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芮竹飞了十来个小时,也已经很累,她说着要走,可脚步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你真没事?”
“真没事,你快回去吧。”桑晚倒是真的像没什么事一样,冲梁芮竹笑笑,“就是来例假了,不舒服而已。”
“行吧,那我走啦。”
听着梁芮竹下楼的脚步声,再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桑晚脸上勉强的笑意缓慢消失。
她抱住膝盖,把头埋的很低,瘦薄的身体好似蜷缩在一块。
距离那日跟外公吵架,已经过去几天。
外公说的话,一直还时不时地在桑晚耳边回响。
如果不是对沈家有好处,他们当年就不会接她回来,她也早已经饿死在那个寒冬。
桑晚觉得自己的心还不够硬,否则这些话根本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她抬起头,抹了抹脸,从床上找出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插上充电器。
手机开机的那刻,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
未接来电来自于梁芮竹,其中一个是闻野。
未读消息大多是工作上的事,有几个杂志社想买她的作品,还有跟她约拍的客户找她,一串拉下来,她点进了有闻野头像的那一栏。
这几天闻野给她发了几条消息,最新一条是:【在哪里?】
桑晚点开输入框,停顿了好久,才打了几个字。
【晚上有空么?】
今天是闻野的生日。
把自己关了这么多天,桑晚都已经快忘了今天是几月几号了,如果不是梁芮竹送手表过来,她差点忘记这个日子。
以前桑晚看过闻野的身份证,记下了日期。
她想,她男朋友二十岁的生日,一定要好好庆祝。
另一边,江市人民医院。
陆紊呼哧呼哧跑到医院急诊,刚巧闻野已经包扎好左手臂走出来。
“你怎么样,没事吧?”
闻野心不在焉的,心思不知飘在哪。听到陆紊的声音,才抬头看过来。
“没事。”他回答。
“没事能把手臂包成这样?骨折了?”
“有一点,没什么大问题,十天半个月就会好。”
说到这,闻野有些抱歉:“把你车摔坏了。”
陆紊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坏了就修,能有什么关系。倒是你,怎么骑个车都会摔倒,还好不严重。”
两人说着话,闻野手机响了一声。
他终于等到了桑晚的消息。
犹豫过后,闻野回了一个字:【有。】
之后他就收到了桑晚发来的餐厅定位。
她约他吃晚饭。
夕阳西下,黄橙灿烂的夕阳从急诊走廊投射进来,灰尘和影子共同飞舞。
本应当是愉快赴约的心情,可闻野却满腹心事,混乱的情绪在心口盘旋。
第14章 chapter 14
14
桑晚洗了个澡,氤氲的热气使人脑子发懵,整个人沉甸甸的。
她裹上浴巾,走到镜子前,瞧见自己满脸的倦色,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几日来的疲惫还未消退,桑晚强打起精神,拿出遮瑕膏,给自己的黑眼圈遮了好几层。
窗外枝头的鸟儿在初夏的日光中吱吱喳喳叫着,挥着翅膀从这边枝头跳到那一边。
听着鸟叫声,桑晚的心情逐渐好了一些,今天是个好天气,也是个好日子,她应该开心一点。
桑晚收拾好自己,确认从脸上看不出疲态后,才出了门。
午后的蛋糕店慵慵懒懒放着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蛋糕的甜香在空气中满溢。
桑晚推门进来,想定一个蛋糕。
“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的蛋糕都得提早一天预定,现在急要的话,得加一部分加急的费用。”
营业员略带抱歉地说。
桑晚无所谓地点头:“没关系,只要保证五点前我能来取就好。”
营业员:“好的,请问你想要哪款?”
桑晚打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她指着少年怀中抱着的落水小狗说:“这个。”
那是她第一次见闻野,很有意义的一张照片。
她希望他二十岁生日的蛋糕,同样很有意义。
餐厅约的时间是七点,桑晚在五点取了蛋糕后,提早了一小时到场。
她把蛋糕交给餐厅服务员,先存在冰柜里,交代等人到了再插上蜡烛送上来。
然后她又看菜单,点了餐,又点了一瓶度数不高的意大利红酒。
这家餐厅并不好订座,桑晚提早两星期,才订到窗边这个视线极佳的位置。
放眼望去,窗外是江市璀璨明亮的夜景,而餐厅内,鲜花绿植围绕包裹着,光线暖亮,像春天的浪漫永不停歇。
桑晚以为闻野会迟一点,没想到她刚到没多久,闻野就到了。
她第一眼,就注意到闻野打着绷带的左手小臂。
“又受伤了?”
前几次打架留下的伤疤这些天终于消退,结果又添了新伤。
桑晚不禁蹙着眉头,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
闻野坐在桑晚对面,来之前他回学校换了衣服,之前摔了一跤,有些狼狈。
现在他穿了件黑色的t恤,颜色衬得他表情也有些沉。
他捂了一下受伤的小臂,简单解释:“送外卖的时候不小心摔了。”
桑晚抿抿唇,而后叹气:“小心一点。”
“嗯。”
这两天桑晚心情不大好,把自己关了起来,现在见到闻野,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真奇怪,她明明不是一个非常有分享欲的人。
不过今天不适合说她和她外公的事,今天应该说点开心的,所以她想想还是算了。
桑晚将心里糟糕的那些情绪憋下,几秒的走神,没注意到闻野一直凝视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
如深夜不断翻腾的海浪波涛,暗得不透一丝亮光。
桑晚抬头,觉察到闻野的目光,疑惑了一下:“怎么了?”
“闻嘉逸是我小叔。”
闻野说得突兀,嗓音干涩喑哑,像是鼓足了勇气,揭开自己最不愿面对的那一层真相。
他问:“他的结婚对象,是你吗?”
桑晚被问得突然,一时忘了作出反应。
她停顿片刻,然后目光笃笃地注视着闻野,问:“你怎么知道结婚这件事?”
“我不该知道是么?”
闻野轻轻撇了撇唇角,似是自嘲的笑,半阖的眼眸遮掩住许多情绪。
“我一直知道你们认识。我看到过他给你打电话,我也看到过你们在一起吃饭。我想过,你们或许关系不一般,但我安慰自己,可能你们只是认识。我没有想到,原来你们已经是要结婚的关系。”
他顿一顿,抬眸,漆黑的眸子望着桑晚。
“你一点都不惊讶他是我小叔,所以你也一早就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了吧。”
“对于你来说,我算什么?我是你们之间卑鄙下流的第三者吗?”
“……”
桑晚呼吸凝滞几秒,忽然想笑。
第三者?
他把她当什么了?
以为她脚踏两只船?还是婚前出轨?
其实桑晚早该意识到的,闻野一早就知道她和闻嘉逸认识。
“我记得我问过你,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我也问过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但是你都说没有。”
“是,我没有承认。当时我怕我知道得越多,我和你就越不可能。我宁愿糊涂一点。”
“你就这么喜欢我?”
“喜欢。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很喜欢很喜欢你。”
闻野第一次不吝啬地表达自己对桑晚的感情,可却是在这样错误的情况之下,他与桑晚对视着,喉结滚动:“就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甘愿被你骗。”
“我骗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