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眼神不太好，接过乔胜男的手机对着照片端详良久，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向张合欢道：“我记得这家人，他们曾经租过我的房子，在这里住了两年，后来这个男人在嘉会洞出了车祸，她们母女两人去了医院，也是从那天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还欠了我三个月的房租。”
    乔胜男道：“知道他当时送去了哪家医院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他们夫妻的感情怎么样？平时是不是经常吵架？”
    老太太笑了起来：“怎么会？他们感情很好的，非常恩爱，那小姑娘也非常可爱，我记得那孩子叫熙珍的。”
    乔胜男又了解了一下他们生前的职业，因为过去的太久，老太太也记不太清楚。
    乔胜男找出一张骆清扬的近照给老太太看，老太太认出骆清扬就是当年那家的女主人，至于过去的熙珍现在的安然，老太太肯定是认不出来的，乔胜男又将岳开山的照片给老太太看，老太太表示没有见过这个人。
    离开之前，张合欢询问了一下当年安国权一家欠老太太多少房租，老太太笑着表示不记得了。
    张合欢取出两百万韩币递给了老太太，只说自己是安家的亲戚非得让老太太收下。
    这样的调查并无任何进展，之前乔胜男其实已经委托韩国警方调查了一遍，查到了当年抢救安国权的医院，也查到了他的死亡记录。不过乔胜男还是坚持再查一遍，张合欢陪着乔胜男花了一整天的功夫又调查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乔胜男看了看目前还有一个人没有调查，那就是当年撞死安国权的司机了。
    司机叫洪相傅，住在明洞附近，目前开了一家小小的炸鸡店。
    两人来到那家炸鸡店，看到门前冷落，生意不怎么样，走入其中，看到一对夫妇正在准备着，有些败顶的男子就是当年的肇事司机洪相傅。
    两人装成普通的顾客，点了炸鸡啤酒，负责炸鸡的是洪相傅的妻子，他充当服务员的角色，看起来非常和善，送菜过来的时候还特地询问客人感觉口味如何？
    张合欢表示不错，向洪相傅道：“洪先生一起喝两杯吧。”
    洪相傅笑道：“不用了，我还要照顾店里的生意。”
    “我们想询问一些当年的事情，关于安国权的事情。”
    洪相傅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抿了抿嘴唇，转身去妻子那里说了一声，然后回到他们身边坐下：“两位不是韓国人吧？”
    乔胜男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洪相傅道：“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这些年有很多人过去过来询问，我也已经回答了好多遍。”他叹了口气，苦笑道：“因为那件事，我就再也不开车了。”
    张合欢道：“洪先生还记得当时的详情吗？”
    洪相傅点了点头道：“记得，当然记得，应该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我开货车，负责给人送货，那天我经过嘉会洞的时候，那个男人开了一辆车突然冲了出来，他喝了酒，撞在了我的车上，我吓得不轻，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去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报警，接下来的事情都是警察在处理……”
    乔胜男询问了几个细节，和她之前掌握的情况并无出入。
    张合欢此时掏出手机，启动真话卡，在上面写下了洪相傅的名字，写完之后问道：“不好意思，洪先生，您刚刚说当年安国权酒后开着车撞在了你的汽车上？”
    洪相傅愣了一下：“我……有这么说过吗？”
    乔胜男有些奇怪地望着洪相傅，刚刚她听得清清楚楚，洪相傅明明是这样说，怎么突然又不承认了？
    张合欢道：“您可不可以将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
    洪相傅点了点头：“应该是十六年前了，当时我开车送货，大概是晚上十点钟左右的时候，那天有雾，天气能见度很低，又是冬天，很冷，我经过嘉会洞……”他的目光变得有些迷惘：“我把车速放得很慢，因为有人会在这里……”
    乔胜男意识到有些不对了。
    张合欢道：“会在这里做什么？”
    洪相傅用力摇了摇头，可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说话的冲动：“有人会在这里撞在我的车上。”
    “你事先就知道会发生车祸？”
    洪相傅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充满痛苦道：“他给了我钱，他让我帮忙制造一起车祸，我估计他应该是想骗保之类的，可是我又想不通，骗保为什么要喝酒……”
    “你是说安国权？”
    洪相傅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他车速会这么快，我看到他撞击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可能要坏了，我车速不快，我刹车了，可是还是来不及了，他撞了上来……他的车烧了起来，我逃出汽车，我想救他的，可是他的车爆炸了……他死了，送去医院之前就应该死了……”
    洪相傅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头。
    乔胜男道：“可是你之前并没有提起这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车祸？”
    “安国权找我，他给了我钱，让我帮他，可是我真不知道他是想用这种方式自杀，可是他自杀为什么要连累我，这些年我没有一天能睡安稳过，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这件事。”
    乔胜男心中一沉，洪相傅现在说得跟过去完全不一样，等于推翻了过去的证词，如果他没有撒谎，那么安国权的死亡存疑，当时在车内死去的那个人又是谁？
    根据她掌握的情况，死亡记录中并没有尸检报告，也就是说当时的确死了人，但是无法证实死去的那个人就是安国权。
    第三百二十三章 清凉油
    安国权葬在首尔东郊的公墓，天空下着雨，草坪被洗刷得青翠欲滴，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安国权的名字，乔胜男看了看死亡日期，和资料上能够对得上。
    张合欢为她打着伞：“走吧。”他认为调查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安国权十有八九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乔胜男道：“他当年为什么要选择自杀？”
    张合欢道：“如果一个人想死，可以选择的途径有很多，应该不会选择这么复杂的方式。”
    “买通洪相傅，意图骗保！死后好留一笔钱给家人。”乔胜男说话的时候已经否定了这个可能，事后将这起事故定性为酒后驾驶，也就是说安国权的家人根本没能从中拿到利益。
    张合欢道：“要不挖出他的骨灰，重新检测一下dna。”
    乔胜男轻声叹了口气道：“没这个必要了，既然骆清扬跟你说安国权还活着，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有错，安国权当年应该是利用这场车祸制造了死亡的假象。”
    张合欢望着墓碑道：“里面的只是一个替死鬼？”
    乔胜男点了点头道：“当年他一定遭遇了威胁，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来看，威胁他生命的那个人应当和岳开山有关，也许就是岳开山本人。”她停顿了一下道：“骆清扬的死或许真和岳开山无关。”
    张合欢没有说话，他终于将乔胜男的调查引到了正确的途径上。
    乔胜男道：“假如骆清扬死于仇杀，那么岳开山就会是下一个报复对象。”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何岳开山最近加大对海外的投资，岳开山这老狐狸一定嗅到了危险，他想要逃离。
    张合欢道：“看来我们已经没有留在首尔的必要了。”
    乔胜男道：“我还想多留几天，调查一下安国权死亡之后那段时间首尔几家整形医院的记录。”她认为只要安国权活着，想要彻底躲开仇家的注目，就一定会改变自身的容貌。调查相关手术记录虽然工作量繁杂，但也许会从中找到线索。
    张合欢知道乔胜男做事锲而不舍的风格，舒了口气道：“你为何要盯住岳开山？”
    乔胜男眯起双目，透过雨伞边缘滑落的雨帘望着周围朦胧的世界：“我师父就是在调查山水集团的过程中因公殉职的。”
    张合欢点了点头，难怪乔胜男会选择潜入千代集团。
    “回去吧。”
    朴真珠给张合欢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是裴秀智的影视合约问题，jyp总裁再次对朴真珠进行了挽留，不过她还是拒绝了，现在的jyp看似一切如常，实则暗潮涌动，got传媒的金永胜不会放过他们，虽然杀死金载元的是崔英昊，但是以金永胜冷酷的性情绝不会放过jyp。
    所以朴真珠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口舌就拿下了秀智的影视经纪权，反正以后因秀智影视带来的收入的大部分还是归jyp所有，有个人帮忙操心资源也是好事。
    还有一件事就是郭在容，郭在容正处于人生的低谷，连mv都很少找到他了，现在有人主动接洽他，还说要给他执导电影的机会，他当然求之不得，张合欢给他提供的合约是新星域总部的合约，意味着郭在容是直接签约内地，是新星域旗下首位签约导演。
    朴真珠直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张合欢为什么一定要签这位导演，不解道：“张总，其实首尔有很多年轻的导演，他们也很有才华，更有激情和创造力。”就她个人而言，认为应该找更年富力强的导演，郭在容毕竟已经五十多岁了，创作的黄金期已过，也没有什么太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张合欢微笑道：“我看过他的一些作品，我觉得他的风格更适合我的剧本，你跟他联系一下，近期去一趟总公司考察，我打算先安排他拍摄几步mv作品，刚好考察一下他的团队。”
    朴真珠点了点头道：“张总放心，我会亲自跟进这件事。”
    张合欢看出她还有话想说，鼓励道：“真珠姐，有什么事情只管说。”
    朴真珠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张总，您形象这么好，韩语歌也很棒，为什么不考虑自己发行唱片？”
    张合欢道：“那是我以后的计划，任何事情都要一步一步地来，我打算先做两部电影，先从影视入手，贵国唱片业竞争太激烈，外来歌手想要出头太难了，再者说你们的市场实在太小。”
    朴真珠点了点头，本国歌坛竞争的确激烈，而市场又太小，所以各大唱片公司才会投入很大的精力去开拓海外市场。整个亚洲，甚至整个世界华语市场都是最有潜力的，张合欢看不上韓国市场也很正常。
    张合欢道：“成立公司的具体手续你来办理吧，我明天就要回国。”
    朴真珠道：“张总，我这边手续很快就可以办理完成，等这边有了结果我第一时间前往总部向您汇报。”
    张合欢这次回国目的地直接选择了南江，南江也在下雨，张合欢提前安排接机，他已经不再担任电视台办公室主任，不方便调动公车，就以公司的名义购置了一辆艾力绅。
    司机早就在机场等着了，看到张合欢过来，赶紧迎上去帮他拎行李，张合欢上车后让司机直接开车前往电视台。
    在首尔的时候，孙树立就给他打了几个电话，让他回国后第一时间来电视台。
    张合欢刚才已经联系过孙树立，孙树立让他抓紧过来，有重要事情跟他商量。
    张合欢跟孙树立处了这么久对他的脾气多少也摸清了一些，孙树立有重要事情的时候肯定不会在电话里说。
    途中他联系了一下仍在京城的罗培红，指望从她那里打听到一些内情，罗培红也不清楚，最近一切都很顺利，《寻秦记》的播放权已经卖出去了，1.4亿的价格相当满意，衡店那边的拍摄也进行得非常顺利。她认为孙树立十有八九是要奖励张合欢，毕竟这次他为电视台立下了汗马功劳。
    刚刚挂上罗培红的电话，乔胜天就打电话过来，乔胜天的语气明显有些不高兴，关于卫视牌照的事情，他让张合欢先把内部的事情搞定，别让同行扯后腿，张合欢本想问问到底什么情况，乔胜天让他去问孙树立，同时让他转告孙树立，如果他们自己内部搞不定自己的事情，牌照的事情他也爱莫能助。
    张合欢带着一肚子的迷惑走入孙树立的办公室，里面烟雾缭绕，孙树立正叼着烟斗吞云吐雾。
    张合欢捏着鼻子去把窗户给打开了：“孙台，您这整一个毒气室。”顺便打量了一下老孙的表情，明显有些低气压。
    孙树立道：“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张合欢道：“先听好的。”
    “《寻秦记》版权卖了1.4个亿，我已经给你小子申请了奖励，打算重奖你一百万。”
    张合欢嗤之以鼻：“百分之一的提成都合不到，您说这是好消息。”
    孙树立道：“就这百分之一不知多少人要眼红呢，知不知道我顶着多大压力？你小子就知足吧。”
    张合欢点了点头道：“得嘞，我无所谓，反正这钱我打算捐出去。”
    孙树立听他说得如此痛快不由得一愣：“捐出去？一百万全都捐出去？”
    张合欢道：“当然，钱财乃身外之物，虽然我没多少钱，可我对钱一直都不怎么看重。”
    孙树立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一百万连眉头都不皱就能捐出去，这样气魄的年轻人太少了，想起张合欢也是有公司的人，而且他还有个百亿身家的女友，孙树立马上就意识到这点钱人家应该根本没看在眼里，这小子这么有才华根本不会缺钱。
    孙树立道；“坏消息就是平江卫视跳出来反对咱们拿这个卫视牌照。”
    张合欢愣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难怪乔胜天会生气。
    平江卫视之所以反对是因为现在他们在平江省一家独大，根本没有竞争。如果南江电视台也拿到了卫视牌照，省内的政策和资源肯定会分一部分给他们，这就形成了直接竞争关系。
    张合欢故意道：“他们急什么？我们就算拿到了卫视牌照，主要也是面对外省卫视的竞争，也不会跟他们窝里斗。”
    孙树立道：“可不是嘛，可黎台长不这么看，他这个人很固执，认为我们申请卫视牌照就是想动他的奶酪，他甚至将意见反馈到了省里，说什么一个省有两个卫视造成资源浪费，还会造成不良竞争。”
    “他不是您老领导，老上司，跟你私交特别好吗？”
    孙树立苦笑道：“公是公私是私，我找他了，他跟我说不是针对我个人，而是公事公办，他要捍卫平江卫视的利益，还说我想挖他们的墙角。”
    张合欢道：“乔胜天已经答应帮忙了，现在人家帮咱们忙牌照的事情，可想不到咱们后院先失火了，孙台，这事儿您得赶紧搞定啊。”
    孙树立道：“现在老黎都不肯接我电话了，我看这件事还得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