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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总不肯离婚 第50节

    他说完俯首消去两人的身高差距,额头压在江景白额前,吐字更加清晰坚定:“那么从现在开始,你继续保持对我的信任,我负责让它们永远派不上用场。”
    甘醇厚重的酒香伴随南钺的吐息萦绕在鼻尖,江景白听着那道低沉浑厚的嗓音,被热浪烫得微微眯起眼睛,脸边也腾出一层薄薄的暖色。
    南钺要他信任什么,江景白明白,可派不上用场的“它们”是指什么,江景白百思不得其解。
    他默默把对方说过的几句话拼串在一起,回忆南钺走进家门后的每一个举动,记起南钺站在茶几边的情景,江景白余光本能往对应方向一扫,茶几上摆放的所有物件尽收眼底,充塞在脑间的雾团也渐次荡开。
    江景白重新望进南钺眼底,张嘴动了动嘴唇,一个字还没蹦出来,弯眼无奈先笑了两声。
    南钺不懂他突然发笑的原因,眉头略蹙。
    江景白收敛笑意,正要将自己说话的吐息同样喷洒在南钺唇边,又听门铃一响,有人登门。
    算算时间,花店差不多停止营业十来分钟了。
    江景白猜到来人是谁,把手从南钺掌心下抽出来,反握住对方的手腕:“这个话题先停在这里。”
    他说着拿过那几张引发闹剧的罪魁祸首,故意牵着南钺一起走去玄关。
    打开门,刘雨晨背着随身小包站在外面满脸歉意:“店长,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扰。”说完她又对南越点点头,算是招呼。
    “没事,不用这么客气。”江景白不在意地笑了笑,把手里的三份离婚协议书递给她,“你等等可以从北门出去,离阳光上城近些,省得绕路。”
    “哎,好嘞。”刘雨晨接过协议书,对折叠好收进包里,“谢谢店长,那我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江景白同她道别,送走刘雨晨把门合起,回身要笑不笑地看向南钺。
    他刚把协议书递给别人的时候,南钺就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知道江景白是故意拉他过来,和小青年对视一秒,不自觉地错开了下视线。
    江景白偷抿嘴角,又把南钺牵回去,指指沙发:“坐吧。”
    南钺一声不吭地坐过去。
    江景白找出南钺的杯子,接了热水,还切了两小片柠檬丢进杯底。
    南钺远远看他,到底没像以前那样跟在江景白后头。
    等江景白出来,把水推到他面前,南钺不用他多说,自觉端杯喝了起来。
    场面一度非常安静。
    江景白坐在南钺对面,噙笑看他一脸波澜不惊地喝着柠檬水。
    在他下午的设想里,晚上这场谈话该是严肃的,正经的,甚至是可以带有一定审判性的,可现在,从头到尾都背离了应有的基调。
    江景白放松下来,南钺心里的那根弦也远没有之前紧绷。
    “还要再来一杯吗?”见南钺把水杯放下,江景白问他。
    南钺端坐:“不用。”
    江景白眨了下眼睛,忍笑接上两人断开的话题:“派不上用场,是指什么派不上用场?”
    南钺:“……”
    作者有话要说: 南钺:只要我够面瘫,就没人能看出我的尴尬:)
    第四十五章
    南钺哪还说得出话。
    江景白以前说他面冷话少猜不透想法, 南钺记在心里,除了努力多和江景白说说话,他还做过几次对着镜子调整神情的傻事,可惜表情管理比扩说句子要难,少说多干是后天受长辈影响形成的作风习惯,面部表情就无计可施了,他打小性子沉, 相由心生, 神情自然没有江景白那样的鲜活,刻意起来反而违和别扭。
    南钺那会儿心有不满,眼下倒是庆幸自己长了一张缺乏情绪的脸。
    江景白只是逗他一下,也没真要听南钺的回答, 问完便轻笑了声,起身收拾杯子,非常体贴地给南钺留出调转情绪的零碎时间。
    杯子洗净放好, 江景白坐回去,眼底笑意还在, 但散了些,少了分随性。
    这就是要进入正题了。
    南钺喉间一滚,松开身前十指交扣的双手,姿势比刚才更要板正, 一副悉听尊便,寻条活路的乖学生作态。
    江景白刚端出一点肃穆,见他这样立马端不住了, 嘴角勾回原有的弧度:“为什么要说假话?”
    换作旁人,自我陈白才是重点,换作南钺,江景白不觉得他能靠自己一口气表述清前因后果。
    “……喜欢你。”南钺有问有答,字字诚恳,“想过追求你,但是怕你先遇到合适的相亲对象。”
    江景白有想到和这类似的理由,意外又不意外:“在那之前,我们见过?”
    他婚前婚后都没对南钺的长相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问得很是犹疑。
    南钺点头。
    江景白注视对方,脑中再次快速搜索一遍,确定自己没去过,至少近两年没去过可以和南钺产生交集的地方。
    不是他想不到再早几年的情况,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敢去想。
    南钺看出他目露困惑,突然很淡的笑了下:“你不记得很正常。”
    江景白刹住思绪,和他对视。
    “时间过去太久。而且,”南钺目光沿着他眉骨寸寸雕琢,“很多时候,我在看你,你并没有在看我。”
    短短几句话,句句是重点。
    江景白听得一愣。
    他理解的南钺话里的“喜欢”不外乎是某些追求者所谓的“一见钟情”,起了不纯粹的心思,但是碍于他已经开始相亲,于是想了个先把人骗到手的法子。
    不怪江景白自我感觉太好,是他当真拥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本钱,而且按照南钺想好好追求他,又怕他先遇到合适对象的说辞,这种近期生出的“喜欢”是最容易说通的。
    现在时间线一被拉长,江景白险些消化不良。
    南钺承认自己就和普罗大众一样“肤浅好色”,最初注意到江景白是因为对方那副极具辨识度的五官,站在刚步入青春期的男生堆里,活像一只嫩生生的小天鹅,实在不容人忽视。
    以至于一眼过后,第二眼还能再将他认出来。
    刚开始他对江景白的印象单单停留在脸挺漂亮,态度仅是欣赏,再后来是怎么陷进去的,南钺也说不清缘由,温柔的特质本就吸引人,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可爱的优点,他只记得自己高中三年,周末养成了一个爱去阳台晒太阳的习惯。
    在阳台可以远远看到后面别墅的院子,院子里时不时有位小男生笑眯眯地走来走去。
    南钺语速稍慢,用他一贯的冷淡腔调组织语言,每说两句便磕巴顿住,皱着眉坚持挤出简短的字句,认真得笨拙。
    南钺提到事情不多,件件有依有据,江景白的校园记忆模糊久远,松森区却被他刻在心底,略一提醒就能记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初中起就被对面的男人惦记,小心脏跳得砰砰作响,第一反应不是不相信,而是不可置信。
    “我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不知道该怎么自证真假。”南钺搁在膝上的手动了动,艰难道,“但家中长辈对你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了解,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前去拜访。”
    江景白正听得心里酸软,闻言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话说的,跟“不信你去问我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且更妙的是,江景白预感自己早就和南钺的妈妈见过面了。
    那位在他婚后不久到店购买千日红的太太,办理会员卡填写的地址恰好和南钺所说的位置对上。
    那位太太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偷偷摸摸把人家揣在心里好些年”,“没皮没脸把人骗到手了”。
    江景白耳根发热,被这通迟了快十年的表白砸得措手不及。
    南钺说完这些已经是极限,真表里不一地端然坐着,多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了。
    客厅一阵寂静。
    江景白好不容易吸收掉严重超荷的信息量,抬眼看向一脸沉着自若的南钺,决定有事也不自己闷着,坦诚问出心中的疑惑:“那你……没有过其他喜欢的人吗?”
    南钺不假思索:“没有。”
    江景白瞄了瞄衣帽间的方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顺带反思自己前段时间的醋劲儿。
    南钺注意到他的眼神,也往那边瞥了一下。
    “没有其他喜欢的人,但是撒过别的谎话。”南钺道,“costume play,不是偶然了解。”
    明明白白地告诉江景白,你的猜想一点儿都不大胆,那原本就是事实。
    江景白眨眨眼睛,目光游移,手指在腿面悄咪咪地捏了捏。
    事情以这种走向作结,他动容愉悦的同时也感觉肩头沉甸甸的。
    江景白的爱情观主调很正,不过也存在长歪的部分,他从小缺乏父母关爱,没人教他该如何坦然接受别人的爱意。
    江景白很难在不对等的感情付出中培养感情,总感觉受之有愧,是种亏欠,弥补不回,他懂得温柔地去爱,却不懂正确地被爱,这也是他江景白什么会选择相亲,以及婚前感情史空白的主要原因。
    现在十年重担突然压来,感情天秤严重失衡,他没有付出那么多,却突然收获那么多,江景白不知道该怎么把它掰回平直的角度,难免局促起来。
    南钺看他眼光在睫毛下闪烁不定,满心不安好懂得很。
    他伸出一只手,唤江景白过来。
    江景白掀起眼睑,起身走上前,被南钺一把拉到腿上坐着,顿时比对方高出一头。
    南钺握起他右手,抓在掌心笼了笼,牵着他的手,按去自己前胸。
    嘭咚,嘭咚。
    男人心跳重重,敲鼓似的震在江景白手心。
    “你好到它为你跳得心甘情愿。”南钺几乎一字一顿,“这是你应得的,不是我给你的,明白吗?”
    南钺心跳太用力,江景白莫名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跟着共振。
    他指尖蜷了蜷,眼睛被南钺迫得难受,偏头要往别处看。
    南钺直视他,掐住江景白的下巴,也不允许他错目:“你可能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存在误会。”
    误会?
    江景白被迫敛目看他。
    “你在前面走,我落后赶上,才有现在的并肩同行。”南钺道,“你要做的是走慢点,帮我省点力,别再把距离拉开。”
    江景白手腕被南钺攥着,下巴尖被南钺捏着,腿根……腿根好像还被顶着,眼神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任人宰割的无辜,分明是想拉开距离都拉不开的状态。
    “听懂了?”南钺问他。
    不管听懂没听懂,这架势也由不得他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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