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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作者:非木非石) 第55节

    梁瓷昏沉着又睡到外面太阳下山,天色刚暗淡那时醒了,有些饿,推他两下没反应,不小心又睡了,不过他箍着她,从背后,手臂上的力道一直没卸,她睡梦中也很不舒服。
    不知道几点,枕边电话突然响了,她从睡梦中忽然被拉出来,心跳漏了两拍,难受。
    王鸣盛的手机在响,他坐起来清了清嗓子,看清是谁打的电话才接听,虽然一直对高司南避而不见,但连个电话不至于不接。
    他赤身坐在床上,听了两句又站起来,脚踩着地板走动:“……我不是躲你,我是觉得事情还没查清楚不好意思接你的电话,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我,咱俩也算认识很久,怎么就这么信不过我……送什么照片?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这样吧,你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讲,需要用钱的时候来问我拿。”
    梁瓷闭着眼没睁,听到这动了动睫毛,转过脸一言不发地安静看王鸣盛。
    那边不知道讲了什么,王鸣盛脸上有些不耐,但是依旧解释:“是是,你不缺钱,我这么说不过也是想表达我一点儿心意。这年头肯主动开口借钱的都是诚心诚意的朋友,毕竟各行各业税那么高,每月我心头都得滴一次血。”
    她不知道为何叹了口气,动了动身子背对他,枕着胳膊沉默,没多久他讲完收了手机,探身过来看看她,见她醒来,脸颊睡得红扑扑的,捏着她的下巴往唇上重重啃了一口。
    梁瓷整个脸都差点皱起来,手背摸摸唇,擦去痕迹。
    他看见笑了,把着她的脖子把人扭过去,“嫌弃我?”
    她没吭声,耷拉着眼皮子要睡不睡,顿了三秒才睁开眼眸:“高司南求你帮他了吗?”
    “没有,”王鸣盛漫不经心穿衣服,“他向来看不上我,怎么会请我帮忙。你以为我跟他什么关系?有些人不爱跟旗鼓相当的朋友玩,耍起来没有优越感。”
    梁瓷生活在学校里,宿舍也住了几年,对这事感觉不新鲜,“他觉得自己是红花你是绿叶,衬托着才好吗?高司南本来心气就好,年纪轻轻就有如今的作为,换成你是他,你也会看谁都不上眼。”
    王鸣盛直言不讳:“这只是我个人猜测,具体他心里怎么想,我不是蛔虫,不清楚。”
    她拿起闹钟看一眼,半夜三更,都是夜猫子吗?在认识王鸣盛以前,她作息规律令人发指,如今不行了,两人就算不住一起,他晚上也总要打几通电话,聊着聊着就会很晚。
    潜移默化,生物钟被弄的紊乱。
    他穿戴好,忽而扭过头凝视她,“心气谁没有,没心气的人都在闲赋无所事事的工作中坐吃等死。你觉得他比我好很多吗?我怎么觉得他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不管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还是银凤凰,我反正是硬飞出来了,靠自己。”
    梁瓷眼珠来回转动,看他的眼睛,鼻翼,五官都扫视一遍才说:“好像我只要评价一个男人评价太高,你反应都会很激烈。这样的人内心深处多多少少有些自卑。”
    王鸣盛一愣,挪开眼没看她,这番话看着没重量,但是却不多不少刚刚好踩到王鸣盛的痛处。踩得他有些跳脚有些炸毛,“自卑?我自卑什么?我内心深处很坚强,我往家里寄钱的时候他还在问家里要钱。”
    “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讲这些。”虽然只言片语,梁瓷也能感觉到他俩一路经历的不同,梁瓷如今就算工作了,家里也没什么负担,基本自给自足。
    她穿着睡衣下来,认真看他一会儿,大概从骨子里她自己是有些野性的,被父母管教太严格,时不时都会释放一下天性,从一开始在高司南嘴里听说王鸣盛到现在,她都挺敬佩他。
    不过这两人大概就喜欢相互比较,一个觉得自己天生优秀,不该跟市井混混沦为狐朋狗友,另一个认识到这一点,很不服气很不爽。
    “高司南经历这场变故,大概会收起一些倨傲……其实想一想,他也挺可怜的,从小缺少关爱。”
    “可怜?这个世界上从不缺乏可怜人,大部分钱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少部分钱掌握在大部分人手中。”
    他说着走过来,不声不响拉住她,攥着她的手腕把她逼到落地窗前,身后是帘布,再后面是玻璃。
    梁瓷后背方一贴上去立马有刺骨的寒意袭击,只好往前挪了半步,两人距离更近。
    他低着头,只往上抬着眼皮子,深邃乌黑的眼睛审视她,“我们都不是小打小闹要爱情不要面包的小年轻,你们这个年纪的女人,我接触多了,成熟,机智,现实,我没有贬低的意思,我明白,一个男人如果家境不好,自己做生意又失败了,靠女人每月固定的薪水是带不起来的。”
    “可能你的朋友同事,买包买鞋子买化妆品,你却缩衣减食穿地摊货,还得帮你的男人还贷款……这种日子,如果你是我女儿,我不建议你这么活着,前半辈子搭进去,后半辈子就算崛起了,这男人也未必记住糟糠妻。”
    梁瓷冷静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讲什么?云里雾里我听不懂。”
    第67章
    “没什么。”他抿了抿唇又不说了。
    梁瓷抬手摸了摸他一边脸庞,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边说边翘起拇指蹭了蹭他。
    “我觉得婚姻就像一把称,夫妻各在一边, 当两人旗鼓相当才会稳定在平衡点, 婚姻才能长久,当一方往高处走, 先是不稳定,再往上走,会打翻。”
    “嗯, 乍一听有道理。”她垂头笑了笑,“那我跟高永房也挺平衡,他是教授我是博士,以后我还会继续往上升。不就是他年纪大点我年轻点,按理说, 就算出轨, 也该我先。”
    王鸣盛沉默了会儿, 没说话。
    “你不要胡乱听别人讲两句就信以为真。”她又说,“是因为会所的原因担心破产吗?破产了也好,身边围绕那么多莺莺燕燕, 总觉得一天有n次出轨的机会……你不如好好开酒店吧,往餐饮那方面发展也不错, 虽然近几年竞争大, 但你有基础,不成问题。就算你又失败了,再不济还有我……等这个风波过去, 我们结婚了,我怎么着也是博士,有要求安置家属的权利,找一下院里,也能给你安排个清闲的工作。”
    他闻言歪着头看她,继续沉默,倒是把手松开了,放自己鼻端,下巴嘴巴上揉了揉,没拿开。
    “图书馆管理员,或者教学科老师……不管什么工作,只要我提出要求,学校会想办法安置的。我不喜欢跟领导套近乎,也不喜欢送礼应酬,不过你如果喜欢安定的工作,这些都没问题。”
    梁瓷讲得认真,语气一本正经很有说服力。说完看向他,眉眼如画,等着他表态。
    “你给我安排工作?”
    “不行吗?”
    王鸣盛想说什么都给忘了,不咸不淡丢下一句:“听着似乎不错,就是有点软。”
    梁瓷没理解,问:“什么有点软?”
    他看她良久,蹙着眉吐出几个字:“饭,有点软。”
    风波过去不知道要多久,院里也没再听到大动作,或许有动作,只是他们外人听不到。
    放假前院里最后一次会议厅开会,说是党员大会性质的,在校老师或者外面工作的党员一同过来会议厅学习,学习新的方针政策。
    应邀出席的座位后面都贴了名字,每个学院分同一个区域,梁瓷前面就是高永房的位置,空着一直没人,不过出席的资格还留着,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报告厅很乱,王鸣盛送了她没走,非要在外面等候。
    几天不见李容曼她反而憔悴了,四处望了一眼,到她身边坐下,人有些木讷:“全学院只有高老师没来。”
    梁瓷没有抬头,拿起本子低头记东西,许久才说:“你今天怎么了?气色不太好。”
    她嘴唇有些干燥,就像几天没喝水一样,“老高还没出来,不过说真的,他也没外人传言的那么差,最起码对自己的学生挺好,我记得读博士的时候,隔壁课题组发文章都没什么奖励,老高奖励给我们一人八千。那年国奖我拿了两万,你也拿了两万,我们一块去云南旅游……整个博士期间,我不仅没给家里要钱,还存了五万。”
    梁瓷眨了眨眼,边写字边说:“嗯,我记得,听课吧。”
    “梁瓷我知道我说这些你根本不喜欢听。”
    “不是,对于高永房的事,我也挺遗憾的,不过现在处理结果还没下来,或许他接受了应有的惩罚就没什么事了。他再过几年也要退的,不如早退下来好好休养,就算没有退休金也无所谓,高司南不会亏待自己爸爸。”
    李容曼翻开本子,“我听不进去,我知道这事有周省之的问题。一个是我男朋友,一个是我老师,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梁瓷放下笔看她,“你能做什么?”
    李容曼说:“我不清楚……”
    梁瓷右边跟李容曼左边纷纷坐了熟人,现在经历过高永房的事,大家也都变得谨慎聪明,知道什么场合可以说,什么场合不可以,两个人的话题就结束在这里。
    听了两个小时党课,梁瓷从外面出来,远远就看见王鸣盛的车,一出门王鸣盛就看见她,落下车窗招手,她放下书本上车,抬手寄上安全带。
    王鸣盛没急着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李容曼,让不让她上车?”
    梁瓷看向窗外,五米外李容曼背着包出来,不由得盯着她的背影说:“她刚才不想跟我一起走,说自己开了车来的。”
    王鸣盛收回视线开车,不置意见。梁瓷也意识到王鸣盛不喜欢高永房有关的事,如今就算周省之他也懒得多问,如今再细想想,也就明白上次聚会吃饭打台球,他为什么差点让周省之下不来台,其实在王鸣盛眼里,周省之就像年轻时候镀金版的高永房,两人行事作风不差一二。
    他既然不愿意听,梁瓷以后也算长记性不会再多说,也免得提太多次数,在他心里再留下一根刺,不管是在意开始不在意,毕竟是她的前一段感情。
    现在学院里开始纷纷传开,都知道梁瓷跟高永房协议离婚了,只是就像当时结婚一样众口铄金,一致认为这是高永房知道自己遇到事难逃责难,及时离婚止损,高永房的形象在女老师面前瞬间高大了许多,没人去计较之前出轨的事,反而说他有情有义,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心疼梁瓷的,反观梁瓷就有些白眼狼行事作风,他要离婚,她还真答应,不仅答应,很快就跟另一个男人传出事。
    这些事多多少少过了梁瓷的耳朵,都已经适应了,没头一回生气也没头一回在意,王鸣盛过来送过来接她也没藏着掖着。实施情况到底如何当事人都知道,她也不能满大街拉着别人去挨个解释清楚。
    王鸣盛带着她去会所,门前冷落车马稀,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大家无所事事站着聊天说话,看见王鸣盛才摆正姿态,王鸣盛当面没说什么,回到办公室先把吴大伟叫来训斥了一番,心里藏着火,好像才找到发泄之处。
    等他训完人,消了火,处理好安排妥当一切又恢复如常,好像刚才一刻是梁瓷自己的臆想,转了一圈。手心冰凉濡湿,走过去抱住他安慰:“时间可以解决很多事,我感觉眼下需要把事情查清楚,然后妥善处理,消费者很健忘,风波过去指不定明天又会抵制什么。你这个会所又不是专门为制度内的人开,还有企业公司以及私人娱乐。影响是暂时的,冷清也是暂时的。”
    王鸣盛笑道:“我知道,所以撑着,这几年什么都经历过,枯木还能逢春发芽能,更何况我觉得自己是只百足之虫。”
    他心态一直很好,这一点梁瓷还算放心,聪明人都懂狡兔三窟,梁瓷虽然不知道他财力状况如何,但看他精神充足,办事有条有理也没自乱阵脚,王鸣盛显然是个有几分魄力的人。
    一起吃了午饭,会所里才开单做生意,来了不知什么人,簇拥着鱼贯而入,王鸣盛亲自过去陪玩,跟对方老总交谈,能屈能伸,就像个精分患者,完全脱离了刚才训人的架势,叫了几个陪唱歌的姑娘,客人左搂右抱着,因为那天警察来查房,这次没敢玩很大尺寸,遵守着会所明里的规矩。
    男人一开始都得拘三拘四,一会儿放开了便开始交流互动,唱个歌,贴面跳个舞,扭腰摆臀附和。
    梁瓷不知道王鸣盛去陪客人,也不知道对方来了什么人,瞧见吴大伟在舞池候着,她走过去时不经意发出一点声响。
    直接问吴大伟:“王鸣盛呢?”
    吴大伟解释:“来了个关系好的熟人,在里面应酬。王总说了,你要是无聊让我带你出去转一转。”
    她没说什么,直接掀开一扇帘子往里瞅,刚洗了澡蒸桑拿出来,换上衣服热舞,台子上的姑娘衣不蔽/体地扭/腰摆/跨,下面要多热闹又多热闹,舞池子跟酒吧没多大的区别。梁瓷去过酒吧,但一般都是无名歌手驻场,或者连跳带唱几首歌,她跟李容曼静静坐着休闲片刻,品品酒,隐约不如这劲爆,灯光不如这晃眼。
    她说诱/惑多一点不夸张,找了一圈看见他在最里面跟人喝酒,碰了碰杯子直接一饮而尽,咧着嘴擦唇角的时候瞧见她,有些尴尬。
    梁瓷看见他身边做了个姑娘跟他说笑,他有些拘束,想了想就起身了,往门口她这里走。
    梁瓷退了一步撤回来,看看吴大伟没说话,他大概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主动解释:“这个风口浪尖过来,是关系过硬的朋友有意捧场,盛哥过去喝几杯太正常了,面子都是相互给的。”
    梁瓷胸口起伏两下,“嗯,你不用提他解释。”
    说着便扭身往回走,刚走两步王鸣盛就出来了,步伐沉稳,说话是酒气却很浓郁:“吴经理怎么没带你出去逛街?”他回身看了一眼吴大伟。
    梁瓷抬起眼,“你别看他,是我自己找过来的跟他没关系,他问我要不要逛街,我不想去的。”
    他别开头轻咳几声,梁瓷周遭都被酒气围绕,淡淡的看着他问:“喝了多少啊?”
    “就三杯。”
    “三杯白酒?”
    “对。”
    她转过脸看着他,里面已经有人出来喊王鸣盛进去,看见梁瓷玩味了眼,梁瓷垂着眼说:“怪不得你们会所暖气这么充足,暖气要是不充足,姑娘得多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没了
    第68章
    “一个人穿的少其实没什么, 只要不是两个人都穿的少。”
    王鸣盛指尖还藏着香烟,出门前反手背到身后, 烟嘴朝下火星朝上, 他刚说完梁瓷闻到淡淡的香烟味,追着他查看, 王鸣盛有意无意侧身子遮挡。
    吴大伟还在当场没离开,身后叫他回去的人也在,王鸣盛不想跌份儿, 香烟亮出来,拇指食指捏住烟嘴送到嘴边,皱着眉狠劲抽了一口才掐灭。
    对身后督促的人吞云吐雾:“你先回去,我马上过去。”
    说完抬手拉住梁瓷,三步并做两步往一旁空房间里带, 在外人眼中无异于一场好戏, 就连吴大伟都忍不住想入非非, 以为要上演一出好戏。
    王鸣盛冲外面的两人笑笑,抬手把房门关上,往里走, 梁瓷已经坐到沙发,不言不语的看过来,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 但很显然情绪不佳。
    他叹了口气,拉一把椅子坐下,两人沉默半晌他先说话:“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喜欢自己正在从事的工作, 但仍旧坚持着……”说着曲起拇指、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搓了搓,“为了这个。”
    梁瓷的视线从他手指上挪开,“我说了可以帮你,只要你想换工作。”
    王鸣盛笑说:“你是不是挺嫌弃我这份工作的?但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干这个的,怎么现在又那么大的醋劲?都快酸死我了,有句话广告词怎么说来着,甜的我的牙都掉了?我现在酸的牙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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