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这几日就到吧。”
“恩侯,等他来了,你抽空见见他,也告诉他,伤我的人,就是给他女儿药方和项圈的那僧道。”
“你是说那僧道与薛家也有关?”
“是。他兄弟不死,薛家的财气,不会由薛家女儿带着,落到宝玉那里。”
“那薛进虽没续娶,可也纳了好几个良妾,都有几个儿子、女儿了。”
“再多的儿子女儿,也比不上薛进对长女的疼爱。”
贾赦看看林海,心想你俩一样的,你有发话权。
“哪个,如海,你说是不是琏儿和我孙子也危险了?”
林海扬眉看贾赦。
“老二分家的时候,没得到多少的。要不是我照顾他,帮他压着、管着那些庄子铺子的管事们,他现在得靠官俸吃饭。那几个孩子的婚嫁,老太太有话,等孩子们成婚的时候,把分给他们的私房直接给孩子们。怕的就是他不谙俗事,给败祸了吧。如海,你说二房这样子,哪里有什么财气。要不是大房没人了,荣国府的财气怎么会到二房,贾兰最后怎么能得到爵位?”
“恩侯,你可能不用那么担心。我琢磨到一个我俩都疏忽的要点,但凡是修行的人,都受天条约束着,不能随便杀凡人。所以那僧道二人,最后想用木鱼收我,而不是立即杀了。看来他们不敢冒‘天罚’!还有,你看我前几日,想站起来都要人扶持呢。他们要是好再出手,恐怕早将我收到那什么木鱼里了,哪里会容我好好养伤。还有,我林家,现在有三个儿子了,论财气、论人气,都与你不差多少。何必放着我这个无缚鸡之力的人,不整治的彻底了,再去撩拨你呢?”
贾赦对林海的话,将信将疑的。“要是真有天条、天罚压着还好,不然以那二人的身手,不知道要害了多少性命。那画影图形的缉捕告示,已经贴的哪里都是,可就是没见到那僧道的半点影子。我跟你说,对付修行的人,要准备黑狗血,公鸡血也可以。一盆黑狗血泼过去,管教他们飞不了天,遁不了地。”
……
林海,还带这样的?
“好,我让管家多准备几条黑狗,多备些公鸡。”
“刑部哪些孙子们,现在见了我就客气的不得了。多少天过去,大街小巷的就没捕捉到半拉人影。要不是以前见过他们的人不少,都得说我们是胡编乱造的。”
“这个”林海沉吟了一会儿,“那僧道应该不会离开京城的。着人将珠儿媳妇母子俩,还有宝玉看好了。”
贾赦点头,侄子、孙子再亲,也不能与身家性命还有儿子、孙子比。
要说僧道二人现在最恨的谁,一个是林海,一个是贾赦。偏偏他们俩不能将二人杀了泄愤。那林海是每天叮嘱绛珠,要是他出事了怎么做。那贾赦也没闲着,画影图形的捉人告示,害得他俩不能出现在阳光下,只能在林府窝着。
这僧道二人也想过再出城,可城外他们探看过了,哪里的灵气,都不如林府这小湖的石亭浓郁。等得知林海听了贾赦的话,往府里弄黑狗了,二人不得不含恨离开宝地,另觅它地养伤。
又过了几天,林海自觉好的差不多了,就搬回书房去住。在书房的隔壁,给归荑留了几个房间。伺候归荑的丫鬟,也都跟了去。
“夫君,您这又把归荑弄书房去?姨娘怎么能住到前院?”
“婉容,我病了这些日子才发觉,谁也没有归荑伺候的周到。这许多人跟着呢。你放心吧。”
纪氏无法,开始后悔留归荑在烟雨楼了。
林海才回朝廷上差,薛进也到了京城。
第254章 林海117
林海回到礼部,少不了得到礼部所有人的问候。再回到内阁当值, 其他阁老就问的更详细了。谁都这么想, 应当是林海在两淮巡盐的时候, 得罪了盐商。早没有动手, 是怕被直接猜测出来。这隔了几年了才动手,看,林海是猜不出来谁干的了吧!那么高功夫的刺客, 除了银子多的盐商, 真未必有人能出得起那大价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有破家灭门的大仇恨,谁能壯起吞天的胆子, 来刺杀当朝的阁老啊。
这几位阁臣中,尤其是刑部尚书, 抓着林海问个不休, 恨不能把林海整治过的盐商,每一个名字,都不拉地问出来;更恨不能林海把那天的事情, 再演绎一次。
圣人也很担心, 有这样神出鬼没手段的刺客, 能去刺杀阁臣, 谁敢保证日后不会来刺杀自己。事发当日, 贾赦进宫请旨, 当今就与内阁诸人商议, 要加强僧道等方外人的管理。而且很快通过廷议, 控制度碟的发放数量。并下发了公文,要求各地主政的各级官员,安排专人立即核查各寺庙、庵堂、道观的出家人。对没度碟的出家人,勒令还俗。民众不得随意出家,各寺庙、庵堂、道观也不得随意化良籍子出家。
今上见林海可以上朝处理公事了,先是甚为关切地问候一番。林海赶紧对圣人派太医院院正隔日去看诊,表示谢意。君臣之间言笑晏晏,内阁气氛十分融洽。
联络感情后,今上开始就内阁合议、因林海生病耽搁的事情,一件件对林海说:“林大人,内廷有两件事得礼部派人配合:一个是册封贵妃等,另一个是明年春天的选秀。”
“回圣人,臣定率领礼部,配合内廷做好这两件事。臣先请钦天监测算吉日吉时,完成贵妃人等的册封。明春选秀,圣人可有什么章程?”
“依卿看,这选秀怎么定章程好?”
卖糕的,是你要海选小老婆,要选啥样的,你问我?我怎知道你喜欢哪款啊。可皇帝这样问话了,又不能不答啊。
“选秀充实内廷,为天家开支散叶,也是大事。必得要品貌皆优秀的官宦人家出身,依圣人,定几品以上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要不要区别嫡庶呢?”
“五品官吧,世袭的、恩荫的、科举的五品官家女子,不分嫡庶。可要是有人在选秀前,为回避选秀,抢嫁了女儿……”圣人有点担心选不到好的。
林海的心,跳得快了点儿。还用说嘛,肯定有人家不愿意女儿进宫啊,这么多阁臣看着,要怎么答?说随五品官宦人家的心意,不想送女儿参选就不勉强了。绝对不行啊。经过大皇子、二皇子的两次选妃了,还没把自家姑娘安排好的,做爹娘的迟钝成这样,也怪不得别人了,是不是。他这么想了,就立即硬着头皮,狠心说道:“圣人,臣建议就选秀之事,即日行文下去,请都察院、御史台配合监督,当不会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明违圣令了。”
内阁立即对林海的提议,表示通过。谁不知道今上从登基就没有选秀了,前几年为大皇子选妃,正妃、侧妃都是三品以上官家的嫡女。年初的时候,二皇子也是这样选的正妃、侧妃。而大规模的选秀,迟早要来一次的,不想女儿、孙女进宫的,都早早地把女儿、孙女嫁出去,不留在家里装矜贵了。
这一项提议,只在林海要修改参选年龄的时候,略有点争议。林海认为改为14岁至17岁,比较合适。14岁的,可以等及笄后入宫。既往13岁参加选秀,还是小了点,不妨将13岁以下的,留到三年后的选秀,年龄也正适合。最后今上拍板,选秀年龄以后都是年满14岁至17岁;三年一选;世袭的、恩荫的、科举的五品官员家的女儿需要选秀后,才可论婚嫁。这最后一条,争议却颇大,最后今上和内阁达成一致,先搁置下来,容后再议。明春三月初的选秀章程,却是立即行文发了下去。
林海见这一项议定了,就对圣人说道:“圣人,明年的春闱?”
“还是三月初吧。林爱卿这次出任主考可好?”
“谢圣人赏识。”林海立即应了春闱主考官一事。
其它阁臣也知道,林海推辞了圣人登基后的第一次恩科,上一届春闱实际是推让给了程荫,这一届他是当仁不让的主考了,立时也无人反对。只是副主考,当今依惯例要明年二月再定。
林海回到礼部,就派人去请来钦天监的监正,将卜算内廷封妃的事情交给他。把侍郎扬维纲和顾安找过来,他二人正领人核查今年秋闱考卷。林海把秋闱试卷的核查的事情,问的很仔细,确认核查快要完成了,没发现大的差误后,就把内廷要册封、选秀的事情,还有明年春闱的事情说给二人。
三人都知道,册封、选秀的事,礼部只要配合内廷去人宣旨就好。可春闱一旦定下来了,礼部就要忙起来了。要先趁着天没冷,赶紧派人去去贡院勘察考场,然后再与工部派的人一起去复核,要修缮的地方。再与工部联手,与户部打饥荒要到银子。这一忙起来,就得忙到明年的庶吉士考试结束后。
“林大人,这可要我们忙半年的了。怎么把册封、选秀、春闱都放到一起了?”
“是啊,选秀放到秋天,不是很好?”
“今年收成好。”
杨维纲和顾安都笑了,也是,多收了三五斗,穷家想娶媳妇,富家要纳妾,还不准圣人选妃啊!
三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杨维纲主动说:“我去看贡院吧。”领了难做的事情。
顾安向杨维纲作揖手礼,“大恩不言谢。”秋闱试卷的复核已经到最后了,很快能完结。然后再去配合内廷册封,拟定选秀条例,都有章可循,唯独和工部、户部扯皮,他这礼部侍郎真不如杨维纲做久这事儿的。
杨维纲一笑,“客气客气。林阁老,明年的春闱,下官可要回避了,次子过了秋闱,要和他长兄一道试试春闱的。”
林海对他一笑,“那我就放心进考场了。礼部的事情,考试的时候交给你了。等有时间了,让你儿子带着卷子,去我府里坐坐,我也看看他们的功课,是能中状元啊,还是能做榜眼。”
杨维纲笑着谢林海,“哪会企望状元什么的,能中二甲,就是烧了高香了。”
林海看着顾安说:“你二人换着回避春闱吧,咱们礼部是必得有人做主考,也得有人领衔做个考房考官的头。”
二人点头应了,知道林海这样的安排,最是考虑礼部的权益,也照顾了他俩的利益。
三人又说笑一会儿,把自家儿女的趣事,都拉出来博同僚一笑了,才分头去忙。
从今上早早确定了林海做主考以后,林府的客人多了起来。来林府拜访的客人,也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位能见到林海。户部李尚书和林海是同年,听说此事后,为此专程到礼部。
“如海,都说你府里的门槛,是越来越高啦,难进的很呢。”
林海笑着请他坐,“再高,也拦不住你到这里来找我。”
李尚书把几份卷子给林海,“我孙子的,嫡长孙,你帮忙看看。”
林海收了卷子,“当今这么早定主考,唉。”林海摇头。“不要后面有变,耽误了孩子。”
李尚书点头,“今上这么早,就点你做主考,说不得也是要考察你呢。”
“是啊,我吩咐管家了,以前没登过门的,现在不给进。”
“还有以前没往来的送礼不收,且送礼超百两的不收,送女人不收。呵呵,你这官做的。”
“你知道我不如你,一直在朝。我外放多年,回来不得不小心啊。”
“也是,小心无大错。咱们到了这位置了,不出错就是大功了。”
杨维纲听说户部尚书来了,立即跟到林海的公房。
“李尚书,您看,这修缮贡院的费用?”
“如海,你看你们礼部,唉!我真是不敢出户部的院子啊,到那都是找我要钱的。”李尚书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接过杨侍郎手里的折子,仔细看了起来。然后闭目沉思一会儿,在折子上写了几行字,递回给杨侍郎。
杨侍郎很高兴接了回来,“谢谢李尚书,谢谢,谢谢。”和户部侍郎磨叽几次了,都没什么结果的,翻看了李尚书那几行字,苦着脸又说:“李尚书,这也太少了,这么点可只能修缮了一半的贡院啊。那另一半,可怎么办?”
“怎么办?呵呵,当老夫不知道工部造价的水份,他宋尚书拿这些银子修缮不好贡院,到时候,我会一块砖一块砖地和他算账。你告诉他,小心御史弹劾。”
林海和杨侍郎都笑,谁在李尚书那里得到批款,最后都是这句话:小心御史弹劾。
虽然围着林府要拜见林海的人多,可林海只要能准时回府,定是要回主院。夫妻俩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吃饭。饭后听黛玉考校林晨、林暮的功课,再看着三个大孩子一起骑果下马。林海拉着林旻和林曼站在一边看,还要安慰他俩个,等他们和哥哥一样高了,也可以骑马了。
林海的日子过的紧张而快乐。而来到京城快二个月的薛进,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二弟,万分哀伤,却束手无策。
第255章 林海118
薛迅的肝郁还是早年的旧事,因将养的小心, 几十年来, 薛迅身体健壮, 渐渐地就没人, 再把这事儿放心上了。薛进得知胞弟病重,立即安排了江南诸事,急急赶来京城。在他到京前, 贾赦出面给请了太医。林海好起来后, 又私下请隔日来看诊的太医院院正帮忙,去给薛迅诊脉。薛进是很非常感谢贾赦和林海的,虽有名医, 奈何大多数的时候,是治得了病, 救不了命。薛迅的肝郁症候, 还是慢慢在加重。
薛进带着宝钗到了京城的时候,薛迅有时候还能清醒。清醒了,就拉着哥哥的手垂泪, 交代后事。
“大哥, 弟弟怕是不行了。以后蝌儿和宝琴就都要你照拂了。”
薛迅一儿一女, 长子尚未定亲, 女儿到早定给了他的同窗、现在京里做翰林的梅家。
薛家兄弟二人感情好, 薛进除了安慰弟弟外, 就向他保证, “你安心养着, 就是有什么,我也不会亏待侄儿、侄女的。”
薛迅说的费力,还是努力想趁自己清醒的时候,把该说的都说了。“大哥,蝌儿虽读书勤力,要中举,也得十几年以后。这商事上,倒比弟弟强些。读书就不勉强他了,唉。”
“都依你。只要有薛家的根本在,不过就是晚些年,总会有后辈能出仕的。要是蟠儿和蝌儿,有她们姊妹的灵性,何愁举业艰难,薛家出仕渺茫。”
“唉,可惜宝钗和宝琴,都是女孩子,不然我们兄弟岂有要愁的。”
兄弟俩历经人生,看多百态,本想着兄弟二人携手,能闯出一条新路。到如今薛迅性命难保,薛进顿觉世事之难把握了。
“二弟,你既然要蝌儿接商事,我便带着他,把我这一堆,也一起都教了他。我那几个,太小,等他们长大能接手,还要十几、二十年。到时候也未必就是能接了祖业的人。还有,大哥我也怕撑不到那时候呢。”
“听大哥安排。”兄弟俩都明白,一旦长房后继无人,薛家各房就会上来先撕咬一番,然后就是外人再肆掠一遍。那样的话,长房就危机了,薛家离败也不远了。还是把手里有的,先攥紧了好。
二人相对垂泪,一是为薛家甚少有高寿者伤心,二是为兄弟俩年轻的时候不知事儿。或是奔举业,或是早点多生几个,哪里会到如今举步维艰的窘境。
唏嘘一番后,薛迅又说道:“大哥,弟弟看贾赦和林海二人,暂时也是能依靠的。宝琴的婚事,以后可能也要他们出面,才好周全了。”
薛进点头,这一年多,随着林海做了尚书,还入了阁,贾赦的权势也越来越重。晓得一点他们是姻亲的,都会给些面子,生意比之前更是好做。
“你放心,我不会远了和他们的关系。”
薛迅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每天但凡醒来,不是叮嘱儿子商事的要诀,就是接着和哥哥交代他那一摊子的商事。在有余力,也会勉强与妻子、女儿说几句话。只是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能说话的时辰,越来越短了。
一日醒来,看着身边消瘦羸弱、垂泪不已的妻子,忍着伤心跟妻子说:“我走以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看看宝钗……唉!你在,宝琴就有亲娘疼。蝌儿,也还要等你给他娶媳妇呢。”
一番话,说着薛家二婶哽咽得如断肠般难受。到如今,才晓得昔日的百般恩爱,竟要如烟云般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