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然后呢?
然后,西门吹雪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继续面无表情地对她说道:“到时,你来万梅山庄。”
林溯:“……”
“西门,你这是要干嘛?”陆小凤被吓了一跳。叶孤城跑去塞北万梅山庄做客?依着西门的性子,叶孤城上门的第一天,二人不就得继续今日未完成的一战啊!
——可西门叫林溯去干什么?
西门吹雪淡淡地瞥了一眼陆小凤:“她是大夫。”
说着,他转眼看向林溯,说出一句最长的话。
“叶孤城会在万梅山庄停留一个月,你须确保,我与他二人一月之内的比剑——不少于十次。”
——十,十次?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是拔剑必见血的剑客,尤其是西门吹雪。一个月内确保他们可以比剑不下十次,这……这……
怪不得西门吹雪连剑谱都不要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林溯呢!
陆小凤一愣,脑中突然回想起林溯当日在峨眉套路完西门吹雪所说的话。
——‘今日,多谢二位成全……西门庄主,下次你再出门比剑时,可以考虑带上我。’
考虑带上我,带上我,我……
“……哈哈哈哈哈!林溯啊林溯!”陆小凤突然大笑出声,指着林溯,笑弯了腰。
——这叫什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林溯:“……”
——西门庄主,我觉得剑谱就挺好的!真的!
第84章 到底谁的糖
偌大而华丽庄严的紫禁城里。大庆年轻的天子正在端坐在养心殿的龙椅, 一脸虔诚地数着银票。那银票成堆,捆起来都有一人高了, 可他乐此不疲。
云舒有些看不过去了, “师弟, 你已经数了三天了。”
“我再数一遍, 最后一遍!”皇帝保证着,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这三天里,你可除了数钱外,什么是都没做。之前你不是请了林溯?听说她因此一路遭遇四次截杀!师弟,她与我师门有旧,你可不能就此一带而过。需得好生答谢一番才是。”
“我知道啊。李尚书特意和我提起,我怎么会不上心?本来我准备在此事后给她封赏封赏来着,也算是作为沿海一事的报酬。可是人家当天夜里就走了啊。显然是看不上我这点儿东西呗!”
皇帝鼓鼓脸颊,又继续数钱了。什么事儿也不能消减他对银票的热情。
见此, 云舒无奈垂眸, 伸手抓了一把银票。
她自小长在道观, 虽说道观人气冷清了些,但衣食不缺,对金钱没什么概念。所以不明白师弟对这些身外之物为何如此看中。
“师姐, 你缺银子了?”皇帝见她抓着一把银票怔神,先是肉疼地皱皱脸, 而后痛下决心地摆摆手,自认十分大方地道:“送你,送你!”
毕竟如果没有师姐那惊天一剑, 他也不会得这么多小钱钱。
而云舒并没这个意思。她摇摇头,放下了银票。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对皇帝说:“师弟,我听说不少人因为输了赌局,倾家荡产。如今你赢了这么多银子,有何打算?是否要还一些给他们?”
“还?!”皇帝的声音拔高,而后把头摇地像是个拨浪鼓。“不还!”
“可……”云舒皱眉。
“师姐,你不懂!”皇帝也不数钱了,放下银票一本正经地给自家师姐讲道理,“这些下注的人,多半是赌徒,剩下那小半也是存着侥幸心理,想靠此事翻身家的。”
“可赌博一事,十赌九输,他们既然选择赌,就必须能接受输的后果。”
“若是每个赌徒赌得倾家荡产,都要把独资还给他们,庄家不得陪死!又哪会有那么多的赌坊开得风生水起?”
“再者说了,”皇帝撇撇嘴,翻了个白眼,“就算把赌资还给他们一成,他们十之八’九还会选择赌!师姐,你若不信大可去城里头的赌方看看。那些常日泡在里头的人,人就想疯魔了一样,整个心神都放在了赌这一字上。不少人因为赌,倾家荡产不说,还为了集到赌资,卖妻卖女,六亲不认。这次的这笔钱,还不如输在我这个皇帝手里。”
“明日我就会把钱入到国库,然后让李尚书从中抽取两份。一份送到边疆给战士们,另一份分成几波,送到西北。今年雨水少,西北多地干旱,颗粒无收,虽然我下令免了三年的税,可百姓们依旧不好过。相比起来,那些赌徒的倾家荡产算什么?灾荒一闹,百姓们食不果腹,饿死人都是常有的事。他们才是真正需要这笔钱的人!”
“与其把钱还给那些赌徒,倒不如把这笔钱拿来赈灾。也算是给他们积了阴德。”皇帝这话说的阴阳怪气。
反正不管怎么样,让他把钱换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手段是不光彩了些,可是凭本事赢的钱,凭什么换回去!让他们拿着继续去别处赌吗?
“行!我说不过你。”云舒叹了口气。他们三个师姐弟里,属这个最小的师弟最能说。讲起大道理来,一条接一条。就算讲不过,也会撒泼打滚地让你点头。
“不过你也别总‘我,我,我’的,”云舒提醒他,“难怪阿城说你没个天子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个皇帝。”
“师兄他那是嫉妒!”皇帝撇嘴哼哼了句,“我,朕写信央求了他好久,师兄他才答应收南平王世子为徒,假意投诚南平王。”
“朕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个记名弟子,又没入我纯阳的师门、也没污了他的名声、更没拉他那宝贝的白云城下水,师兄他至于吗!”
“可他最后还不是答应帮你了吗?”云舒摇摇头,柔声劝道,“你也别总是这般孩童心性。”
面对自己的两个师弟,她一向是个称职的师姐,明明比两人都小,却比皇帝稳重多了。
“师父说,你学的是天子之剑,以身为剑,守大庆江山。”
“你应该多学学阿城,看他多沉稳。”
“师兄那是沉闷!”皇帝哼了一声儿,“他天生就这个样子,小时候就跟个闷葫芦似的。跟那西门吹雪差不了多少,顶多没他冷罢了。”
“再者,虽然朕有时候是任性了些,但师姐你看朕把大庆治理的多好?国强民富,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说着,皇帝站起身,张开双臂,昂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开了屏。
——老头子养出的两头狼已经摁死一匹了,接下来该轮到……
皇帝正盘算着,却冷不防听云舒来了句:“方才你还说西北闹灾,百姓食不果腹呢。”
“……”皇帝一时语塞,颓丧地一屁股坐回龙椅,委屈巴巴,“那是天灾!朕又管不了。”
“师姐,你就不能说点儿我的好?”明明比云舒大上三岁,可他就跟长不大似的。这不,又噘嘴了。
“好好好,”云舒举手告饶,“你最好了。”
皇帝:“……你这也太敷衍了!”
“……”
云舒尴尬地摸摸鼻子。
——呀,被看出来了。明明小时候这话挺管用的……
……
紫禁城发生的事,林溯不知,更不知皇帝有“犒赏”她的意思。她已经和徒弟回了江南。
而她的小院儿里头,已经有位客人早早地等了。
院中,一身火红的东方,正端坐在石桌旁,品着狮峰龙井。
修长白皙的手仿佛是上天精心雕刻出的白玉,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到了极致。一如他本人,寻不出任何死角。
见林溯进来,狭长的桃花眼一抬,望向她。
“回来了?”
他的语气极其自然。就仿佛是……在等妻子归家的丈夫。
“此行玩儿得可好?”
“可别提了!”
林溯看上去极为疲惫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坐到东方对面。而东方也十分适时地抬手斟了杯茶给她。
“我都不知道这次去京都,到底是去干什么的!”林溯把茶水一口气喝光,开始吐槽。
“这一趟去的,正事儿没有,倒是看了不少热闹。”
明明她去京城的路上,那叫一个胆战心惊,跌宕起伏。可居然入了京城就像是没了后劲儿。如此虎头蛇尾,真是让人好生失望。
东方垂着眸子,又把林溯杯中的茶水斟满。
“看来是一无所获。”他抬眸望她,眼中浮现她的倒影。
其实,东方倒是觉得这样很好。朝廷、皇家,她还是少掺和为妙。跟那李氏兄弟也走的远点儿。省的什么事情都扯上她。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林溯说着,本想伸手去拿茶壶,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茶杯已经满上了。
她转转茶杯,歪头道:“废了一个潜在的仇人。也算上是点收获吧。”
“废了?”东方微微挑眉。这张妖孽般地脸,哪怕只是轻挑下眉,也是说不尽地魅惑风情。
“对付仇人,应当一刀斩杀,以绝后患才是。”
“废了也差不离……”林溯说着,见东方不赞同地眼神望过来,摆了摆手。“罢了。不说这个。”
“你此次回来,海上的事——可是已经解决了?”
“嗯。”东方淡淡地应了一声。流光溢彩的眼底闪过一道暗色。
他亲手砍下了史天王的脑袋,本想把这头颅带回来给林溯出气的。不过想想这人头也太血肉模糊了些,遂罢了这念头。
“那应该收了不少好东西吧?”林溯手臂拄着桌面,玉手脱腮,笑眼弯弯,“教中每次行动结束后,都会给众人分红。可有我的份儿?”
此时的林大夫,一双清澈的杏眸亮晶晶的,像是在讨糖果的孩子。
东方嘴角不自觉的轻扬,眼底含笑。“自是有的。”
美人一笑,林溯不禁被眼前的美色‘诱地失神。
东方模样生得极好,又是侵略性极强,勾人心魂的妖孽脸。这点林溯一早就知道。可她大多和东方相处时,他不是面无表情就是被自己气地黑了脸。再妖孽的面容,也减了三分颜色。
可今日他一笑,林溯才知道这人竟然是这般地让人挪不开眼。那狭长的桃花眼微微弯着,眼中流光溢彩,如梦如幻,惹得人心甘如怡地醉在其中,不愿走出。
“东方,你今天真好看。”她喃喃道。
这是林大夫的肺腑之言。可东方教主一听,却敛起了笑意,瞬间黑了脸。
“哎,你怎么了?”林溯回神,方才那惹人沉沦的桃花眼眼中如梦如幻地流光不再,取而代之地是化不开地浓墨,宛如北海冰溟,忘川涯底。
“什么叫做我‘今日’,‘好看’!”东方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平日里都瞎了吗?
再者,那个空泛至极的“好看”又是什么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