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刚刚，”他停顿了一下，神色漠然，又补充了句，“在你说跟我算不上熟的时候。”
    “……”
    不知道为什么，乔延曦被他用这种无波无澜的平静声线说得，有一种微妙的心虚感。
    又不是在背后讲坏话，心虚什么心虚。
    只一秒，乔延曦的底气又回来了，刚想说点儿什么跳过这个话题——
    “咕咕。”
    乔延曦表情变化莫测。
    傅初晨低了低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也就是她的肚子，眉梢轻轻扬了下，又抬头望向她。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许久，傅初晨率先开口问：“你没吃早饭？”
    这种情况否认也没用，乔延曦“嗯”了声。
    换做之前，傅少爷大概还会关心一句她为什么不吃，但是既然人家都说和他不熟了，他也没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哦，那你就饿着吧。”
    乔延曦：“……”
    -
    半个上午过去了，一直到大课间的休息时间，乔延曦和傅初晨都没搭理过对方。
    乔延曦的身体素质还行，偶尔一两次不吃早饭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是胃里有点空，偶尔会欲求不满地抱怨几声，其他都还好。
    实在饿了，就喝点水垫垫肚子。
    “刺啦——”
    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乔延曦转头看过去，傅初晨起身似乎要出去，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冷漠又淡然。
    全程目不斜视，看也没看她一眼。
    乔延曦算是发现了，这位少爷还在不爽她两小时前说自己跟他不熟这件事。
    她其实不太理解傅初晨在意的点是什么，他们本来就不算熟，是觉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令他很没面子？
    伤到他自尊心了？
    啧，青春期的少年心思真是令人猜不透。
    傅初晨经过小操场时，刚好碰到了贺修和一帮男生在打篮球，大概是刚结束一场，都围在篮筐底下喝水聊天。
    贺修读的是国际班。
    他成绩不好，天生不是读书这块料，父母也就懒得费力气把他塞进重点班，打算让他高中混个三年，毕业后直接出国。
    “傅哥——”
    “傅哥好。”
    那些男生显然都是认识傅初晨的，笑嘻嘻打了个招呼，又有人问：“傅哥这是准备上哪去？”
    傅初晨的态度透着几分疏离：“有事。”
    贺修走过来，很自然地揽着少年的肩膀，一边说一边搂着他往操场外走：“什么事啊，居然让您亲自出马？”
    “买吃的。”
    “得，我正好也饿了。”贺修摸着肚子，“走吧，一起。”
    这个点食堂已经没什么可以吃的了，于是他们去了校内的便利店，贺修很快挑好了自己要吃的东西，一根烤肠，还有一份关东煮。
    便利店还挺大的，该有的基本都有，傅初晨在店里绕了一圈，寻寻觅觅，还是没选好。
    贺修还以为是这位少爷挑剔的毛病又犯了，也没催促，抱着个纸杯在一旁边吃边等。
    “问你个事儿。”
    “什么？”贺修咬着竹签抬起头。
    傅初晨站在冷柜前，拿了一杯酸奶，想了想又放回去，改拿旁边货架上的常温纯牛奶：“女孩子一般爱吃什么，你知道吗？”
    他这句话一出，贺修惊得手里的丸子都差点掉了，音量拔高，又问了声：“什么？！！”
    傅初晨耐心地复述一遍。
    贺修把丸子放回纸杯里，也顾不上吃了：“我草，国足该不会马上就要夺冠了吧，还是哥斯拉要入侵地球了，你竟然会问我这种问题——”
    傅少爷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我只知道我班上的姑娘爱吃什么，”贺修和他认识挺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你准备买给谁？你那个同桌？”
    傅初晨“嗯”了一声。
    第11章 裙下之臣 三毛钱
    临近上课。
    乔延曦正在准备下节课要用的东西，眼前光线骤然一暗，视野里多出一只好看的手。
    对方拎着个白色透明袋子，放在她桌面。
    持续了半个上午的冷战随着这个简单的举动宣告结束，乔延曦眨眨眼，看着袋子里面的饭团和牛奶，又看了看傅初晨：“给我的？”
    “不是，我买来自己吃的，给你看一眼。”
    “……？”
    傅初晨倚着右排的课桌，长腿微曲，脚踩着桌下的横杆，神情漠然地垂着眸：“这么明显看不出来，一定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废话吗。”
    脾气还挺大。
    乔延曦默了默，现成的食物摆在眼前，胃里那股饥饿感霎时更强烈了。少女纤细的脖颈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轻轻咽着口水。
    在接受与不接受之间，她只犹豫了零点零一秒，然后果断选择前者。
    省钱不能省早饭，该吃还是得吃。
    乔延曦把那个饭团和牛奶从袋子里拿出来，摸上去温温的，应该是特意加热过。
    她盯着看了两秒，忽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一边打开微信，一边对傅初晨说：“你微信多少，我把钱转你。”
    “不用。”
    “微信多少。”
    “我又不缺这点钱。”
    乔延曦心说我缺，我缺得要死，但表情依然淡定自若不显分毫，有钱人家大小姐的气质这块是拿捏得死死的：“我也不缺。”
    傅初晨挑眉。
    乔延曦：“最后问一遍，你微信多少。”
    这次傅初晨没再多说什么，从裤兜掏出手机，指纹解锁，乔延曦接过来，发现他的桌面相当简洁，壁纸是纯黑的，图标分类的清清楚楚。
    她刚点开那个绿色的app，就听见傅初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你真不缺？”
    乔延曦动作一顿，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昨晚，在食堂，我都看见了。”他说。
    乔延曦还想挣扎一下：“看见什么了？”
    傅初晨直接问：“馒头好吃吗？”
    乔延曦表情一下子就木掉了。
    傅初晨有没有因为她一句“不熟”而自尊心受挫她不知道，反正她现在因这一句话感到天崩地裂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种感觉就像，你本来是一只有着优渥生活的家养猫，不得已去了外面流浪，只能靠翻垃圾堆捡吃的来勉强度日。
    狼狈的样子被另一只高贵的品种猫看见了，你看着它，想起前不久你们还凑在一块儿吃过价值不菲的鱼罐头。
    这强烈的落差感，太窒息了。
    乔延曦索性也不跟他装了：“饿不死就行。”
    她还拿着他的手机，把微信收款码点出来，也没选择添加好友，“哔”的一下扫完二维码，输入金额时顿了顿：“这两个多少钱？”
    傅初晨面不改色：“三块。”
    一听就是胡扯。
    乔延曦准备给他转三十，但是系统提示余额不足，她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钱被充进校园卡，自己微信只剩下0.41，连三块都没有。
    可能是她表情凝固的太彻底，傅初晨扬了扬眉：“三块都没有？”
    “……三毛行吗？”
    “行。”傅少爷很好说话，看着微信到账三毛的提示，实在没忍住，“你可真是一点都不缺钱。”
    乔延曦：“……”
    嘲讽，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
    陈星宇给自己的同桌使了个眼神，两个人一起出了教室，躲进楼梯间，确保周围没人他才开口：“你刚才也听见了吧？”
    宁萌慎重点头：“嗯！”
    要不是亲耳听见，他们也很难相信乔延曦竟然如此贫穷，连区区三块钱都拿不出来！
    还说什么“饿不死就行”，也太惨了吧。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宁萌单手托腮，“班长早就知道了乔延曦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所以才会请她吃饭，对她特别照顾？”
    “傅哥有这么好心？”陈星宇不太相信。
    “一般情况下，没有。”宁萌回答的也很果断，“但是你看，刚才班长是不是去给他同桌买早餐了？以前他会干这种事吗？”
    陈星宇弱弱表示：“以前他就没有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