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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繁花[综红楼] 第600节

    比如朝廷这次赈灾要花费百万两银子,那就请他先交了百万两做保证金。一旦再度出现今次这样一家失火累及千户、万户之事,就从他们的保证金里出银子。”
    他还就不信中国的普通百姓有能扛得过政府强拆令的。
    叶向高看看天子,再看看刘一燝,心道这君臣俩都是黑心的。当别人看不懂那保证金是有去无回的事情吗?说不得杭州那些盐商、商户们,就要看在那有去无回的保证金份上,会选择主动掏银子的破财消灾之法,拿出几百万来建杭州城了。
    刘一燝站起来说:“陛下,臣请命去杭州做钦差,主持杭州府的重建事务。”
    汪应蛟看天子有默许的倾向,立即问道:“季晦去杭州是顶户部还是刑部应派遣的人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朱由校。
    朱由校便望着刘一燝说:“季晦肯去朕自然欣喜了。那便以季晦为正使、魏朝做你的副手,明日便往杭州去。”
    刘一燝一躬到底,“臣谢陛下信任,定会完成杭州重建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杭州起火的事情与冷热天相、湿度等有关。
    这属于一个比较偏门的课题,感兴趣的亲们可
    ——杭城多火因西湖――影响古代城市大火的气候规律;
    ——另眼看独克宗古城大火。
    ——为何中国消防不让百姓参与
    这几篇文章都很好地阐述了中国古代城市大火的。
    第847章 木匠皇帝102
    定下了刘一燝去杭州赈灾, 汪应蛟立即派人去户部把杭州府的相关资料找出来。看向那一箱箱的资料, 朱由校忍不住头痛。
    叶向高把袖子挽起来说道:“季晦, 我去过杭州数次, 待我把杭州的大概画给你做兴建市坊的参考。”
    朱由校示意魏朝把御案收拾出来,又给叶向高铺了一张大大的宣纸。就见叶向高选了最小号的、细细的羊毫, 边说边画,顷刻间把杭州的主要城市街道、重要的商号、一些衙门所在都标注好了。
    真能人也。
    朱由校的目光里全是赞叹,叶向高扑捉到天子的目光,心里得意地一笑。自己自幼便有神童之称, 不敢说过目不忘,也基本能记得八、九不离十的。
    他把这张原来的杭州布局图勾勒完毕后, 又提笔把刘一燝可能用来建市坊、禁火的住宅地方,不能动、不好动的防火、需要隔火的大概区域,又画了一张新的图纸。
    刘一燝看着叶向高下笔如有神助, 好像整个杭州旧城在他眼前出现。这一会儿的功夫,一张新城的宏图又出现在眼前。
    刘一燝和韩爌对叶向高所知不多,见他谈笑间挥毫作画般、就把新旧杭州城勾勒出来,要不是杭州大火是突然而至的急报,这俩人都要怀疑叶向高早有改造杭州城的计划了。
    刘一燝看着图纸心里万分佩服叶向高。有这两张图纸,自己去杭州府已经有过半的成算。
    等叶向高搁下羊毫, 魏朝也凑上前去看新杭州城之图。在养心殿里,若不是天子发话,他们这些内侍一般是不敢开口的。他也就是借着天子要他做赈灾的副使,才敢凑上去看看新城图。
    朱由校的心思与刘一燝和韩爌一致, 也与魏朝一样对叶向高充满了钦佩。
    “叶卿,有你这两张神图相助,季晦此去杭州府事半功倍了。”
    叶向高赶紧谦虚道:“陛下过奖,老臣只是想能助季晦一臂之力而已。”
    刘一燝见天子认可了叶向高的新城布局,有心大做为的想法被叶向高抢去了泰半的功劳。但他还是立即躬身向叶向高道谢。
    “季晦得叶阁老相助,完成杭州府旧城改造指日可待。有此图在身,譬如叶阁老随行了。”
    叶向高画图之前就猜测到刘一燝可能会心里不舒服,但自己刚过花甲之年,不是方从哲那般致仕在即的年龄,是必须要在新君跟前抢风头、让新君认识到自己能力出众的。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这次恰好是自己能抓住的,就是得罪了刘一燝也值得的。
    刘一燝这样说话证实了他心中所想,但是自己比刘一燝大了十几岁,这样的小敲打已经见过的太多了。
    他立即拱手躬身还礼,口中只说:“季晦,此事是朝廷的大事,我这不过是纸上谈兵,画出来给你做个参考罢了。这图最后能不能得用,还要你去杭州城做实地验证一番。
    而你此去杭州,虽然有朝廷赈灾那百万两银子,看着是多,实际在建新城的时候,是办不了太多的事儿。
    最难的是筹集建新城的银子,都要靠你谋划、筹谋,那才是最难做、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呢。”
    朱由校鼓掌,“好。叶卿说的很对。季晦,最难的地方要靠你去做的。”
    天子这样说,刘一燝再没有了被叶向高抢去功劳的感觉,把叶向高的两张图卷起来之后,与同僚一起商议赈灾的细则。
    快晚膳的时候,朱由校与几位重臣才算是基本商议好杭州之事。魏朝把翰林学士写好的圣旨,捧过来给朱由校过目无误后,在刘时敏加盖玉玺的功夫,他又把已经安排好的跟去杭州的羽林卫等事做了汇报。
    汪应蛟就说:“明早户部从太仓提了银两后,两位钦差就可以离京了。”
    朱由校见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便对刘一燝说:“杭州府的事情全交给你了,朕信你为人,放手去做。若是有你难为或是不好出面的地方,让魏朝去做了。”
    魏朝在天子身后摆出了苦瓜脸,刘一燝看着忍不住心头一喜,再三想天子表示要努力做好杭州之事,才与方从哲等人离开。
    英国公回府之后就见夫人的正厅的案子上,孤零零的一个白脂玉瓶供着几枝娇嫩的迎春花。他愣愣神,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还不知道夫人有喜爱迎春花之事。
    “这瓶子好看?”
    英国公夫人打发丫鬟伺候他洗手、更衣,亲手给他端上一杯热茶,见他对那迎春花愣神,就含笑问了一句。
    “这羊脂玉的瓶子成色很好,雕成玉瓶怪可惜了。我竟不知夫人喜欢迎春花。”
    “哪里是我喜欢什么迎春花。这是宫里今儿中午送来的。你闺女不肯拿回去,扔在我这里摆着呢。”
    英国公想到与天子的赌约,两年的时间收复文臣,自己是早就输的透透的了。昨儿才回到京师,今儿就想着往府里送花,哼,这也就是皇帝罢了,换了任何一家的少年郎敢这么做,都得被连瓶子打出去。他心里不得劲,嘴上只说:“花瓶子不错。”
    英国公夫人多少知道一点儿他心思,“天子看来是认真的了,咱们也该把女儿的嫁妆准备起来了。”
    “他和人说要守足三年孝期呢。”英国公酸溜溜地回了夫人一句,就低头品茶不语了。只要说起嫁女儿,他对天子的所有好感就立即消失不见了。
    英国公夫人见丈夫只品茶不语,忍不住就有点儿不高兴了,伸手就推低头品茶的丈夫。
    “你还信这个?天子怎么可能守足二十七个月?先帝连二十七天都没守足呢。莫非你是想等着宫女生个庶长子?最后落个与那爷几个一样的、让庶长子承继了天下?”
    英国公吓得伸手去捂夫人的嘴巴。
    “好好的你说什么先帝、庶长子的事儿。”他瞪眼把屋里的丫鬟吓唬了一遍,抬手把屋子里的人全都赶了出去,叹口气对妻子继续说话。
    “那是个有能耐的,属于谋定而后动的性子。你看神宗花了几百万军饷,搭进去十万性命,却被建奴打得大败而归。
    新君这才登基半年多,建奴就已经分崩离析了,努/尔哈赤也在被押解进京的路上了。我就是怕人太能耐了,咱们家闺女以后难为啊。”
    “难为不难为的我管不到的,你也没什么办法不是?过年的时候各府走动,不少人问起闺女的亲事,我都是以舍不得闺女早嫁人给挡了。但架不住咱们闺女及笄在即了,想结亲事的人家哪个不说先订亲,晚两年再娶啊。
    咱们就这么不上不下地被吊着,那不是白白得罪人嘛。万一明年天子变了主意,最后岂不是耽误了咱们自己的女儿?”
    英国公听夫人说的有道理,搁下茶碗说:“你说的对。明儿我就去追天子给二帝落葬。”
    “管先帝落葬什么事儿?”
    “唉,你不知道,天子要削藩,才扣着那些藩王不给回封地。他去北征了,那些藩王这两月在京师就是没笼头的野马,闹了不少的事儿呢。等大朝会的时候,御史少不得要弹劾这些藩王。
    罚银子、削减封地、削减爵位等级,这一串做下来,朝廷就有银子给二帝落葬了。
    总得送先帝进了寝陵,才好张罗婚事不是。”
    英国公夫人看着丈夫的嘴巴一张一合的,等丈夫都说完了,才有点儿忐忑地问:“那这次得削掉多少藩王的爵位啊?我听说这些藩王都往十王府里接了花魁呢。真要除爵的话,不会再来一次靖难?”
    英国公看自己夫人一眼,“你当靖难是那么容易的。朱家所有的藩王都被天子拘在京师,朝廷要对建奴、鞑靼作战,他们的侍卫也都被收了。除藩之后也不会给他们封地了。能保有王位封爵的,不会再给侍卫,暂时都改换成给宦官。
    至于以后还能不能给侍卫,都是两说的事情。他们只能按月从朝廷领宗室的赡养银子,拿什么造/反。”
    英国公夫人立即双手合什念了一句佛,“这可太好了。天家也太能生了,动辄就几十个儿子、甚至几百个孙子。那么多的子子孙孙,亲王、郡王地一级级封下来,我都替天下人发愁,再有个一百年、两百年的,可还有他姓人家的站脚地方?!”
    英国公被夫人担心的事情惊得目瞪口呆,天下人没了站脚之地?但是转念想到山西那位庆成王朱钟镒,在弘治五年底,就有儿女九十四人,那时候他的长子生有儿女七十余人了,曾孙辈的人数已经超过五百人了。幸好不是所有藩王都这么能生,不然再有百余年,真的是天下没有他姓人家的立足之地了。
    “你光想着立足之地呢。各省的粮食总数早都不够支付给藩王的俸禄了。这些留京的有爵位的朱家子孙,还要闹天子给他们补发俸禄呢。”
    第848章 木匠皇帝103
    留在京师的这些藩王要与陛下讨欠俸,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些年来, 神宗除了对其同母弟弟潞王朱翊镠疼爱有加, 对其他藩王就是不断地拖延应给他们的米、帛等应得的俸禄。向当地官府讨要,回答永远是已经报上朝廷了,就等天子的旨意。
    可是神宗连朝廷缺了尚书、缺了阁臣都不理会, 哪里会理会他们这些藩王少了俸禄。有的宗室封号为奉国中尉的,每年甚至只能同因罪格爵的庶人一样,只领到一、两石米。
    宗室的藩王们, 从接到新君要求他们进京给两位先帝守灵的旨意, 就欣喜若狂。这事情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因为从嘉靖皇帝起, 就有“二王不相见”的规定, 目的是防止亲王们有串通的机会谋反。这些亲王、郡王们, 连出城去祭扫自家父祖, 都要先向皇帝请旨, 得到允许后才能出城。华丽的王府对他们只是一个巨大的囚笼,能进京、能离开封地、能够出城看看外面的景色, 所有人立即包裹款款地进京了。
    这些所有的藩王按照与朱由校的亲缘关系, 早出了五服。从世宗朱厚熜算起, 世宗没有亲兄弟, 穆宗朱载垕也无亲兄弟长大成人, 传到神宗朱翊钧这一代, 皇帝终于有了一个同母弟潞王朱翊镠长大成人。
    神宗朱翊钧出生的时候,穆宗朱载垕那时候仍是裕王,且已经连丧了两子。他对这第三子是万分喜爱, 却不敢报到当皇帝的嘉靖帝那里。因为朱翊钧的出生碍了信奉道教、追求长生成仙的嘉靖皇帝的眼,以至到神宗五岁的时候,穆宗继位后他才得以有名字。
    但他的同母弟弟朱翊镠出生,却赶上了好时候。其生母李氏母凭子贵,在朱翊钧被册封为太子后,也由宫女子晋位为贵妃,母子三人成为穆宗内廷的第一份。虽然穆宗喜好酒色,但是对自己唯二的两个儿子,对长子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对次子就不免娇纵。
    这样娇纵着的朱翊镠在宫里是飞扬跋扈地长大。太/祖定制的一切宗亲律法,到了他这里从来都是废纸一张。万历帝十岁登基,登基后生母李太后在内掌握宫廷,张居正在外处理朝事。俩人对朱翊钧全是严加教导,唯独对朱翊镠,张居正作为外臣管不到内廷的皇子,李太后溺爱幼子,也不准朱翊钧苛刻约束。久而久之以后,万历帝也对他不加节制,任其妄为了。
    等其大婚的时候,花费就是太/祖定律的百倍。就藩的时候,更是花费了百万余两为其兴建王府。还曾赐田地万顷。
    朱翊镠是在万历四十二年因其生母去世,悲痛不已,不久就病逝。遗下两个儿子,即第三子朱常淓是万历三十五年出生的,第四子则更小了。朱常淓在万历四十四年继承王位以后,由其嫡母代掌王府。可是潞王府的那些属吏们跋扈惯了的,依旧按着潞王在世的时候行事。
    这要是万历帝活着,这些都不是事儿。潞王朱翊镠的陵墓处处都有皇帝才能用的龙饰,连地宫的大门的门钉都违制与皇帝寝陵一样。去年朱由校令都察院查勘各地藩王违制、违法等事,潞王府就排在了第一位。首当其冲的事情是潞王的陵墓违制超标。朱由校当时的批示是责令工部、礼部协同地方官府一起纠正。
    神宗朱翊钧和光宗朱常洛父子俩被朱由校以没有银两停在寿皇殿不能落葬,工部去和礼部去纠正朱翊镠违制的事情,干脆将这些违制的东西弄下来,准备用到庆陵——光宗的正在建的寝陵。
    然后麻烦事儿就来了。
    李正妃不肯让礼部和工部动朱翊镠的陵墓,数次与礼部、工部官员发生冲突,朱常淓年后收到嫡母的指示,令其在天子跟前告状,制止礼部和工部的行动。
    因为朱由校领军北征了,朱常淓无可奈何。等得知朱由校回京,立即就递上了请安折子,要见天子申诉冤屈。
    见就见,这事儿也该有一个了结了。
    朱由校让张问达率领都察院的所有人,把御史历年弹劾藩王违法违章的折子分门别类地整理好,还有自己领兵出征这段时间,这几十位藩王在京师闹出来的违法之事,都一一整理出来了,让张问达带着都察院在京的所有御史、还有刑部尚书、侍郎、户部尚书、侍郎等,一起在乾清宫与来京的所有藩王做个了断。
    潞王朱常淓比朱由校小了二岁,看起来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文雅少年。在这百余位的藩王中,他因为是在位天子的堂叔,算是血缘最近的,被一些心怀叵测的远亲簇拥到了前面。
    而与光宗是亲兄弟的瑞王朱长浩、惠王朱长润,这俩是皇帝的亲叔叔,不管远亲怎么往前挤俩人,这俩读跟鹌鹑一样地往角落里缩,不成功就躬身、缩脖子、低头,不往天子那里看一眼。
    这俩郡王自从被朱由校从亲王降位为郡王以后,除了每天固定地去寿皇殿到神宗、光宗的灵前祭拜一个时辰,其余时间是非常老实地呆在王府里。生怕触怒了朱由校,连郡王的名头也没有了。
    他们两个郡王每年只有两千石的供给,其它郡王应该有的什么钞、锦、丝、绢、冬夏布匹、绵,甚至是该得的盐引、茶等,迄止今日也没从户部领到一点儿。
    朱长润一个人的俸禄担着两大家的花销,亲兄弟朱长瀛被贬为庶人后,回府好一阵的闹腾。等知道亲哥被牵连成郡王了,砸了一些杯碗之后,也消停地老实下来了。对朱长润来说,砸了精致的茶碗,没问题的。换成了竹制去用,要是再砸,可就是要就着铁锅吃饭了。
    半年的时间过去,朱长润就常常以一幅愁苦的面容,出现在寿皇殿里。
    因为他的儿女都没有得到敕封,王府里的日子比以前艰难了很多。
    至于心眼颇多的瑞王朱长浩,再没有像他老爹万历帝在位时候的那模样,去户部耍无赖讨要银两了。他每月派人去户部问一次,该给他的郡王份例有没有,没有就回府等着呗。反正他府里妻妾都算上也没有几个人,历年从户部刮来的银两,积少成多也有十七八万,省点儿用够用百年的。
    瑞王朱长浩和惠王朱长润躲去角落里,潞王朱常淓因为嫡母的要求,不得不先开口向天子讨个说法。
    小少年对上朱由校,仍是摆出了长辈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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