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回墨都之后,分明比往日胖了一些,陛下看不出来么。”
“朕觉得,漠南那样的地方恶劣无比,熙儿从小生活在那里,一定限制了身体,如今还有育的空间,所以熙儿在朕的心里一直都很瘦,才要要好好吃饭。”墨玦不禁笑了笑,眼角眉梢带着宠溺的气息,视线若有若无的扫向林熙平坦的胸口,眼底戏谑。
林熙:育?
他炙热的目光扫过,林熙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瞬间软了一下,想到昨日在阮府内生的事情,身体猛然间抖了一下,不再说话,默默地端起碗喝起粥来。
她怕她再说下去,墨玦会直接谈及昨日的事情。
昨天,如果不是沧澜赶来阻止了两人之间的缠绵,否则林熙都不知道他若是再晚来一步,究竟会生什么。
不知是粥的热气还是心中那酥人的场景,林熙埋着头吃粥,清冷的面容却一寸寸染上羞红。
“熙儿刚刚在朝堂上提起说,此次选秀要男女皆宜,朕觉得这个提议甚好,所以,”墨玦食指点了点梅亦水呈上来秀女的小册子,一脸平静,“这册子上,该加了你才是。”
“看来,您还是认真的看了其中的内容,不知这册子上有什么绝世美人,臣倒是也想见识一番。至于臣本身相貌粗鄙,自然入不得陛下的眼,”林熙眯起眼眸,声音有几分凉意,“说不定,臣就看上谁家的姑娘,若是一见钟情,还要劳烦陛下赐婚了。”
墨玦一愣,斜斜的看了一眼恭候在身旁的兰叙年。
兰叙年接触到墨玦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赶紧低头退下,顺便替墨玦关好门,遣退了其他的宫人。
“熙儿是吃醋了?”墨玦站起身拉进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唇角不由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糅杂着凉薄而危险的表情,让林熙呼吸一紧,“还是说,你看上了哪一家的姑娘?”
怀中,多了墨玦手里的小册子,林熙下意识的便接过来,翻看了几页,便看见玄若惜俨然在其中的某一页,还附赠着一张红色衣裙的小像。
手指停在那个小像上:“此人,臣看着十分貌美,不知林熙可否向陛下讨来——唔!”
墨玦捧起林熙的脸,俯身咬住了那娇嫩的唇瓣。
辗转反复着唇瓣,墨玦略显粗暴的亲吻着,直到她身上清冷又澄澈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她的唇瓣温热而柔软,让他恨不得拆吃入腹。
而那口中浅浅的红豆甜香,让他忍不住用舌尖舔舐过她口腔之中的每一寸。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秀色可餐之人?
林熙被他刺激的软,只能被墨玦揉在怀里,被动的承受着他的举动,大概是昨日生的一切让她不再抗拒,林熙睁开眼睛,盯着墨玦近在咫尺的圣洁脸庞。
——这世上,竟有如此不染凡尘的容颜。
墨玦浅薄的眼眸之中好像盛着一泓清澈泉水,瞳孔盛开着朵朵浅蓝色的烟火,迷离冷艳,摄人心魂。
这个人好像知道自己偏爱他的这张脸,总是若有若无的对她散魅力。林熙挑了挑眉,随即主动的环住墨玦的腰间,香舌一勾,半是诱惑半是紧张的探出来,带着无尽的挑逗意味。
他们的舌尖紧追不舍,每一寸都充满掠夺的气味,空气中漂浮着迷雾似的暧昧气息。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墨玦总是有办法,让她怦然心动。
许久,墨玦放开禁锢着林熙身体的手臂,随即离开那张香甜诱人的檀口,呼吸带着几分紊乱,水润的唇瓣让他多了几分色气,越诱人性感。
“熙儿总是口是心非,可是朕就爱你口是心非的样子。”墨玦一本正经的说道,忽然从她手中夺过册子,走到殿内的宫灯旁,掀起灯顶,将册子扔了进去。
“你要做什——”
“若两个人之间必然要有一人去主动,那么,朕愿意主动去迈出每一步,只希望熙儿每时每刻看见的人,都是朕。”
“嘶”的一声,宫灯火舌四窜,本是绢纸做的册子瞬间燃烧起来,明黄色的火苗映照着墨玦俊逸似仙的面容,跳跃在他清浅的眼底,为他镀上一层暖暖的色泽。
昨晚这一切,墨玦又一次对着她露出微笑:“况且,熙儿在朕的眼里,怎会是相貌粗鄙,这些胭脂水粉,怎么配与熙儿并称。”
这样的墨玦在她面前,林熙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从未跳动到如此的快。
“等等!”火光一闪之间,林熙忽然看见了某个名字,不由自主的叫喊出声来,不顾火焰燃烧,将手伸进火里。
“你做什么,不要手了吗?!”墨玦大惊,脸上的平静被打破,首次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紧张的看着她的手,直到看见林熙从灯火中伸出来的手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秀女名册已经烧毁了大半,林熙连忙用手将灰烬擦除,死死的盯着其中还算完整的一页。
“前阮家军副统领周宗过继之女周云韵,其父为周宗族第周峰之女,因周宗一脉无后而过继之,如今年方十八。”
“若不是这个,我倒是忘了,周家还有后人的。”
墨玦看完,抬眼道:“周宗早在十年前阮寒空去世之时,就当了一段时间代阮家军统领一职,也是传闻亲手将阮寒空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上的将领,只是,他在阮家覆灭不久也战死在桑淦城,因为无后,便没有人在意。”
“我始终想不通,当年的周宗是父亲最信任的统领,怎么会做出背叛爹的事情……陛下,你知道周宗的弟弟周峰是做什么的吗?”林熙咬着牙问道,眼底有一些纷乱,她曾经第一时间就调查过周宗,却因为死无对证,再没有了什么线索。
“周峰是如今的内务府监司,至于他曾经是做什么的,朕会让人去调查清楚。”
“我会亲自调查清楚。”林熙斩钉截铁的说道。
墨玦注意到林熙眼中的严肃,想了想,沉声安抚:“朕打算重新彻查阮家一案,但如今不能打草惊蛇,当年牵扯到阮家的朝臣现在朝野中还剩很多,如今北墨官场官官相护,不知熙儿有没有什么兴趣,帮朕做一件事?”
“什么事?”
“肃清官场,严惩贪官污吏。”墨玦的眼神寒冷无比,一字一顿的说道。
“臣,愿为陛下效劳。”
他说,两个人之间必然要有一人主动,那个人一直是墨玦,哪怕如今他让自己去肃清官场,其实也是为了配合自己暗地里调查阮府之事的借口。
他耗尽十年,一直在迈向她。
“墨玦,我愿意肃清官场,不止是为了查阮家的事情,更是因为……”林熙伸出纤细修长的玉手,轻轻的抚平他拧着的眉毛,对视着墨玦清浅柔和的眼睛,柔声说道,“我心悦你,就愿意为你披荆斩棘,也愿意护着这北墨的何晏海清,不为自己。”
“小白愿意一直走向我,我,也会一直走向你。”
墨玦的眼底着清澈的光,唇角勾起一抹纯粹的笑容,干净的像一滴水,清冷的又像一块冰,折射出万千个世界来,流光熠熠,但每个世界里,只有她一人的坚硬。
“多谢熙儿喜欢,我等待了许多年,还好如今有了结果。此生,定然不负卿意。”
谢谢他爱了她许多年,也谢谢她在多年以后,终于牵起了他的手。
*
“你听说了吗,云麾将军林熙竟和陛下拜了把子,陛下待他可是如亲兄弟般十成十的好,那赏赐源源不断的送到将军府,简直是比皇上的亲兄弟北辰王还受宠呢。”
“你听说了吗,云麾将军在玄家玄奕公子的亲事上,承认了自己喜欢男人,而且喜欢的,是今上身边的一等侍卫陆佑!他们两个啊,还当众的……哎,简直是伤风败俗啊。你不信?我表哥同乡的妻子的弟弟是玄家的侍卫,在那婚宴上,亲眼看见的!”
“你们听说了吗?林小将军真正喜欢的,其实是当今皇上,皇上为了他抛弃了情同手足的陆佑侍卫,日日与林熙同进同出……你又不信?林熙将军可是在朝堂上光明正大的跟陛下说,选秀要选男妃入后宫!这可不是就是为了给自己做打算的?”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也喜欢那个殷国太子!你们不信?怎么能不信呢,你们想一想,当初太后要为林小将军和宁家那位瑶华郡主赐婚,是陛下横插一脚,才让此事作罢,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呢。”
短短半月,皇宫内外的留言已经传的越来越夸张和无稽,殊不知,很多真相就藏在一笑而过的流言之中。
也不知道是当初承禄殿那一个当值的小太监,将墨玦在承禄殿内亲吻林熙之事流传了出去,加上当初在玄奕婚宴上生的事情也被说出去,一时之间,朝堂内外越传越夸张。
关于两人之间的各路版本横空出世,更有甚者将陆佑拉上,编出了一段三角断袖恋情,朝野之中,俱是猜测林熙是个断袖,妄想爬到墨玦的龙床上。
此事,还昏迷着生死不知的陆佑默默背锅。
选秀之事不了了之,一场朝野上下巨大的洗牌,在这个夏天拉开帷幕。
上巳节已过,北墨终于步入了夏日,褪去冬衣,墨都的凤凰花如火绽放,胜雪的琼花千树万树盛开,将整个辉煌肃穆的皇宫染成一片雪色和热烈的火红,分外繁荣迷醉。
即使如此琼花盛开的季节,琼花楼也没有压过听琴轩的风头,只因为一件事的临近——每四年才举办一次的六艺大典将要来临。
六艺大典之时,北墨与宿敌南疆将偃旗息鼓,而东鳌的临江、楚风、惊云三个小国也将派出来使,即使是神秘莫测,从不与外界交流的西极,也会象征性的派出使者着来访,分别决出礼、乐、射、御、书、数六绝。
——此为,君子六艺。
自听琴轩建立之日开始,不论礼乐射御书这五艺,历届琴绝便如同被听琴轩承包一般从未改变,在上一届,身为皇帝的墨玦更是将天下名琴九霄环佩赐予“琴绝”弹奏,如此殊荣,听琴轩在这临近六艺大典的日子里自然如日中天。
只是,六艺大典将至,朝堂上却并不平静。
先是工部侍郎被查出贪墨巨大,随后,林熙手下的息羽部终于挥了巨大的作用。
息羽部在最初组成的人员,便是墨都各大家族之中的庶子,和一些没用权势地位的寒门子弟,身为庶子和寒门,他们不受家族重视和上司提携,每一个都渴望着出人头地,但官场上的职位只有那么多,有人想要向上爬,就必然会有人跌入谷底。
因此,林熙以官职做饵,承诺他们一些能够胜任的职位,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将如今居任这些职位的人,以合理的手段拉下马。
因此,短短半个月过去,息羽部的人已经玩命查处贪官污吏,一时之间,竟然真的让他们查出来很多恶贯满盈之人。
墨玦自登基之时开始,便一直采取怀柔的政策,虽然在登基之初采用一些血腥的手段严惩朝臣,以示意天下人,但长久的被花无岸压着一头,墨玦还是显得有些过分温和不争了。
直到今天,这位年轻的帝王在登基五年之后,才真正的展现出铁血的一面,墨玦开始清洗朝堂,开创完全属于自己的,年轻一辈的班底,他们欣欣向荣,他们生机勃勃。
那些腐朽老迈的先帝,甚至太祖时期的元老,在林熙和息羽部的调查之下,一个个的被扒出污秽的nèimù,一时之间,朝野内外人人自危,苦不堪言。
林熙,也真正的展现出一柄利剑的威力,她没有家族,不受威胁,军功赫赫,无所畏惧。
这柄花无岸曾经掌控的锐利长qiāng,此时成为帝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甚至连丞相梅亦水,都被息羽部的人扒出曾经和奸臣沈居石有过勾结,而被遣回府邸反思,直到六艺大典开始才能重新回来。
一切,似乎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