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严肃的是江容，产品开发部主管。她浑身散发着职场女性的干练、沉稳。
    季凝和江容的目光微微一对，她就抿嘴而笑了。
    她记起昨晚她和江容发过的信息。江容说明天应聘有她在，录用就没问题。
    季凝妈妈是江容的表妹，江容答应季凝母亲会让季凝进挚生，更何况这孩子确实很优秀。
    姜媱和季凝就坐在面试官的对面。
    姜媱见两个女人中间空着一个位子，又见江容时不时看向门口，她猜测，这是还有个面试官？
    这时，会议室的门发出声响，走进来的是个男人。
    姜媱看到进来的是顾穆年，立时就呆住了。
    两个面试官立即起来，说了句“顾总”，只见顾穆年微微一点头，拉开他们中间的椅子，坐了下来。
    姜媱惊讶，原来他也是面试官？!
    姜媱见他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长眉下的黑眸平静地扫了姜媱和季凝一眼，多一个眼神都不分。
    他身上自带着强大的气场，姜媱是第一次看到他工作时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威严而沉稳……就连季凝，都看呆了几秒。
    面试开始。
    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是江容和戴玲依次向两个面试者提出问题。
    江容问季凝：“这次来参加挚生的面试，把握有多大？你在珠宝设计方面的优势是什么？”
    这些问题都是江容事先告诉季凝的，季凝准备充分，回答得很得体。
    问完她后，到了姜媱：“在伯明翰城市大学读了本科和研究生，成绩优异，也参加了许多设计大赛……为什么要回国来挚生？国外条件不更好吗？就没有一点崇洋媚外？”
    姜媱听她的语气好像加了些许刁钻，让她不适，但是她还是回答：“这里是我的祖国，不管走到多远，我都不会忘记我是个中国人。而且我的家人都在国内，我想回来陪伴他们。至于为什么选择挚生，是因为我很早就知道它。”
    “哦？”
    “从我初中开始，我就知道挚生。我喜欢挚生的审美理念。在‘后现代’的概念中，许多珠宝设计故意抱着打破规矩的观念，刻意追求感觉创新。但其实‘没规矩不成方圆’，设计师要在狭小的天地里，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又不使这种美过时，是要有一定的审美理念的。现在回头去看早些年的挚生的作品，依旧是耐看的，那是一种不失规矩的创新美，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故梦’系列，中国古典美运用的很好。”
    恰巧的是，“故梦”系列的主设计师，也是当今挚生集团的首席设计师，就是另外一位女面试官，冰清。
    她听到自己早年作品被提及，只是微微一笑，江容则眉头一皱。
    冰清发问完，最后轮到了顾穆年。
    他同时问两个人：“有的时候，设计师的设计会和市场需求发生错位，你们会怎么办？”
    季凝率先回答：“那我就舍弃设计，毕竟我的设计是要为公司服务的。我们做的是商业首饰设计，不是个人的艺术追求，每个人都要学会妥协。”
    顾穆年把目光移向姜媱，“姜小姐呢？”
    她慢慢开口：“我会……在尽可能满足社会需求的情况下，坚持我的创作。真正好的作品，从来不是取舍，而是意见的完美统一。”
    她更倾向于坚持，她想做的是一个不随波追流、有主见和坚持的人。
    提问结束完，江容拿出两张图纸，推到对面两人面前，上面用铅笔画着一个简单的椭圆形吊坠。
    “给你们十分钟时间，以星空为主题，设计一下，不需要太仔细。”说得再多，不如实际行动。
    季凝只想了两分钟，就开始动笔。她知道命题，并且私下里给江容看过作品，江容还帮她修改过，此刻，她只需要回忆就好。
    然而，这对姜媱来说，没那么容易。给的范围太宽，时间又很紧迫，她也只能拼命思索着，也尽力忽略季凝带给她的压力。
    三分钟后，姜媱拿起铅笔，开始画画。然而她太过专注，忘记了手腕的伤，着急得一不小心就吃痛了一下。
    她“嘶”了声，顾穆年注意到她的手腕，眸色就沉了下来。
    “怎么了？你手没事吗？”冰清问。
    姜媱摇头：“我没事。”她继续投笔，顾穆年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最后两人都在规定时间教出了答卷。
    季凝先解释自己的作品：“中间用这样类似于星空的线条装饰着，然后点缀上细钻，中间刻着红宝石。看过去晶莹剔透，如果色泽处理好的话，会非常漂亮。”
    中规中矩，但是不失美感。
    姜媱解释：“我的是采用镂空手艺，做成这样的纹理。”
    “中间的地方用什么材质？”
    “绿松石。”
    她说完，大家都震惊了。因为没人会想到用绿松石，这种材料在市面的首饰中不常见。
    姜媱补充：“在绿松石中再刻上纹理，就有点像星空。”
    “有特色！”冰清语气有些激动，季凝一听面色就是一僵。
    顾穆年看着姜媱腼腆一笑，自己也勾了唇。
    面试结束后，姜媱和季凝在外头等候。季凝瞥了姜媱一眼，心里把握还是挺大的，毕竟江容肯定会保她进去。
    她带着稳操胜券地语气假装自言自语：“现在国外回来的就很了不起了？别以为简历漂亮就好，挚生根本不会看这个。”
    姜媱笑笑，“你是主考官吗？还挺了解的。”
    “你！”
    姜媱根本不屑跟她多说什么。而会议室里，三个面试官在商讨最终留下谁。
    江容首先说：“我觉得季凝比较好，回答过程中间很有自信，而且最后的设计很精美，明显思考起来比姜媱快很多，细节处理得很到位。”
    冰清却给出了相反的意见，“姜媱这个姑娘的思想很大胆，绿松石就连我都没考虑过。而且我觉得她最后处理的作品很漂亮，如果是我，我甚至可能直接采用。”
    江容压着心里的怒意，辩解道：“我不这么认为，姜媱的想法不够切合实际。绿松石在市面上的竞争力根本抵不过钻石，我们这是商业设计。更何况，难道不是因为姜媱刚才说了一句‘故梦’吗？”
    江容轻蔑一笑，就引来冰清的反驳：“你认为我是因为那句话？我只是公正地给出我的意见，就算是季凝说我给的建议也不会更改。况且，我们事先也没通知是商业设计啊？”
    江容看向顾穆年，“顾总，您的想法是？”
    她心里其实很有底，今天季凝发挥得实在是完美无缺，顾穆年不会放过这个人才。
    他放下两幅设计稿，语气低沉：“我偏向于姜媱。”
    江容内心震惊，却还是不慌不忙地问：“这是为何？”
    “第一，她对挚生的了解，对挚生作品理念的了解，去问其他员工，他们都不一定说得出来。第二，她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一个设计师，如果只能拿出漂亮的作品，却没有自己的想法，那她永远被市场牵着鼻子走。第三，她的设计，给我有更大的想象空间。”
    江容皱眉：“可是顾总，按照您的说法，季凝就不优秀了吗？更何况姜媱在国外读书，搞不好学历也会造假，毕竟现在海归一抓都是一大把。”
    顾穆年面色不悦，声音更加冷了：“我不是说季凝不优秀，而是在对比之下，她则显得平庸很多。你要是说姜媱学历造假，就直接拿出证据来。再说一次，我们需要的，是顶尖的设计师。”
    ☆、第6章 顾总的谁
    chapter 06
    顾穆年不再多说，站起来，走了出去。
    江容整个人彻底瘫软在椅子上，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局面。boss开口，季凝一定是进不了挚生了。
    江容出来，依旧是按照流程说，让两人回去等待面试结果。季凝看着江容不太好的脸色，自己突然之间也笑不出来。
    姜媱刚才看到顾穆年离开了，她也不敢去找他，就打算自己回去了。
    然而她刚进电梯，就收到他的信息：【在一楼电梯口等我。】
    咦？
    她按他说的做了，三分钟后就看到他从总裁的专属电梯出来。
    他走到她面前，说：“我送你回去。”
    “诶不用了，”姜媱连忙摆手，“你还在上班。”
    顾穆年神色微敛，解释道：“我只是刚好回去拿个东西，顺便而已。”
    姜媱摸摸脑袋，“那好吧……”
    他把她拉进专属电梯，到了负一层，两人出去。
    顾穆年偷偷瞥了眼走在身边的小姑娘，随口问道：“你是不是要和我解释一下，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媱抿嘴一笑，琥珀色的双眸泛着盈盈的水光，“就前几天投的简历。”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说了你会让我走后门吗？”
    他晲她一眼，“不会。”
    “那不就得了，我还说了干嘛。”
    她弯唇一笑，顾穆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上车后，两人坐在后排。他十指交叠，自然放在腿上。姜媱也不说话，就安静刷着微博。
    过了一会儿，她耳畔传来他清晰的声音：“姜媱，你和我说实话。”
    “嗯？”她抬头。
    “为什么来挚生。”
    “你干嘛这样问……”
    “我了解你，你不会选择其他的公司。因为客观来说，你接受过我们家的帮助。但是我不想这成为你报恩的理由。”
    姜媱身子往后靠，一字一句说道：“你不了解我。我喜欢挚生，在面试的时候说的一清二楚。我是想感谢你们，但是这不是主要理由。”
    “那你说说，什么是主要的？”
    她看向他，眼底带着笑意，“因为我想陪着你一起，站上中国的珠宝行业之巅。我知道你有鸿鹄之志，我也有。”
    ——
    郝蓓蓓回来前一天，姜媱的手彻底好了，两人就放心出去搓了一顿。
    日料店里，郝蓓蓓正打算给姜媱的杯子里添上了清酒，就被姜媱给拦住了：“我不喝了，怕等会儿又要醉了。”
    郝蓓蓓嗤笑，“太没用了。去国外那么多年，酒量一点儿没长进。”
    姜媱是著名的“三杯倒”，酒量极差。生平第一次喝醉还是在上高中的时候，被顾穆年拉去喝酒，最后她醉汹汹的，他也被顾父顾母狠狠教育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