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立时就把这东西摆上了,瞧着这金灿灿的摆件,心中那叫一个得意欢喜。先时贾敏未出嫁时,自是天之骄女,对王夫人倒也不客气,曾说她行事小气刻薄。如今物是人非,这贾敏先是丧子,又一命呜呼,林家气数已尽,她女儿还不得小心讨好着自己?再看看一旁欣赏字画的贾政,显然他对这次的节礼也很是满意的。
“不知老爷们得了什么好东西?”王夫人笑道。
“两幅古画,大哥也得了两幅,还有两把扇子。”贾政笑着收了卷轴,王夫人一听贾赦得的多,心中就不喜了。这林家送的扇子,肯定不是一般的扇子。细细一想这些节礼,大房那边总是压了二房一头的,邢氏那两样虽然未必有她这摆件贵重,但是毕竟是两样东西,看着又大件,凤姐得的也是两样,比珠儿媳妇的要多要好。贾琏这次虽然没有,但是他就在林家,还能少了好处?
王夫人越想心中越气,日后得了那些东西,是算大房的,还是算二房的?以至于她一夜未眠,次日晨起眼底都是乌青的。
林家人可管不了这么多,东西送到,八月十六一大早,林管家就急急忙忙折返了。林如海吩咐过让他东西送到之后就尽快赶回,毕竟家中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回程的路上,林管家找了那两婆子,将那日她们所见知道了个大概,再结合自己的所见,对这贾家也有了些底。
过了八月十五,黛玉心中一直不安,前世林如海就是八月十五之后病倒的,之后缠绵病榻,一病不起,最后在九月初三就没了。如今时日渐进,她焉能不急?好在这一世略有不同,林如海并没有病重,陈老先生来看过几次,都说还好,让他小心养着。
林管家风尘仆仆,在九月初四赶回了林家。前世林如海故去的那一天安然度过,这让黛玉心中宽慰不少,心中想着兴许过了这一劫,爹爹恐怕能好起来。
林管家回了府,洗洗风尘,立时就来见林如海。
“还有几日呢?你先下去养养精神。”林如海见他疲惫,倒也不急着询问贾家那边的状况,反正他已经下了决心,不急于这一时。
“老爷,小荷来了。”林管家退下之后,却是张姨娘来了,林如海点点头,张姨娘便带了荷姨娘进了屋子,各自搬了一个小墩子坐下。
“此事你可有把握?”见二人坐定,林如海沉声问道。
“十拿九稳,奴婢瞧着,有些日子了,奴婢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小心盯着呢!”荷姨娘答道,这些日子除了端午那一日曾和黛玉出去过一趟,荷姨娘一直守在家中,自然是为了盯着桂姨娘的。
没想到这林家正愁如何把这事闹大,桂姨娘却自己送来了把柄,荷姨娘瞧着桂姨娘那样子像是有了,且日子并不算浅了。
“小荷,你还年轻,若你愿意大可另嫁,老爷不会亏待你的!”发话的却是张姨娘。
“不过可能要等些时日,待我走后,便可还你自由身。”林如海补充到,十分直白。
“老爷,张姐姐,这是什么话?奴婢几时要走了?”荷姨娘重重跪了下来,“若奴婢做错了什么,还请老爷责罚,能在林家做姨娘,服侍老爷和姑娘一场,已是天大的福分!奴婢先时是那种地方的人,早已是被灌了多年的红花汤的,离了林家,还有什么好人家?老爷尽管放心,不该说的事奴婢必定不会多嘴,奴婢只想留在林家,好好打扮咱们姑娘!还请老爷成全!不要赶奴婢走!”
荷姨娘重重磕了几个头,地板被砸得咚咚直响。
“几时说要赶你了,还是这样的急性子,仔细磕坏了脑门叫姑娘看出来!”张姨娘连忙把她扶住,掏了帕子给她拭泪,叹道,“只是想着你毕竟还年轻。”
“若奴婢有一日做了对不起林家之事,叫奴婢天打五雷轰,下十八层地狱!”荷姨娘晓得是因为桂枝一事,家主存了疑虑,本来她比桂枝生得更出挑,又是那种地方的了,他们放心不下也是有道理的,连忙赌咒到。
“何苦发这样的重誓,这么些年了,你是什么样人,老爷心中有数,不然也不会将此事让你来办,若你哪一日想走,只管说,林家必定不会拦你的。”张姨娘将她扶起来,“莫要哭了,咱们说正事要紧。”
荷姨娘这才收了泪,理理衣服又坐在了墩子上,主仆三人面色凝重,不知窃窃商议着什么。
第17章 重阳
十七、重阳
佳节又重阳,林府今年的重阳与往年不同,一向因病深居简出的林如海居然各处发了帖子,邀请各位同僚和有些身份的商户来家中宴饮。这林家的下人虽然得力,但是毕竟人手有限,林如海还特地写了书信,向扬州知府借了些下人,又拜托陈老大夫请他的两个孙媳来帮衬一二,陈老大夫家是医药世家,儿媳也识药理,若是宴席上哪家家眷有些不妥,倒也好处置。
林管家歇了两日,便又忙开了,好在林如海早有此打算,在林管家去送节礼之时,张姨娘带着黛玉,将宴席需要的菜品陈设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如今只需要各处布置就成。林家虽然种了不少菊花,但是对于宴客而言总是少了些氛围。张姨娘早就找好了花匠,整整花了两日,在内院外院,各用菊花搭起了花架。还定了扬州城里最好的两个戏班子,一班给男客准备的,一班全是女子,自然是给女客唱戏的。
林家内院里也有专门搭的戏台,只是这么些年不用,都快荒废了。荷姨娘觉得新上漆味道太大,便带了丫鬟们做了彩绸,将这些廊柱缠了起来。
九月初八,一应用具都已准备妥当,林如海瞧着这布置,将黛玉夸赞一番,黛玉直说不敢当,都是姨娘们和管家的功劳。
九月初九,一大早荷姨娘就来了黛玉房里,亲自出马给她梳头穿衣。虽然红色喜庆,穿着也显得人气色好,只是和满园菊花并不相称,黛玉最后还是挑了件清淡月白满绣白色云纹的上襦,配上杏白织锦下裙,裙边绣的是缠枝玉兰花,浅浅的耦合色。黛玉身量尚小,不适合穿褙子,荷姨娘怕她冷,嘱咐紫鹃带上了一件薄披风。
为了表示对女眷的尊敬,迎客之时,姨娘们是不便露面的,贾敏去后,这林家就算偶尔有宴席,也请的只是男客,从未请过女眷。这次林如海大开宴席,得了帖子的人自然晓得,这林如海约莫是想给将女儿介绍给诸位人家,女眷们对这次的宴会还是很重视的,虽然这林家没有主母,但是这素未谋面的林家姑娘,任谁都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模样。
好在各家心中有数,来的都是几乎都是和贾敏平辈的,似贾母那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是断然不会出现的,再有各家带来的姑娘年长的也就十三四,年幼的也有七八岁,家中太小的孩子是不便带来的,这林家没有主母,人口单薄,宾客们也本着少为主人家添麻烦的原则。
各家家眷带到后宅给黛玉的礼也只是些小物件,林家也为各家姑娘备了些回礼。陈老大夫的两个孙媳经常游走于扬州的官宦人家给女眷治病,所以来人基本上都不生分,也能说得几句话,也免了黛玉不知从何聊起的尴尬。女眷们按着主人家安排的座次入座,钱知府的夫人江氏倒也没推辞,坐了主位,一时点了戏,咿咿呀呀唱起来,倒也有几分宴席的样子。
江氏让黛玉只管去和姑娘们一起赏花玩儿,这里缺了什么她们自会吩咐下人,众夫人见黛玉待人接物并不畏缩,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历来有身子不好的名声,瞧着也是有些单薄,倒也不好意思拘着她作陪,也让她去和姑娘们一起玩耍,黛玉也没扭捏推辞,大方应了,嘱咐姨娘们好生伺候,也去那亭子里和各家的姑娘们说话去了。
黛玉前世也不是惜春那种清冷的性子,就算不喜热闹,今日这种场合也还知道分寸。先时发了帖子,姨娘们就推测过哪家会来那些人,今日一看果然大致就是这些人。这些夫人们带来的姑娘,都是自家拿得出手的,长相倒是其次,毕竟黛玉容貌就是一等一的,能压过她的就没有几个。好歹这些姑娘们都是面善的,几句交谈,性子也还温和,且黛玉又是没了娘亲的人,她们对黛玉更多了几分善意。
前世在园子里姊妹们经常一块玩,是以黛玉对于这消遣之法,倒也有几分心得。早已备好了花签,骰子,以及投壶之物,还有击鼓传花的绢花和小鼓,是以来的姑娘们各有各的玩法,倒也不寂寞。
姑娘们玩了一场击鼓传花,行了几遍飞花令。戏台子那边也是唱过了两折,时候差不多,张姨娘便吩咐各处支起桌子摆饭,请各位夫人和姑娘入席。
各家姑娘自是没有尽兴,那几个年长一些的,只说重阳赏菊应景,也当做些诗,黛玉应了,约定用饭之后就来斗诗,只是这些姑娘中有些七八岁,若是年幼还不能作诗的,大可写一首古人之诗词,应应景便是了。是以那些不太会作诗的人也跃跃欲试,黛玉特意吩咐荷姨娘趁着她们用饭之时,将文具笔墨在亭中布置好,这才入席。
负责这才宴席菜品的厨娘是从钱知府家借来的,钱知府家倒是经常有宴席,是以这厨娘对各家夫人的口味都很有心得,倒是省了林家好些麻烦,在这吃食之上,倒也没出什么大错。
宴毕,各家夫人喜欢看戏的便接着看戏,喜欢赏花的倒也三五成群看看花,逛逛林家的园子。也有些饭饱神虚,到主人家安排的屋子里小憩片刻。
倒是这些姑娘们精神头很足,饭后漱口净手,嚷嚷着就要开始作诗。只可惜荷姨娘还没把东西布置妥当,她们也只能静心等上一等。
待书案笔墨都备好了,姑娘们倒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只是一时间不知道写个什么题,起个什么韵。
“若是不弃,让我来做个主持吧!”说话的却是钱知府发夫人江氏,她在闺中倒也是喜欢这种文字游戏,用来打发时光。
各家姑娘哪里会拒绝,自然应是。
“照我说,这样乱写一气反是不好,这各人有各人喜好的诗体和韵脚,既是作诗应景,限了韵反是不好。倒不如将爱写律诗的,爱写绝句的,或是爱填词的,各分作一波,咱们各自写了来。至于这题赏菊和重阳,各选一题,若是想在诗中全写,也是可以的。”江夫人提议道。
姑娘们连连应是,按着自己喜好的诗体,各自站到了一处。
“可是刚刚林姑娘说,若是不会作诗的,可写一首古人之诗词应景,我还不会作诗。”一姑娘小声道,她是扬州盐商的女儿李薇儿,如今只得七岁,父亲姓李名进元,虽然家中也有请过先生,但她年纪尚幼,并未学过诗词格律,平日里也只是识字,背上几首古人诗作。
“那是自然,咱们作诗要量力而行,你瞧瞧你是想写什么诗,去寻你的队去。”江氏倒也不与孩子们为难,和颜悦色道,那李薇儿自己便往律诗那边去了。黛玉作为主人家,倒是不忙着站队,先把各家的姑娘们安排好了,才找了纸笔,也写起字来。
“我花开后百花杀?不知玉儿为何偏偏作此句?”江氏就站在黛玉旁边,她写了什么自是看得一清二楚,照理说这林如海的女儿,这般年纪,做上一两句诗词应是不成问题。
“虽说心中有所想,只觉得粗陋,不知为何想到了此诗,也便写了。”黛玉笑道。
“不必如此,咱们作诗只是为了凑趣,又不是为了考状元,只管写来便是。”江氏让黛玉不要拘束,只管写出来,黛玉应了,凝神一想,已是得了一首,提笔就要写来,哪里晓得院门处突然进来个小丫头,边跑边喊。
“姑娘,姑娘!老爷在外间厥过去了!快去看看!”这小丫头早就被这么些夫人姑娘迷了眼,平日里并不能近黛玉的身,不知道自家姑娘长什么样子,只能一路大喊。
听得此声,黛玉哪里还有心思作诗,心中一惊,手中的毛笔脱了手,在花笺上污了一团墨色。
“你只管去看看,这里有我。”江氏扶了扶黛玉的单薄的肩头。
黛玉也顾不得礼仪周全,带了两位姨娘,连忙跟着那小丫头去了,那陈老大夫的两个孙媳也跟了出去。祖父交代过,若这宴席上出了什么事,只管跟着林家姑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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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预警一下,林爸爸三章之内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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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事发
十八、事发
黛玉跟着那小丫头一路急走,来到林如海暂时休息之处时,林如海约莫是缓和过来了,已经清醒过来,面色虽然不虞,可也没有那么差。
“玉儿,爹爹无事,不要忧心!”林如海见女儿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不由得有些心疼,只是没办法,他这戏要做全套。
“张姨娘,去把钱夫人请来,就说我有事相求。”说罢,林如海有些惭愧的冲一旁的钱知府拱拱手,“有劳夫人了。”
“不必见外,如海你好生保重才是。”钱知府摆摆手道。
黛玉刚刚一心记挂着爹爹的安危,这才注意到这屋里还有三人,眉须皆白的陈老大夫,帝师顾远,另一位圆脸富态的,应当就是扬州知府钱穆森了。她连忙上前一一行礼,不多时知府夫人江氏也被请了来,黛玉则是被带下去回避。
“林家家门不幸,出了这种事情,可我林家如今却无主母,只得小女年幼,实在不宜出面而且此事事涉亡妻母家,更是不便让家中姨娘插手,只能有劳夫人了,如海在此谢过!”林如海说着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冲江氏作揖。
江氏只说不敢,略略了解事情原委后,就带着两个姨娘一同去了贾琏落脚的院子,在陈老大夫的示意下,两个孙媳妇也跟了去。
林如海当然没有亏待过贾琏,这外院有个独立的小院子,专门指给了他,供他居住,是以给了他一个相对保密的环境与桂姨娘行苟且之事。
今日林如海宴客,却假托请到的贵客中有人性子古怪,不愿见不熟之人,对不能带贾琏一同出席,林如海表示万分抱歉,特意嘱咐桂姨娘,好酒好菜伺候着贾琏。没想到这伺候着伺候着,二人情难自制,就在床上颠鸾倒凤起来。
这林如海也记挂着贾琏,特意遣了最倚重的林管家来问问贾琏可还有什么需要。不曾想那守门的小厮今儿多喝了几杯,醉死过去了,林管家自然是撞了个正着,便回去和林如海说了此事,林如海气得险些昏厥,登时怒气冲冲就往外院去,陈老大夫深怕他气出什么问题来,连忙叫人赶紧跟着去照应,于是离林如海坐席最近的宾客也连忙跟了去,陈老大夫颤巍巍的跟在后面追。
所以最后林如海破门而入之时,这贾琏和桂姨娘依旧沉浸在鱼水之欢中尚不自知,这等丑态不仅被林如海看去,还被跟随而来的宾客们看去大半。林如海登时怒急攻心晕厥过去,林管家连忙吩咐人将他抬去歇息,又找来壮实的下人把这二人看好,帝师顾远也只能拉下面子帮忙安抚宾客。
如今那贾琏和桂姨娘被拘在那院子里,因为担心桂姨娘寻死,林管家特意吩咐将她绑了,再堵了嘴,怕她咬舌自尽。而贾琏虽然没被绑起来,却也被看守得严严实实。
江氏去时,桂姨娘已是被单独关了一处,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脖子上挂着一个皱巴巴的肚兜,衣服也是随意披着。瞧着这发髻散乱,香腮带赤的模样,处置过那么多年家事的江氏岂能不知发生了何事?怪不得林大人气成这幅样子。
而通晓医术的陈家孙媳,更是觉出了不妥,都不用号脉了,只见那长孙媳妇拉开桂姨娘的衣服一瞧,这肚子约莫都快四个月了,已是显怀了。陈老大夫将近耄耋,这次来的两个孙媳也是三十五六了,这么些年游走高门大户,什么腌臜事没见过。只是陈老大夫历来都有给林家人看病,她们也晓得林家如今的状况,见这姨娘背主不说,还珠胎暗结,心中早已鄙夷万分。
不用说,这衣服一掀,江氏也察觉了不妥,这样的丑事,实在不是姑娘家能处置的。
“照着我家的规矩,这样的奴婢应当拖了出去,乱棍打死,不知你家夫人还在时,如何处置的?”江氏询问一旁的张姨娘道,虽然林如海拜托江氏,但她心里也清楚,自己不过是做个见证而已,倒也没那么大脸面,真的处置起来。
“林家并未出过这种事,这桂姨娘事夫人从娘家带来陪房的女儿,因得是跟了主子远嫁。夫人说她家原是姓金,后来被主家赐了贾姓,若是就这么打死,怕是不好交代。”张姨娘面色为难。
“原来如此!怪不得有那么大脸面做出这等子事!”江氏说罢啐了一口,这姨娘居然还是过世的贾敏的家里人,真是一下子丢了两家人的脸!“那就先别打死了,且把事情捋清楚了,虽然是一件丑事,也叫那些下人们知道,这姨娘是怎么死的!”
今日这事闹的很大,许多宾客都见着了,好在都是男宾,想要藏已经藏不住了,不如分辨明白。听着张姨娘的语气,那贾家带来的人,怕是有些棘手,这个时候若是不声不响把人打死,反而会给刁奴留下话柄,只是也不知道林家有没有干干净净处置的魄力,不过这些与江氏并不相干,她只要安排好眼前这事就行。
“如此,就照夫人所说”张姨娘颔首,吩咐婆子们好生看守,扶着江氏出了屋。
既是出了事,这宴席也摆不下去了,林如海身子不虞,只有林管家挨个赔罪,送了客人。女客那边黛玉也是连称不是,将她们挨个送出了门,后吩咐给各家备礼致歉。只是如今下人们正忙着收拾残局,也腾不出手来,此事也只能往后搁。
不多时,宾客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是林如海请的贵客,那古怪脾气的帝师顾远,却依旧留在林家,林如海特意下帖子请的他,如今自然是要歇在林家的,只是如今这帝师正在林如海的院子,脸上挂了然于胸的笑意。
“如海今日是让宾客们看了出好戏,好端端的你居然想起大宴宾客来了,原来是专门为你这侄子摆的鸿门宴……又或者是给贾家摆的鸿门宴。”
林如海为官多年,就没出过什么大错,是以一路升迁,得了这个肥差,还能连任多年,顾远觉得若是林如海真的想无声无息的处置此事,这些宾客怕是看不出半点端倪的,今日林如海的做法,说是怒急攻心,顾远觉得更像是有意为之。
“让先生见笑了,学生惭愧!”林如海见事情照自己所设想的那般发展顺利,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了些,觉得疲惫非常。
“只是这终究算是除你之外,令爱唯一的亲人了,那毕竟是先夫人的娘家,何必急着绝了此路。”顾远摇摇头,有时他都觉得这林家是不是受到了诅咒,就说林如海的外祖家尽数战死沙场,再往上林如海父亲那一辈,外家如今已是子息零落,无处可寻。
如今,也只有贾家这一门亲了。
“先生瞧着我这侄子行事,这路留与不留,又有什么必要呢!”林如海苦笑。
“我瞧着你已是时日无多了,令爱离及笄还有些年岁,不若先给令爱取个字吧!不然你这一去,令爱孤苦无依,将来谁人与她取字?”顾远说话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也足够直白。
“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好字?”林如海听顾远此言,不由意动,这帝师绝对不会做多余之事。
“不若就叫承安,承袭家业,平平安安,虽然粗俗了些,意头倒是好的。”顾远道,“你入土之后,应会让令爱到苏州祖宅守孝,拙荆一人在那书院,无人相陪,若是得空,倒也望令爱能去陪着说说话。”
“多谢先生赐字!”林如海晓得顾远这意思,也就是今后会帮忙看顾黛玉一二了,连忙起身作揖。礼罢咳了几声,捂嘴的帕子上登时绽开了几朵血花。
“如海啊!你可要保重些,这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呢!”顾远说罢大步出了屋门,唤来守着院门的小厮,让他去找林管家给林如海请大夫。那小厮做惯了此事,倒也不慌张,低头应下就连忙去找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忘了设置发稿时间了,今天晚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