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部的塞城。
如江南城郡那般的城池,它坐落在山间盆地,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城池周边,万亩良田,绿油油的。
深受南方大宗的影响,连王宫都颇具中原府邸风格,红墙灰瓦,亭台楼阁,应有具有。
王宫花园。
长身立于凉亭内的拓跋正,身穿白色锦服的他皮肤白嫩,样貌俊俏,眸似星辰,看似含笑,实则目中隐有英气流转。
似不沾阳春水的干净公子,俊美,而又素雅。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捏着侍女捧着的盆中鱼食,朝亭外小湖中撒去,立时鱼儿疯抢间,荡起灿烂的水花。
凉亭廊道中。
正有一个穿甲戴胄的将军走来。
将军腰悬弯刀,一脸络腮胡子。
走到此处。
他单手伏胸,微微鞠躬后,才道:“拓跋将军,雪莲山光我们鞑靼部守着还不够,大汗要你势必要派重兵守好雪莲山,你可千万不能懈怠啊!”
“否则雪莲山一失去,我们鞑靼国就完了!”
闻言。
拓跋正双手支撑在石栏上。
目光望着水中的鱼儿,薄唇轻启道:“本座自有分寸,容不得你这个败逃之将成格尔来提醒!”
成格尔脸上一红:“你!”
“怎么?”拓跋正目光射去。
“你不会想跟大宗投降吧?”成格尔怒道。
拓跋正冷笑:“将军多虑了,我若是降,你蔫有命活?拿着你,去跟大宗皇帝李燕云请功,岂不是更好?”
说着。
他又望向池中的鱼。
仿佛多看这邋遢汉子一眼,会脏了他的眼:“请回吧!与你这糟汉子说话,恁地影响本座心情!”
“希望拓跋将军能说到做到!”成格尔又单手伏胸鞠了一躬,这才冷哼一声离去,心里暗骂拓跋正跟个娘们似的。
廊道中。
成格尔离去之时,迎面走来一个十八九岁,身穿粉红色素纱裙的女子,女子肌肤如雪般白嫩,模样干净而又清秀,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荷。
连脚上的绣鞋,都干净的一尘不染。
她瀑发如云般盘在后脑勺,发髻上插满了朱钗金饰,气质高贵典雅。
弯眉下一双亮晶晶的凤眸似能洞穿人心,瑶鼻下鲜润的嫩唇微弯,朝成格尔礼貌性的一笑。
说是一笑倾城百媚生,都不为过。
柔媚万分,不可方物。
似乎连池塘中美艳荷花,或者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了陪衬她都存在。
成格尔都瞧的为之呆了几分,忙朝她鞠躬行礼:“拜见慕容王妃!”
“嗯!”慕容沛淡淡应了一声,目光直视凉亭内的拓跋正,眼中爱意绵绵,自成格尔身旁经过,朝拓跋正而去。
走至正喂鱼的拓跋正身旁。
慕容沛瞅着远去的成格尔,跟拓跋正盈盈一笑:“主公,成格尔将军前来,莫不是担忧你降了大宗皇帝?”
“王妃就是聪明!”拓跋正用侍女递来的丝绢,擦了擦手,然后点了下慕容沛的瑶鼻:“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
此举顿时惹的慕容沛脸上一红。
她眼中爱意更胜。
拓跋正叹道:“我十几个王妃中,就属你最为聪明,也只有你能帮本座出出主意。”
他握着慕容沛的玉手道:“——沛儿,你说,咱们是降,还是不降呢?”
慕容沛没直接回答拓跋正的问题。
她笑道:“主公!”
“实际你本意是不想投降的,是也不是?”
这话算是说到拓跋正心坎里了。
“没错!”他不否认。
一个转身双手按着石栏。
望向池中的红鲤鱼,眼神游离:“几百年前,我们鲜卑国的文远皇帝拓跋雄,降了鞑靼人,自此去国立部,几百年前我们就丢了国,成为鞑靼国的一部分。”
“本座拓跋正,虽然没有盖世功勋,但不想再降敌,否则我这心里当真是——”
他没说下去。
眼睛一亮,看向慕容沛,揽着慕容沛的柳腰:“沛儿,难不成你有什么办法?”
慕容沛一笑,绝美不已:“办法是有,就怕主公您不乐意!”
“哦?”拓跋正急切道:“沛儿快说!”
慕容沛道:“主公,如今大宗则是实力浩大,我们鲜卑,要想反抗,怎能对付得了大宗?”
“主公须知,雪莲山东面,可有大宗女真,突厥、匈奴、楼兰,大约五六十万兵马,我们鲜卑十几万兵,怎是对手?”
她补充道:“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自取灭亡?”
拓跋正倒吸一口凉气。
忙忙道:“沛儿的意思是?”
慕容沛笑道:“主公,你想想,如若我们保持中立,不帮鞑靼,鞑靼国汗王马哈木会怎么想?”
拓跋正略微思考一会,道:“你是说,鞑靼国汗王马哈木,定不敢拿我们如何,他们定怕逼反我们,更加害怕我们投了大宗!”
“没错!”慕容沛点头。
她踱步道:“鞑靼汗王,不敢激怒我们鲜卑,而我们若保持中立,则等于是间接帮了大宗,大宗岂能不同意?”
她回首看着拓跋正道:“为此,我们何不趁机会,自立为国,大宗大概率会支持我们自立为国,这样他们就少了个对手。”
说到此处。
拓跋正皱眉道:“可大宗皇帝反悔该如何?”
慕容沛笑道:“当然要签协约,国事面前,他怎会反悔?”
拓跋正又道:“沛儿,你也知道,大宗皇帝曾夺了鞑靼国塞雅公主之后,还进攻鞑靼国,那岂不就是反……”
“不!”慕容沛道:“主公,你忘记一点,李燕云他跟帖尔木说过,哪怕跟塞雅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和亲。”
“而是他个人看上塞雅!”
“所以,这怎么能是反悔呢?”
鞑靼国二公主塞雅这事,不光王妃慕容沛知道。
更是尽人皆知。
拓跋正点了点头,暗想,鲜卑部几百年前乃是鲜卑国,若是能因此复国,那他也算是复国成功的开国皇帝了。
沉思良久。
最终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沛儿你说的办!”
“主公英明!”慕容沛道。
话刚落音。
有王宫太监自廊道中跑来:“主公,大宗皇帝,派了个使臣前来,此人自称袁去疾。”
“袁去疾?”拓跋正剑眉一皱。
大宗兵部尚书竟然亲自前来?
慕容沛干净柔媚的脸蛋展笑:“主公,如果我没猜错,定然是来劝降的,他来的正巧,建议主公见他!”
拓跋正点头:“宣他来!”
没一会。
与王妃慕容沛坐于石桌前的拓跋正,他正与慕容沛有说有笑间,穿甲戴胄的袁去疾,被太监领进凉亭内。
袁去疾礼貌性抱拳:“老朽袁去疾,见过拓跋首领,见过慕容王妃!”
王妃慕容沛盈盈一笑,本想起身,奈何拓跋正按着她玉肩,冲她摇头,在他看来,他也是鲜卑皇帝的后代,自己的王妃,怎能跟大宗大臣客气。
慕容沛会意,只能坐着不动。
二人的行为。
落在袁去疾眼中,他心中暗笑,我们大宗庆和皇帝何等的雄主?他都没那么大架子,这区区鲜卑部的拓跋正,却如此失礼。
此人成不了大事!
拓跋正望着立于几步外的袁去疾:“不知你来此何事?”
袁去疾不卑不亢。
直起身板道:“首领,是这样的,如今我们大宗军队势如破竹,这不用多说。”
“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如今鞑靼国大势已去,你们又何必依附于鞑靼国呢?”
闻言。
拓跋正赞许的看了眼身旁的慕容沛,还真让她说中,正是来劝降的。
袁去疾继续道:“照老夫来说,你们与其跟大宗兵戈相向,倒不如臣服于大宗。”
“否则!”
“如若事态严重起来,这是鲜卑无法承受的,希望拓跋首领能知其中利与害!”
此言一出。
拓跋正俊脸通红,似受不了这威胁之言,他拳头紧握,指关节发出脆响,颇有发怒之势,这一幕也被袁去疾尽收眼底。
就在拓跋正要发怒之时。
慕容沛玉手忙轻抚他手背。
略微安抚了一下拓跋正,她目光柔和的望向袁去疾:“袁大人,按你年龄,我喊你一声叔,不为过吧?”
袁去疾抱拳:“老夫岂敢!”
慕容沛笑道:“叔,你这话多少有些威胁的意味,让我主公很是不高兴!”她看了眼拓跋正,然后又道:“而且,就论这些事,适才我与主公,已经商议过了。”
“愿闻其详!”袁去疾道。
慕容沛道:“叔,是这样的,我们鲜卑,想保持中立,自立为国,希望得到大宗的支持!”
袁去疾一怔。
他万万没想到,此女子当真是不简单,怕是这主意也是她出的。略微审视,还别说,这王妃,当真如传言的那样,貌美如仙。
偏偏气质甚好,修养亦然。
慕容沛美丽的脸色显出微笑:“你们大宗怕是,也不希望我们与鞑靼国的军队联军,抵抗你们大宗吧?”
拓跋正皱眉,略带三分火气跟着道:“袁去疾,如若你不答应,我们便会与鞑靼国军队一起,殊死抵抗,请你们大宗考虑好了!”
袁去疾捋须一笑,当即抱拳。
笑道:“二位,你们这个主意的确是个好主意,可你们可能不了解我们皇帝,我们庆和皇帝,怕是不会允许你们自立为国的!”
“啪!”拓跋正猛拍石桌,蹭的起身,指着袁去疾的鼻子,怒吼道:“口出狂言,他李燕云,当真以为我们鲜卑怕他不成?!”
袁去疾盎然不惧:“拓跋首领,你有所不知,楼兰昔日也曾想自立为国,结果你们也知道,我们大宗皇帝,并未同意!”
见拓跋正怒火即将爆发的边缘。
袁去疾眼中闪着老奸巨猾的笑意。
与其如此,倒不如给这个拓跋正一个下马威,否则他是舒服日子过久了,不知苦头是个什么滋味了!
袁去疾朝前一步。
声音铿锵有力道:“不光我们大宗皇帝不同意,就连老夫都觉得,你们鲜卑部不堪一击!”
拓跋正眼睛圆睁:“你这老头!——来人,将他拉下去打三十大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