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题:
“今有客马日行六百三十里,客去忘持衣,日已过五分之一,主人乃觉.持衣追及与之而还,至家,视日四分之三.问主人马不休,日行几何?”
启宣默念着题目,他在现已经没有办法做出第五道题的时候,就已经果断的放弃,转向后几题,却现后面又有三道题他可以做出。
而有的人,例如楚惊尘,便是直接放弃了后面的题目。
只是,这第十道题这种难到令人窒息的题目,是那个夜珏出的吧?启宣看着这第十题,暗暗的腹诽着。
时间渐渐过去,太阳高升,气温越来越高,如今已经是仲夏时节,好像那凤凰台下的花都萎靡了不少。
还好,这十道题目他都已经记在心里,最终的擂主之比便是看两名擂主能有几道题能答出,并且一定要答出对方答出的题目,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启宣相信自己能够至少做出八道题。
天底下不会出现第二个夜珏,他已经超过除了夜珏之外的无数人。
启宣终于交了试卷,而这时,面前忽然多了一双修长的手,几乎与他同一时间将试卷交了上去。
“在下云牧,幸会了,楼公子。”
最后交试卷的是一名蓝袍少年,主动的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朝楼启宣打了个招呼,语气之中充满惊讶。
启宣同样极为惊讶,他足够自信自己的运算能力,却没想到这个云牧竟然能和他一样,一直到最后一刻才交试卷。
况且,云牧只有十七岁,是此次数绝之比中年纪最小的。
看来,天下英雄都不应该在心中小瞧,忽视任何一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最终,成为数绝擂主的人还需要上一任数绝,也算是夜珏亲自阅卷,更是要由一国之君亲自打开试卷的答案。
但是看到最后的人都知道,这两个擂主的位置,大抵就是楼启宣和云牧两人了。
少年云牧下了场地,径直的走到了惊云公主云星面前,神情不太自然。
“怎么样,阿牧挥的如何?”云星笑眯眯的问道。
云牧虽然是云国公最小的儿子,却也是最受他疼爱的,最出众的嫡子,与云星一同长大,两人之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同时,云牧也是同辈之中,与云星关系最为亲密的异姓,若是没有那个人的出现,云牧以为,他会一直守着他的小公主……
“幸不辱命,这些题我答对了七道,还有小半月的时间,我再想想,一定能想到后面的两道,此次除了那个北墨的楼启宣有些真才实学,能够和我打个平手,数绝,我已经十拿九稳。”
云牧对于自己极为自信,年轻英俊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眸之中闪着光亮,认真的注视着云星回答。
“太好啦,我就知道云牧哥哥可以的,也不枉我等了你好久,你看,太阳都快落山了,”云星指了指天空炙热的阳光,眯起眼睛,皱着小脸,“云国公也在等着你呢,你还不赶紧过去。”
云牧点头,刚想走,忽然回过身,掩饰着眼中羞涩的爱意,腼腆的笑道:“公主,若是我拿到了数绝之名,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云星好奇问道。
“等我成为数绝,再告诉公主殿下吧!”云牧认真的说道。
“好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云星用力的点头,踮起脚尖,一脸严肃的拍了拍云牧的肩膀,“不管云牧小弟弟你过几天是赢是输,你夺得了擂主之位极为不易,已经很好很好了,本宫回去之后,会代表惊云皇族嘉奖你的。”
云牧白皙秀气的面容瞬间涨红,他按捺住心中的躁动,站得笔直,如同一株昂然的青松,认真的强调道:“云牧无需嘉奖,一切都是为惊云献出微薄之力罢了,还有,公主殿下,我不是小弟弟!”
“好好好,你不是——”云星还想说什么,忽然看见远处的一抹黑衣身影,脸上的笑意瞬间更加璀璨明媚,让云牧的眼神光,“不说了,本宫已经有些饿了,你去找云国公报喜吧。”
“好……”云牧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云星毫不犹豫的转身,全然不顾公主的礼仪,三步并作两步的朝远处的男子跑去,直到走到那黑衣男子身边,乖巧而温柔的抬着头,不知道在朝他说什么。
“莫念……”云牧从口中低声的念着这个名字,拳头渐渐的攥了起来。
好像莫念感受到了云牧专注执拗的目光,忽然,他竟然看见莫念将视线转向自己。
一双黝黑的眼眸,眼底狠戾而冰冷,暗藏着深深的杀意。
云牧僵硬住身体,几分不安渐渐爬满心中。
他再一次认真的看去,却现莫念已经朝凤凰台外走去,刚刚那个充满杀意的眼神,好像只是一个他产生的错觉。
而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亦步亦趋的跟在莫念的身后,脚步轻快,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云星面对莫念的时候,身心的愉悦。
另一边,随着楼启宣和云牧两名擂主的分出,夜珏似乎终于忍受够了一样站起来,丝毫不顾他人惊异的眼神。
“既然你们都半斤八两,比的也差不多了,这数绝没什么意思,围猎就早些进行吧,我西极并不参加书绝和乐绝之比,早些比完,也还可以早些回国,你们说呢?”
夜珏的语气轻松冷淡,但有带着不容置疑的气息,让他人一时间竟生不出什么反对的心思。
事实上,六艺大典的顺序,围猎是用来分出御绝与箭绝的,是排在最后才进行的比试,如果提前开始,并不符合传统的规矩。
“此事恐怕不和规矩。”梅亦水反对道,“历来都是先分出书绝和琴绝,才开始围猎,贸然调换顺序,恐怕会有的人还没有准备。”
“可是,如果还按照正常的顺序的话,那么我们西极就还是参加书绝比试好了。”夜珏淡淡的说道,语气之中暗含威胁和利诱。
楚惊尘听到他的话,眉头一皱,多一个国家参加,就多一个竞争对手,夜珏如果不是在这里说大话,西极如果不参加,自然是对他们都有利,谁知道西极会不会再出一个在书绝琴绝上与夜珏相比肩的怪胎?
提前围猎其实很不错,西极本来就不擅长围猎,并没有竞争力,各国六艺大典上最大的对手司徒岚还因为和林熙打赌,而放弃参加,如此一来,他们楚风国还是很有机会拔尖的。
楚惊尘已经不想将宝压在楚先生一个人的身上了。
“本太子也是觉得数绝和礼绝都是这样枯燥乏味的,还不如先提前了围猎,各国都好好的热热身,较量出个高低来!”楚惊尘也开口赞同夜珏的话。
“陛下不在,本相无法同意两位太子殿下的请求。”梅亦水为难的说道,楚惊尘想到的,他自然也能够想到,他很想同意,但又不敢私自去做主。
“陛下行令谕令在此,启宣奉陛下与将军之命,同意夜珏太子的请求,将提前开始围猎,先分出箭御二绝,再比试书绝和琴绝。”
正当场面还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楼启宣忽然上前一步,在梅亦水疑惑的眼神中,手持着一枚青色的坠龙玉牌,呈到他的面前。
“陛下的谕令,为何会在启……楼公子手中?”梅亦水不解,下意识的看着启宣手中的玉牌,青色玉龙,不可能是假的,顿时心中很是惊讶。
“是陛下御赐给将军的玉牌,我家将军交给了我,他……”启宣的眼神在林熙带着面具的脸上一扫而过,极力的掩饰着眼中的震惊,“他明日就要参加御绝与箭绝之比,因此今日没有来。”
这句话刚说出来,场面就瞬时间骚动起来。
“云麾将军要参加御绝和箭绝,这下有好戏看了!”
“是啊,林熙的武功极高,又是边境回来的将领,说不定此次咱们北墨争夺御箭二绝,也有希望了!”
“别想了,哪年最后不是南疆人得到的……”
“司徒岚这一次可不参加围猎,各国怕是要挤破头呢。”
林熙听到启宣的话,默默点头,启宣的随机应变能力还是很强的。
只是,她为了让启宣配合,提前就向他暴露了自己女子身份,导致从她在凤凰台下出现,墨灼弹奏《涅盘》开始,一直到现在,启宣都处于万分震惊之中。
他还能压下心中的震惊做数绝的题,林熙默默地对启宣说了一句对不起。
墨玦不在,但夜珏的请求实在对北墨有利,梅亦水主持大局太过奉行中庸之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根本不敢做主,她才明白墨玦为何要将谕令提前交给自己。
她当机立断替墨玦同意了提前围猎,只是,她现在是用花芊白的身份,根本没办法开口,只好暗中将谕令交给启宣。
还好,启宣反应的很快,虽然仍旧处在极度的震惊中,仍旧明白了林熙的暗示。
听到启宣的话,又有了墨玦的谕令,梅亦水只好无奈的同意,将原本在半月后的围猎挪到后天就进行。
夜珏见他同意了,勾了勾唇角,笑容邪肆而妖异。
“看来,夜珏太子放弃数绝之比,是打算参加明日的围猎了?”司徒岚一直对这个与他齐名,却神秘莫测的太子夜珏极为关注,忽然开口问道。
“自然是要参加的,本太子很想见识一下北墨的云麾将军,只是可惜……”夜珏顿了顿,加重了几个字,“司徒太子没办法参加此次围猎了,还真是一件憾事。”
司徒岚本来就处在被林熙坑了一笔的懊恼之中,千里迢迢来到了墨都,准备和自己心中的宿敌林熙较量一番,结果没事干打了个赌,把自己坑进去了,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参加围猎。
夜珏这么一提醒,司徒岚的内心更加郁闷,他下意识的又扫了一眼看台,也没有现林熙出现,脸色黑如锅底。
林熙暗暗的看着这一幕,放在身侧的手一点点蜷缩起来。
夜珏这句话,很明显就是为了让司徒岚难受,这样张扬的语气和平时的墨玦虽然截然不同,但她总是能够感受到几分诡异的熟悉。
直到太阳西垂,凤凰台上所剩寥寥无几。
夜珏走到了林熙面前,轻轻地敲了敲玉质的面具,指尖触碰之间,出清脆的声响。
“明日见,芊白姑娘。”夜珏的唇角轻轻上扬,笑容浅浅似春日的一层薄雾,让人从心里泛起一阵温柔的酸涩。
林熙眯起眼眸,尽力的压下怦怦跳动的心脏,没有做任何回应。
夜珏也不生气,唇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折身消失在凤凰台上,那一抹浓烈的黑袍,似水墨江山之上最为重彩的一笔,一点点消弭于无形,在林熙的眼底化作一抹心颤的墨色。
林熙咬紧下唇,又给自己扣了一个斗笠,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让原本还想上前与她套近乎的人都抗拒在身外。
墨玦,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再一次出现在凤凰台上,林熙的眉毛轻轻拧住了。
待众人散去,启宣再也忍不住,迅速的跑到林熙面前,死死的盯着林熙的面具,眼神锋利的好像要将她的面具烫出一个洞来。
“花……花芊白,”启宣的声音颤抖,心中的震惊再也按压不住,“你真的是,将军?”
“你猜。”
林熙拍了拍启宣的脑袋,逗小孩的语气,但是话语一件恢复了平日里清冷的声线,因为改变声音的原因,音色还染了一丝沙哑。
启宣听到这与平日林熙一模一样的嗓音,终于相信了花芊白真的是林熙。
“那将军……您居然还会男扮女装,能不能让属下看一眼是什么样的?”半晌,启宣回过神来,整理着自己混乱的话语,小声问道,语气是很是认真的恳求。
林熙:……蠢货。
花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林熙才对启宣讲明白自己的复杂身份,启宣听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刚到手的表弟,便是表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