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你傻了不成,主子是咱们能惦记的?再说咱们姑娘什么时候允许别人惦记她的任何了?姑娘愿意给,就得高兴接着,她不愿意,要是谁敢伸手,在王家的事儿你都忘记啦?”
安儿白了脸,嘴上还不认输,小声分辩着,“还有大太太,不,太太哪。太太前几天不还说二奶奶呢嘛。”
平儿撇嘴,“安儿,你别糊涂听太太的。二爷不是他跟前长大的,老爷对她都是面子情,你说太太能左右了咱们奶奶?”
“那太太前儿不还是给了二个人,奶奶也没说不要啊。”
“你啊,安儿,咱们一起长大的,这么些年了,我告诉提醒你,你不听,以后可莫要后悔了。”
安儿独自沉思。正想着呢,平儿拉她一把,身不由已跟着平儿走,就听平儿说:“奶奶,水放在稍间了。”
贾琏意犹未尽,凤姐阻了贾琏说:“二爷,明天还要帮姑老爷做事儿呢。” 凤姐回应了平儿一声,叫二人进去伺候。
夫妻二人再回到床上,安儿给二人端来蜜水,“二爷,二奶奶,天晚了,就莫喝茶了。”
贾琏接过茶盏,顺手在安儿脸上掐了一把,“好安儿,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安儿羞红了脸。凤姐斜睨安儿一眼,掐上贾琏腰间的软肉,“二爷这要收安儿啦?”
“凤儿,疼,疼,快松手。你个母老虎,我真怕了你。”
“太太前儿还给了你二个好姿色的。老太太的丫鬟上个月也分了咱们屋里几个呢。”
贾琏狐疑地看向凤姐,“咱们那小院子,哪里还有地方加人?”
凤姐挥手,安儿赶紧退了下去。“二爷,家里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吧?”
“家里能有什么事儿?大老爷月月打发人送信送东西,也没说啥啊?”
凤姐把荣国府发生的事,大大小小事无巨细,都给贾琏说了一边。
贾琏听得如做了最荒诞的梦,不敢相信。二房分出去了,老太太在梨香院佛堂……自家和林家还有这些个恩怨情仇,可林姑父待自己,不像是有怨气啊!贾琏好一会儿,才消化了凤姐给他的大量信息。
“哎,凤儿,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回去先给老太太请安?”
“二爷快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说你到京了,怎么不先回家?”
“唉,我也是这阵子糊涂了,我中举后,就忙着给你们买礼物,谢考官,参加了举人的鹿鸣宴后,直接就上船往回赶,一心想着早点到京。本来前天就该到的,可一路给别的船只让路,贾先生说姑父叮嘱了不能打荣国府和他的旗号抢路,就耽误了不少功夫。好容易到京了,就随林家接人的过来了。后来想回去的时候,表妹来找我说话……然后管家说父亲来了,我就带表妹去见父亲了。”
贾琏把事儿一说,凤姐就尖叫起来,“二爷,你说什么?你说你中举啦?”
贾琏赶紧按住凤姐,“小声点,你要惊醒这一府的人吗?怎么,爷中举不可以啊?”
凤姐两眼都是佩服的星星光芒,“二爷,你太厉害啦!你太厉害啦!” 抱着贾琏连说了几句,然后低声啜泣起来。
“别,别哭啊。我中举不是好事嘛,你哭什么啊?”
凤姐咬着贾琏的肩膀,怕惊了人而不敢出声,呜呜咽咽,。贾琏只好把凤姐半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学林海哄黛玉的样子拍抚。凤姐哭到精疲力竭才收了声,“二爷,我就是高兴的。从小她们就都说珠大哥哥会读书,能怎么怎么样……可我就是中意二爷。我知道二爷是聪明人,是个能的。”
贾琏抱紧凤姐,他比凤姐大了几岁,从小这个爱穿红衣服的王熙凤,就喜欢跟在他后面。开始他是抱着讨好二太太的心思,哄她玩。后来慢慢大了,觉得凤姐不但漂亮,为人也爽利,心里不是没想过要娶这每见了他、眼里都是倾慕他的凤姐做媳妇。但以凤姐的模样,进宫应选也不是不行,当初还真怕王家不允许呢,没想到凤姐能报了免选。
“好凤儿,不哭啦,以后我去春闱,给你挣凤冠霞帔。”
“二爷,我宁可不要凤冠霞帔,你也别学珠大哥哥那样读书。”
“唉,凤儿,你那里知道啊。从姑父要我科举,就把我的小厮、伴当全换了。我上床要睡觉,姑父给的小厮在床边读书。我每天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的。早晨,是小厮在床边的读书声叫醒我的。”
“二爷,你没夸大吧?”
“明川、明溪还在这院子里呢,不信你问问。还有姑父、贾先生他们。估计她们小时候就是这么读书的,不然姑父怎么十五岁就中举了。”
“苦了二爷了。”凤姐摸着贾琏消瘦不少的脸颊,满心疼惜。
“唉,不读不成啊。凤儿,黛玉你见过,那小丫头都比我会的多。我给那小丫头比的,就差找地缝钻了。”
“二爷,你那表妹真能哭。”
“是,一句话不妥当,就眼泪含眼圈了。到底是小小就没了娘亲的小姑娘,都得林姑父抱着哄。哪有你小时候招人喜欢。”
凤姐想起小时候,自己因贾琏漂亮、对她也有耐心,所以她一到贾府就追着贾琏,和贾琏玩。后来大了,更为了贾琏,找二叔报了免选。凤姐想着昔日,略略羞红脸。都说灯下看美人,王熙凤本就是人间难见的绝色佳丽,贾琏看着衣衫不整、靠在自己怀里、细嫩白腻肌肤晕上羞色的凤姐,又心猿意马起来。
凤姐赶紧捉住琏二作怪的手,“二爷,这是客居呢。”
“哪里是什么客居,这院子就是林姑父给我备的。”
“老爷,不,父亲把你给姑父啦?”
“嘁,混说什么哪?!父亲就我一个嫡子,怎么会把我送人。不过林姑父收我做了入室弟子,又有姑母的原因,在林府,也算是当儿子啦。等姑父再有了儿子,我得充当大哥的角色,把表弟当自己亲弟弟照料、带大、带好。”贾琏感觉到自己肩上沉重起来,小表弟未必有自己儿子大呢。
“二爷,父亲有天和老太太说:林姑父若要你,他就给,欠俩还一个。你不知道我这心啊,真怕把你送林姑父了。”
“你怕啥啊。就送了林姑父也得带着媳妇送。”
凤姐撇嘴,“二爷,我怕林姑父再给你娶一房啊。”
“你傻不傻,姑父还有表妹呢。就是招赘也轮不到我呀。” 贾琏点着凤姐的脑门。
凤姐捂着额头,“疼”,心里说自己真是傻了,可不是还有黛玉,林姑父还可以招赘,怎么会要和他没血缘的贾琏。
贾琏俯身,搂紧凤姐,脸贴着凤姐,在凤姐耳边呢喃,“凤儿,这世上也就你把我当宝了。”遇到自己的事儿,凤儿就失了往日的伶俐劲。贾琏很是享受凤姐待自己的心意。
…… ……
不出林海、贾赦所料,贾琏是起晚了。当贾琏跟着他院子里的小厮,赶到林家父女做早操的地方,林海和黛玉快做完五禽戏了。
贾赦把手里的长棍,挽了棍花向贾琏面门扑过来,贾琏下意识地侧身蹲下,然后抬腿要踹,意识到是自己的父亲,一条腿就尴尬地横在半空,给贾赦一击不中的棍子,顺势抽回来的时候,打了个正着。疼得贾琏呲牙咧嘴,忍不住叫,“父亲,哎呦,父亲。”
真疼啊。
“恩侯勇猛,不减当年啊。”林海赞贾赦一句。
贾赦笑笑,“蠢材,你横着条腿不踢,等着挨棍子吗?”
贾琏抱着腿“哎呦”,“父亲,儿子哪里敢踢您哪。”有林海在场,贾琏觉得贾赦也不那么可怕。
黛玉收势,小跑过来,“琏表哥,疼吧?”眼睛里泛出泪花。
林海抱起黛玉,轻轻拍着,“算啦,恩侯。琏儿,回去和你媳妇吃饭去吧。”
林海把黛玉哄好,交给婆子带回去换衣服。“恩侯,走啦,谁没年轻过,琏儿是素得久了。咱们回去吃早饭,你不是惦记要嫡孙嘛。呵呵”
“滚吧,小兔崽子。今儿有你姑父讲情,日后可不许再误了晨练。”
贾琏给林海调侃得红了脸,诺诺地给父亲和姑父请安,略瘸了腿,疾步走了。边走边腹诽亲爹,自己活了二十年,还第一次见父亲有晨练呢。还让自己以后不许再误了晨练,好像他日日有晨练似的。
第166章 林海29
贾琏回去,见凤姐已经起来梳洗妆扮好了。而凤姐见了一身劲装的贾琏, 正是三分年青俊秀的朝气、三分儒雅的书生气、再加三分伶俐劲头, 却含了一分的委屈。
“二爷, 可是遇到什么不痛快了?”
“凤儿, 你说父亲,可真狠啊,就是我起晚了, 一棍子扑面而来, 幸好我激灵躲过去了,他还嫌弃我横着腿没踹他。” 贾琏捂了腿,到凤姐跟前, 挨的哪一下更疼了。
凤姐听说贾琏因起晚了挨打,就羞红了脸, “二爷, 快给我看看。”伸手去挽贾琏的裤腿。
贾琏“哎呦”着,让凤姐带着平儿安儿给抹了药酒,凤姐心疼得红了眼, “二爷。”
“没事儿啦, 逗你玩呢。摆饭吧。”
夫妻二人挨着吃了早饭, 然后携手去林府的正堂。
凤姐昨晚过来的时候, 就被直接带去贾琏的西院。早晨去见林海和贾赦时, 就有些微的不好意思。还好贾赦已经去兵部了, 林海三言二语地交代了她今、明两天要做的事儿, 她就跟着林诚娘子去熟悉新房了。
“琏儿, 你父亲对你期望很大,留了二个老兵给你,都是跟随你祖父上过沙场的。你以后要跟着他们早晚习武了。”
贾琏点头,他已经习惯姑父给他安排要学的了,现在亲爹要他学武,他敢说不学吗?!今天早晨那棍花,他就是再是外行,也看出来那是枪花,不是一年二年的功夫,能练出来的。
“你父亲三岁启蒙,五岁习武,辛苦了二十年却不得不藏锋,你荒废了太多时日,以后当以你父亲为榜样。”
“是。”贾琏躬身,领了林海教诲。说实在的,贾琏对贾赦这个父亲知道的真不多,在他的印象中,他就是个喝酒、搂丫头的老纨绔。嗯,字比自己写的好,最多对热衷的金石有点本领。以这样的父亲为榜样,贾琏嗤之以鼻。
贾琏眉眼间的不屑,那里躲得过林海的眼睛。
“琏儿,漫说你学到你父亲十成十的本事,就是有你父亲二十岁时候的五成本事,也够你在朝堂立足了。你父亲不过是因为废太子,才不得不回避了。”林海和贾琏细说起贾赦风光的过去。
“还有,半个月后,你带着你媳妇去你舅舅家读书去。不然你露馅了,就是塌天大祸。”
“姑父,您都知道啦?”贾琏惊惶起来,想贾雨村会对林海说实情。
“我昨天调看了金陵秋闱的卷子了。按卷面,你那文章解元不成,前十还是妥妥的。”贾琏听林海这样讲,吃惊地瞪大眼睛。
林海还是决定把这里面的厉害,一点儿不落地告诉贾琏。“你以为顾安几十年翰林学士做下来,是白吃饭的?!贾雨村就是他在湖州点的举子,然后他又是贾雨村春闱的房师。贾雨村的文风,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派了你四十九名,说明他是心里有数的。那贾雨村如此,就算把我和你父亲绑到他一起了。那顾安和联合副主考,也是一样。我们为了你,以后不得不在仕途照应他们。”
林海看着吓白脸的贾琏,“这事不怪你,怪我,本来让你考秀才,就有些揠苗助长。我的本义是你未必需要考进士,就是中举也是要三五年以后。这期间,把你的捐官落成实职,以后你还有爵位承继,慢慢来就好。同意你去见识秋闱的考场,也怪我没想到贾雨村会如此不择手段。你也莫怕,我和你父亲俩人,我们会‘照应’好贾雨村的。你以后见了他,就和黛玉一样对他,当一般的先生就可以了。这些我和你父亲会处理好的。只是我原打算带你在身边读书的,现在却不敢留你在京了。一会儿,你先回府给你祖母、母亲请安。然后就回来。”
“是。”贾琏蔫蔫地应了。
“琏儿,打起精神来。我和你父亲商议好了,过几天在族里给你摆个酒宴,之后你再和你媳妇说,要去学习的事儿。去了你舅舅家,好好学习几年,以后春闱夺魁也不在话下,这事儿就水过无痕了。明白吗?”
贾琏这才真的放心了,仰头对林海孺慕一笑。“琏儿让姑父费心了。”
林海看看贾琏的灿烂笑容,想起上辈子的纠葛,心里柔软,拍拍贾琏的肩膀,“坐我的车,让林谦陪你去,快去快回,我这里要你做的事儿多呢。”
贾琏带着给贾母、邢夫人、迎春、贾琮的礼物回荣国府。贾琏进了荣国府大门,就感到一府的男男女女对自己的态度恭敬得了不得。贾琏先去荣禧堂,见了邢夫人,给邢夫人问安,邢夫人假笑,和贾琏说了几句,说贾赦把东院给他了,自己又给挑了他几个漂亮丫鬟。贾琏腻歪看邢夫人的假笑,略坐坐,就说去看贾母,告辞出去。
贾琏出去后,邢夫人对王善保家说:“奶娘,你说老老爷这说不回家就不回来。唉,我要是能有个儿子,该……”
“太太,”王善保家的忙打断邢夫人的话,“太太,先调养好身子,二太太在您这年龄,还生了宝玉呢。”
“这一院子的小妖精,勾得老爷都不在我屋里来,奶娘,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太太,可别说命苦啊。这京里如我们这样出身的,有几个有您的好命呢。倒是琏二奶奶今儿这时候还不见过来。”
这半个月,这对主仆在荣国府过的日子,是从来没有过的舒心畅意,就是王熙凤,也得过来伺候。
邢夫人听王善保家的提起凤姐,就说:“打发人去看看,怎么不见琏二奶奶过来?可是琏二爷得了秀才,她就不想服伺婆婆了?”
贾琏走到迎春的住处,就听迎春的奶娘在抱怨迎春,“姑娘,我奶了你,你是喝我的血才长成人的,你长了这么大,就是奶娘拿了你几根钗,拿了你几个月钱银子,你的小丫头,就和奶娘摆脸色,你对得起奶娘吗?”
贾琏往日对迎春这个妹妹是不在意的,但这一年多,看着林海娇惯黛玉,常听林海念叨“做哥哥的得多照应妹妹”,黛玉又是一个娇怯怯的小姑娘。林海外出巡盐的时候,贾琏每日耐着性子哄着黛玉,几个月下来,觉得有个妹妹是蛮好的事儿。贾琏和黛玉处出感情了,在金陵买东西的时候,给迎春这个亲妹妹,预备的礼物和黛玉是一样的。
迎春奶嬷嬷的抱怨,听得贾琏火气,一脚踹开门进去,“兀那婆子,你还拿捏起姑娘来。”看迎春畏畏缩缩地在一边捧着书,见自己进去只呆呆地抬头,不知道比黛玉少了多少小姑娘的活泼、娇媚、可爱。心里就想,迎春这样子,就是姑父说的没了亲娘,父亲又不疼的可怜孩子了。倒是迎春身边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丫头,见他进去就伶俐地行礼,一扫刚才气鼓鼓地和迎春的奶嬷嬷横眉相对的凶样。
“你拿姑娘的钗和月钱干什么?”
“二爷,”那小丫头伶俐地给贾琏行礼后,伸手拽了迎春一下,迎春从呆愣中醒过味,起身给贾琏行礼。
“她偷拿姑娘的钗和月钱去赌牌,喝酒。”
“哎呀,司琪,你可不能乱说。二爷,老奴就是一时手里紧,借了姑娘的。”
“你都把姑娘的钱匣子和妆奁盒子都拿空了,你说是借,你何曾还过一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