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殿中。
当闻周朗的话,李燕云龙躯大震,上前一步拉住周朗的胳膊,确认道:“你是说,朕在客栈前,遇到那个道姑,她便是青莲居士?”
周朗苦着脸道:“是!”
殿中。
一旁牵着李初小手的宁挽香,她黛眉微蹙,眼中尽是疑惑:“道姑?什么道姑?”
李燕云哈哈一笑。
走上前来道:“说起这个道姑,朕与她还有些矛盾呢,她脾气够大!”
“她跟当时微服的朕问路,朕没搭理她,她就要揍朕!幸好有娘亲尹太后,还有般若保护朕。”
他将自己出言说道姑,嫁不出去才做道姑之言。
直接忽略没提!
宁挽香向来见不得他受了一点伤害,或者委屈。
闻言。
她眸子中杀意滚滚。
娇柔的嗓音语气略重道:“此人竟然如此放肆?我倒想见见了!幸亏当时我没在,否则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傲气十足的她,青丝无风而飘。
显然动了杀意。
她这般说话。
将一旁的周朗都吓的额头沁出冷汗,若说皇上身边最为吓人的,莫过于帝后娘娘和般若,皇后娘娘好歹知书达理的,帝后娘娘却不然,她不讲任何规则。
曾经在芦苇荡。
她双眼蒙布,怒杀几十名刺客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宫中尽人皆知。
见老婆婆这般,李燕云自感自己犹若被宠着的孩子般,同时,他心里暖洋洋的。
他上前一步。
感动万分握住宁挽香皓腕。
嘿嘿一笑道:“放心吧老婆婆,朕也没吃亏,再说了,朕岂是吃亏的人?”
宁挽香点了点头。
表示很认同他的话。
二人身旁不远处的周朗,他猛一抱拳道:“皇上,那青莲居士既然现身了,不知该如何处置她呢?”
李燕云转身问:“笑红尘之毒,她作何解释?”
周朗解释说,那道姑称笑红尘的毒乃是被盗的,她们青云观向来与世无争,与那些刺客一点关系都没,并让北镇抚司将青云观的人都给放了。
周朗说话时,头冒冷汗。
这让李燕云瞅着奇怪,他与周朗虽说是君臣关系,但私下中也是有友情之谊,他见自己根本不会怕成这样。
如若这般。
他心中定藏了事。
李燕云笑问:“这就没了?不是还有其他事?周朗…朕给你机会,希望你别让朕失望,休要做些藏月之事!”
周朗闻言。
他双眼圆睁,难不成皇上听到风声了?他扑通跪下,叩头道:“皇上,臣该死,臣没有制约好属下,有几名锦衣卫将一些道姑的身子给侮辱了——”
这话说来。
李燕云呆立几分,当时怒道:“什么?你说什么?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将青云观的道姑给……”
他晃着手指道:“告诉朕,朕让北镇抚司关押道姑们的时候是如何说的?!”
他震吼出声。
不光他动了怒火。
连宁挽香脸上愠怒不已,玉拳握紧。
认为此事不公!
皇上当时明确说过,定要好生照料那些道姑,直到青莲居士现身为止,可青莲居士是现身了,有些道姑却惨遭侮辱。
见皇上动怒。
周朗这才意识到皇上适才是诈自己的。
他忙叩首道:“皇上息怒,是臣的失职,请皇上治臣失职之罪!”
李燕云星眸一眯:“此事发生多久了?是何时?”
周朗不敢再有隐瞒:“回禀皇上,已有半个月,今日臣去御狱的时候,听那些道姑们叫屈,才知她们竟然惨遭此祸。”
“好大的胆子啊!”李燕云眼中怒意爆闪,在这时代,女犯人被牢头侮辱的事,怕是并不鲜见,况且那些女道姑们,根本不是犯人,而是朝廷的人质。
最多也是有嫌疑而已。
他们竟然这般做!
李燕云怒道:“说,歼辱该当何罪!”
周朗脑门贴在地面。
不敢抬头:“回禀皇上,凡豪势之人,强夺两家妻女歼占者,绞死之刑。歼有夫之妇者,处斩刑,女不坐。歼占无夫之女者,处以斩刑!”
合着横竖都是死!李燕云笑里藏刀问:“那你呢?适才竟然差点欺瞒不报?”
周朗大声道:“回禀皇上,臣失职,按律情形严重者,罢官免职,轻者杖责八十!”
闻言。
李燕云叹了口气。
“朕是真他娘的没想到啊,竟然出了这个事?朕的法不只是针对于民,还针对朝廷任何一人!若是不惩治,那法岂不是就是个摆设?!——”李燕云怒道:“——那到时你去领个八十……”
他手指着周朗。
无奈的闭上眼睛。
收回手道:“——算了,三十便可!”
周朗眼中积泪:“谢皇上!”
“不过!”
“法就是法!”
“臣还是领八十吧!”
李燕云道:“这可是你说的!”他心痛,又无奈的大喊道:“那就八十,去领吧——”
被宁挽香牵着的小皇子李初,头一次见父皇如此责罚人,小皇子吓的小身子发抖,抱着宁挽香的长腿,直朝宁挽香身后躲去,偷看着父皇。
此刻。
似乎在他眼中。
父皇就是个无情的猛兽!
周朗缓缓起身:“是,皇上!”然后他朝宁挽香和小皇子抱了一拳后,弓腰退了数步,才转身走去。
宁挽香看了一眼气呼呼的五世孙。
她又转眸瞧向周朗:“慢着!”
满眼是泪花的周朗一愣。
长身一转,朝宁挽香抱拳:“不知帝后娘娘有何吩咐?”
宁挽香摸了摸小皇子的头,垂着俏首语气柔道:“别怕!”说着,她面无表情,美眸直视李燕云的背影:“五世孙,你当着六世孙的面如此,以后他叫他如何敢亲近你?”
李燕云望向宁挽香。
他脸色瞬间也柔和了不少:“老婆婆,朕岂能因为皇子如何看朕,而无视国法?”
“如此这般岂不可笑?”
宁挽香摇头。
“非也!不光如此——”腰背直拔,赛过天仙的宁挽香,她牵着小皇子踱步道:“既然你说国法,那我与你说国法。”
“五世孙,你听我分析,是不是这个理!”
“——周朗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有很多差事要办理,他不可能一天十二时辰,都待在御狱,我说的可对?“
李燕云点头。
他笑道:“理是这个理,可狱卒都是他的属下,他属下做出这种事,那岂不是他失职?”
宁挽香立住身子,目光落在李燕云脸庞:“这话可是五世孙你说的。”
李燕云道:“没错,是朕说的。”
宁挽香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那么好…周朗也是你的属下,那你岂不是也失了职?”
这话可不得了。
何人敢说皇帝失职?
李燕云还未说话。
周朗就吓的忙跪下:“帝后娘娘,臣甘愿领罚,皇上并无过错啊,请帝后娘娘,请勿责怪皇上,否则臣心难安!”
“闭嘴!”宁挽香冷叱道:“本宫再与五世孙说话,没与你说话!”
周朗虎躯一颤:“是!”
老婆婆真是不给朕面子啊,李燕云哭笑不得,若是换成旁人,恐怕他早已会当场呵斥,好在也就宁挽香。
瞅见李燕云笑着摇头。
宁挽香抿了抿嫩唇。
最终开口。
“五世孙?你怎地不说话了?”她背过身去,不看他,瀑发及臀,姿直貌美,犹若一尊仙女立像:“让你说,到底如何办?”
李燕云笑道:“那以老婆婆看来,周朗该当何罪?”
她曾无数次跟皇子李初说李燕云是个好父皇,奈何当下他这般,着实吓坏了李初,宁挽香道:“后宫不得参政,我也只是建议。”
她说话时。
玉手不停轻抚小皇子李初的后脑勺,李燕云也意会,明白她是不想让李初看见父皇这般,而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可若照她说法。
那天下就没失职之罪了。
李燕云好笑地瞅向周朗。
他也知道。
八十大板若是打下来,不死也得筋骨断裂。
细细品查,实则却是是大宗律法太过严苛。
他道:“看在帝后娘娘,为你求情的份上,朕只让你受二十大板,余下的六十大板,每月打二十次,否则庆云公主李韵蓝,定会来朕这闹的。”
最后他调侃了一下。
气氛一时便没那般紧张。
周朗感激叩首:“臣谢皇上!”
李燕云走至宁挽香身旁,抱起魏灵容所生的李初,在小家伙李初白嫩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小家伙,又重了不少——”他望向周朗:“你要谢的不是朕,是帝后娘娘。”
闻言。
周朗又忙想宁挽香叩首:“臣谢帝后娘娘!”
“不!”宁挽香望着李燕云道:“我不是很满意——”她见李初依然惊恐地望着李燕云,她心里万分的疼:“五世孙,赦免周朗吧,他无罪的。”
说着。
宁挽香膝盖一弯,似要跪下。
李燕云大惊,快速的放下李初,扶住了宁挽香:“老婆婆你!”
她向来不行跪礼。
这也是李燕云规定的,毕竟这一世的人在她看来都是小辈,给那些小辈行跪礼,她心里自当是别扭的紧。
岂料!
她竟然为了李燕云,能在小皇子李初心中,留下一个好父亲的形象,给李燕云跪下,或者说她将李初当成了亲生的,早已有了母爱的那般伟大。
这些都是李燕云始料未及的!
“不!”李燕云摇头。
望着她貌美如花的脸蛋。
他心中感动万分。
目光如炬,盯着她,认真道:“老婆婆,你这是作甚?!你听着,无论任何事,你都不能跪下,朕不许你跪!”
“哪怕天王老子来了!”
“你都不许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