,眼眸冷锐的盯着林熙的肩膀。
“轻伤罢了,没什么事儿,只是昨天我和那四百人约好了是卯时在校场集合,确定谁输谁赢,本将军没有到场,玄羽卫如今如何?”
林熙轻笑,想到昨夜的情景,好像又闻到那浓郁到浸泡般的血腥气息。
“不要担心,玄羽卫没事,你那个下属,叫什么启宣的那个已经去接管一部分的人,三十具尸体一个不差的都被找到了,自然是你赢了。”墨灼温和的说道,语气中还有掩不住的震撼。
“本宫没有想到,你真的杀了三十人。”
今日卯时,当那七千玄羽卫和剩余的三百多名百字辈玄羽卫醒来,来到校场上的时候,看着整齐排列在雪地上的三十具尸体,每个人的心中都泛起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而因为一切的赌约都是在陆佑的评判监视之下形成,这三十人,死了便是死了。
现在,整个墨都应该都已经传遍了此事了吧,再也没有一人敢小瞧林熙,这四百名玄羽卫的老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死了,不知有多少人心中拍手称快,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将她视作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愿赌服输,仅此而已。”林熙认真的盯着自己的手,仍旧冷淡的说道。
那是一双女子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精细雕琢的软玉,上面没有一片伤疤,这样的手,本该轧花弄玉,做女红针线,却在昨晚手刃了整整三十人。
这上面是看不见血的,但在她的眼中却是一片鲜血淋漓。
爷爷,你说让我不要念着仇恨而活,可是我不知道,除了复仇,还有什么是值得活着的。
只是,那指肚上缓缓脱落的红色血痂,终究是让林熙的唇角重新扬起来。
墨玦,墨玦。
除了复仇,除了洗刷阮家的冤屈,如今,她还多了一个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