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八,年味越浓。
京城繁华依旧,尽管天寒地冻却挡不住百姓逛市集的热情。
有些年货需要早早采买,越是往后拖价钱就贵了。
走上街头,就能看到人们挂着笑容,一手提鸭,一手拎着糕点等物脚步匆匆。
废斥太子对百姓们来说还是件遥远的事,至少现在他们还没觉出与往常有何不同来。
然而百官勋贵却在年关即将到来之际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尽管还无人站出来提出立太子的事,三皇子晋王与四皇子齐王的交锋已经缓缓拉开了序幕。
今日晋王这边有官员弹劾亲近齐王的某位官员贪污受贿,明日亲近齐王的官员就弹劾晋王这一方的某人欺男霸女。
双方动作都不大,不疼不痒,却让不少人心思浮动起来。
皇上年纪不小了,就算考虑皇上的心情暂且缓缓,等到明年立太子的事也必须要提上议程。
晋王与齐王,如何站队呢?
就在这种微妙的平静中,贤妃的生辰到了。
除了皇后,像贤妃、庄妃、宁妃这些有脸面的妃子,每逢生辰虽不会大操大办,贺礼却不少收。
特别是太子刚刚被废,齐王成了新太子热门人选,贤妃的生辰宴一下子热闹起来,就连进宫给太后请安的荣阳长公主都赶了过来捧场。
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贤妃对此颇得意。
姜似有孕后虽然躲过了初一十五进宫给贤妃请安,可贤妃的生辰却没理由再躲着。
更何况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到了恢复正常人际往来的时候。
“祝娘娘春秋不老,岁岁安康。”比起齐王妃精心准备的贺词与贺礼,姜似就简单多了,在贤妃看来纯粹是敷衍。
“嗯,你有心了。”贤妃淡淡说了一句。
对贤妃的冷淡,姜似丝毫不以为意,施施然坐回去。
贤妃视线往姜似腹部落了落,问:“有四个月了吧?”
姜似应一声是。
“瞧着不太明显,以后你要多活动一下,时常在屋子里窝着反而对孩子不好。”
这便是为姜似先前不来请安的事敲打她了。
众目睽睽之下,姜似自然不会唱反调,含笑道:“多谢娘娘提点,我记住了,以后会常来给娘娘请安。”
听姜似如此说,贤妃稍稍顺气。
坐在一旁的荣阳长公主突然道:“娘娘可真大度,儿媳几个月不来请安都不怪罪。想我当时怀着逸儿时,每日都会从公主府过去将军府给婆母请安。”
她说着看向姜似,唇角微勾:“燕王妃遇到如此贤明的婆婆,真是好福气。”
荣阳长公主在皇上与太后面前甚有脸面,多年来哪怕贤妃这样的后宫嫔妃对她都要敬着让着,此时说出这番话自然无人说什么。
不但不会多说,有些人还会偷笑,比如齐王妃。
她真的不满燕王妃很久了,如今终于有人能当众踩燕王妃的脸,算是给她出了口闷气。
齐王妃拿眼瞄着姜似,暗道恶人自有恶人磨,燕王妃再嚣张任性,面对荣阳长公主的冷嘲热讽也要受着。
后宫不比外头,齐王与燕王虽然是贤妃之子,进宫贺寿也只是略打一个晃儿就要出宫去,真正留下陪着的还是女眷。
齐王妃知道燕王是个连太子都敢揍的,但她不信燕王妃在荣阳长公主的挤兑下敢吭声。
谁知这时,一道微冷的声音响起:“这样说来,姑姑遇到的婆婆不够贤明,没有福气了?”
场面登时一静,无数道视线落在端坐的姜似身上。
他们莫不是听错了?
荣阳长公主却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耳朵,手往桌几上一拍,冷冷道:“燕王妃说我没福气?”
姜似微微一笑,眼神坦然无畏:“刚刚姑姑自己说的啊。您羡慕我遇到一位贤明的婆婆,觉得我有福气,那不就是说明姑姑运气不大好,遇到的婆婆不够贤明么?”
这种场合,换了别人来挤兑她,她或许能忍一顿饭的工夫,换了害死她亲娘的凶手,那是一瞬都不想忍。
“你大胆!”荣阳长公主万万想不到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人,众目睽睽之下敢顶撞她。
“燕王妃,随口妄议长辈,这就是你身为王妃的教养?”
姜似微微抬起下颏,云淡风轻笑道:“身为父皇钦点的王妃,当有人质疑我的教养时,我自然要证明给那人看,父皇的选择没有错。”
“你——”姜似如此利落祭出景明帝这面大旗,荣阳长公主登时被噎个半死。
姜似垂下眼帘,恢复了温顺乖巧的模样,软语宽慰道:“姑姑莫要难过,即便您的婆婆不够贤明,现在也都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才是。”
当年母亲与崔将军已经定了亲,荣阳长公主横刀夺爱搬出太后这座靠山,崔将军一开始是激烈反对的,崔将军的母亲以死相逼才使他放弃了抗争的念头。
她可以理解崔将军母亲的选择,却无法有好感。说崔母一句不够贤明,也不算冤枉她。
“燕王妃,你莫要装傻!”对这种安慰,荣阳长公主就如吃了苍蝇般难受,半点都不领情。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姜似却丝毫不受影响,轻轻抚着小腹笑道:“据说人有了身孕就会傻上一段时日,多谢姑姑提醒了。”
荣阳长公主彻底没了辙。
天大地大,怀着龙子龙孙的人最大。她要是多说两句,万一刺激得这贱人有个头疼脑热,在皇兄与母后那里都落不了好。
可荣阳长公主除了景明帝与太后从没在其他人面前忍气吞声过,此时只觉这口气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真真是气死她了!
她现在越相信明月失踪前对她说过的那番话了。
明月落到那样的下场,定然是这贱人设的局!
荣阳长公主眯眼盯着姜似。
姜似浑然不惧与她对视,微扬的下巴显出几分挑衅。
不错,崔明月那个小目标是她干掉的,荣阳长公主这个小目标她也绝不会放过。
荣阳长公主眼神一缩。
这贱人又在挑衅了,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