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次带回来的那罐奶粉已经喝完了,还没找到机会再弄,毕竟是稀罕玩意,老是被他买到太可疑了。
向辰迅速漱完口,又把水吐回去,然后许恒洲再把水处理掉。他一早就在空间划了块空地专门放垃圾,毕竟很多包装在这个时候是见不到的,能烧他都烧掉了,不能烧的只能先堆在空间里。
做完这些,许恒洲牵着向辰出去。宋文彬刚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见小哥俩,视线在向辰头上转了一圈,笑着道:“人家都问咱们辰辰头发哪剪的,还说要给自家孩子剪个一样的。”
向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些人白天还在笑他,为什么现在又要剪一样的,这是什么毛病?表达喜欢的特殊方式吗?
许恒洲稍稍想了一下就明白了,毕竟当初骨头汤的香气可是在家属区上空飘了许久,就是现在也还有不少人家给孩子备着。现在大概也是相同的情况,他家小团子这颗小脑袋,关注的人可真不少。
果然,没过多久,家属区就多了许多蘑菇头的男孩,连许恒洲和向辰班上都多了不少。
这个发型剪起来很简单,毕竟有个碗就行,但也有剪的好的剪得差的。而且这个发型也不是适合所有人,有的看着挺好看,有的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许恒洲观察了一下,比来比去,还是他家小团子最可爱最好看。看着看着,他就开始皱眉,衣服不太合适,太朴素了。但是现在艳色的布料很难买,他就算从空间里拿,来头也不太好找。
那就只能在款式上想法子了,许恒洲把这个事在心里记下,准备想法子给他家小孩寻摸两件能穿的衣服。
随着夏天一天天到来,天气渐渐热起来了。
向辰特别不喜欢夏天,不光是因为太热,更重要的原因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特别招蚊子。
一到夏天,向辰准被咬得满身红包,他又怕热,长衣长裤穿不住,夏天就很难熬了。
好在他穿越前暴富了,一到夏天家里空调就打到最低,恨不得把蚊子直接冻死。然后宁愿麻烦的穿上厚一点的衣服,也不想蚊子吸着他的血,还给他留一身红包。
但是现在嘛……向辰偷偷托他哥打听了一下,别说空调了,据说电扇都要快两百块,而且还要工业票,很多……
向辰对这个时代的物价一直弄不太清楚,但他把电扇的价格换算成他最喜欢吃的排骨,发现可以买好多好多排骨之后,他就彻底放下幻想了。
他在愁着夏天太热,殊不知家里有个人早就开始行动了。
许恒洲一向是个未雨绸缪的性格,眼看夏天一天天来了,他怎么可能一点儿准备都不做?
他们家算是才建起来的,看着什么都不缺了,其实是时候没到。比如夏天的单衣凉鞋,冬天的棉袄火炉,后者时间还长现在不用操心,但是前者可就是马上要开始准备的东西了。
许恒洲专门去市里的供销社还有商场看过,现在成衣很少,孩子的几乎没有,布料到是有一些,但是都是深色,夏天穿起来更热。
鞋子也看了,商场有卖塑胶凉鞋,六块一双,还要两张工业票。钱票倒不是问题,鞋子是真不太好看,而且没向辰的码子,勉强能穿的都没有。
他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长得快的时候,买一双凉鞋,贵不说,可能只穿一个夏天就穿不了了。买的人少,自然就没得卖了。
许恒洲纠结了一会儿,最后也只买了一双宋文彬能穿的,然后就回去了。
东西缺的不少,他这段时间又往家里搬了好些东西,各类蔬菜水果少不了,粮食种类也多一些了,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黑市那个渠道不能随便再拿出来用了。那是黑市,又不是百货商场,怎么可能什么都有。
当天晚上,许恒洲看着向辰光着脚卷着衣袖写作业,心里默默决定,干票大的吧……
第38章 火车上
许恒洲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下了决定后的第二天,他就跟宋文彬说他想去省城一趟。
宋文彬很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去省城。
许恒洲直言不讳地说想去买些合用的东西,他无所谓,但不能看着向辰大夏天继续穿厚布鞋或者跟别家小孩一样光着脚、穿草鞋。
宋文彬昨天才收到大侄子买给他的新凉鞋,心里还感动着,现在听他这么说,回想了一下小侄子白嫩嫩的胖脚丫,觉得确实不太合适。
“是要买新鞋。”宋文彬思忖着点了点头,道:“怪我没想周到,这样,你等等,周末我带你们一起去。”
他还是不放心许恒洲,再能干也还是个孩子,没成年呢。
“可能来不及。”许恒洲皱眉道:“我去问过车票,从咱们这里去省城的车子,上午快十点才发车,等到了都下午了,咱们晚上赶不回来。而且这种天气,车上又闷,也不知道辰辰晕不晕车。要是咱们俩去,把他一个人留家里也不安心啊!”
宋文彬一听就愁起来了,大侄子说的有道理,事事想得周全,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许恒洲见状,笑了笑继续劝道:“大伯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瞒您说,我去过的地方可能比您还多,什么地方有什么我都记在脑子里呢,不会出事的。”
然后他又说了几个城市的大致情况,有什么山有什么景有什么特色吃的,说得头头是道。在这个信息不流通的时代,如果许恒洲没去过这些地方,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宋文彬大为惊叹,他知道他家大侄子能干,但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顿时,宋文彬对许恒洲的信心空前高涨,也不再那么抗拒让他一个人去省城了。
他跟许恒洲说让他再想想,然后转头给他省城的好友打了电话,那人也是许恒洲的熟人,就是当初把他的事说给宋文彬听的公安局长。
两人关系好,不用说什么虚的,各自问候两句,然后宋文彬就直接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说了。只说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大侄子要去省城一趟,托他照看着些。
这是小事,局长满口答应,让他放心,又说家里一直有人,孩子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宋文彬打完电话,才彻底放下心,然后转头就跟许恒洲把消息说了,问他想什么时候去。
许恒洲一听,这还等什么,而且他的计划可不止省城而已,但是有些准备还是要提前做好的。
当晚,许恒洲收拾好简单的行礼准备第二天出发。向辰眼睛都红了,又黏在他哥身后,恨不得把自己塞进他的行礼里面让他把自己一起带走。
许恒洲哭笑不得,心里对他的不舍又很受用,晚上抱着他家小团子哄了半宿,又偷偷给塞了些糖果让他藏好。
第二天,宋文彬请了半天假专门送许恒洲去车站,向辰非要跟着。
宋文彬想,他家两个孩子都不愁成绩,跟就跟吧,请假什么的,一个也是请,两个也是请,没差。
于是宋文彬先去学校给许恒洲请了长假,又给向辰请了个短假,然后才带着两个孩子往车站赶。
车票昨天已经买好了,他们过去没多久,车站就通知检票上车。
宋文彬又叮嘱了一遍收好钱票,注意安全,穷家富路,他昨晚给了许恒洲不少钱和票,就怕他在外面不够用。
许恒洲一一应下,又把情绪低落的向辰抱起来,从到车站起,小孩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牵着他的手不肯放。
“辰辰不跟哥哥说再见吗?”许恒洲知道向辰粘他粘得厉害,这时候有没有各种便利的通讯工具,他一走这么些天,每天能打个电话就不错了。小孩舍不得也能理解,但马上要上车了,不能再耽搁。
向辰努力弯起嘴角露出笑容,他知道哥哥喜欢他开开心心的样子,虽然他现在并不想笑。
“哥哥你早点回来。”向辰没说再见,抱了抱许恒洲,然后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许恒洲把他放下,又摸摸自家小团子的脑袋,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下次哥哥带你一起去。”
“好。”向辰乖乖地点头,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哥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许恒洲在小孩脸上捏了一下,又跟宋文彬道别,然后拎着行礼就上车了。
火车很挤,上车的下车的在门口挤成一团,谁也不会在这时候低头看,也就没人注意到许恒洲手上的包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个一模一样但内容完全不同的包。
包里是许恒洲提前准备好的一些稀罕东西,这次机会难得,他也想趁机弄一批钱票攒在手里,以后用起来也方便。
许恒洲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位置不错,靠窗,两两相对的四人座位上只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打扮倒是挺文气,看起来像是个知识分子,但是许恒洲却觉得这个人没看起来那么安分。
许恒洲在座位旁的走廊站定,然后吃力地把大包往上头的行李架上放,他个子虽然在同龄人中算高的,但跟成人比还有段距离。
男人见了,连忙站起来帮了把手,帮他把行礼托上货架。手指触摸到许恒洲的包时,一手滚圆一手坚硬的触感让他眼睛一亮。
许恒洲不动声色地把男人的眼神变化尽收眼底,然后冲男人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真是谢谢您了。”
男人连忙摆手,和和气气地道:“不谢不谢,举手之劳,我姓徐,小兄弟要是不嫌弃,称呼我一声徐叔也是要得,小兄弟怎么称呼?”
许恒洲在自己是的座位坐定,他和徐叔面对面,都坐在靠窗的位置,闻言笑道:“徐叔您客气了,我姓许,您叫我小许就好。”
“诶,哪个许?”徐叔问。
“言午许。”许恒洲答。
徐叔一拍大腿:“有缘啊!”
然后立刻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摸出一把花生放在他面前,热情地道:“吃花生,刚从老家带来的,可香呢,尝尝。”
许恒洲笑眯眯地摸了颗花生捏开,真大方,这缺吃少穿的年代能把吃的给火车上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看来这人还真有些意思。
他把剥出来的花生米扔进嘴里,确实挺香,不知道他家小团子喜不喜欢……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徐叔仿佛只是个喜欢说话的和善路人,也不管许恒洲回没回答,自顾自道:“我呀,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老娘非要把攒的这点儿吃的让我带上。我哪愿意啊,可不带不行,媳妇刚生,娃娃没奶吃,就缺口好的,别看咱是城里人,可只供应些粗粮,家里的媳妇娃娃怎么过啊!我就是有钱也没地方使……”
徐叔说着说着就长叹口气,仿佛这件事真的让他愁得不行,才在火车上对着个孩子就大发感慨。
然后又仿佛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对许恒洲道:“看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吃花生,吃花生……”
许恒洲一秒入戏,手上的剥花生的动作随着他的话停下,跟着尴尬地笑了笑。
如果他真是个家境优渥的少年,听见人家这样说,一定会心生愧疚。这吃的可是人家老娘攒下来,给媳妇孙儿吃的口粮,如果自己有能力,怎么也该想法弥补一下吧。
许恒洲作出一副心虚不好意思的样子,却死活不提自己的包,顾左右而言他地问起徐叔的情况。
徐叔见状,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但也没有就此冷下态度,反而依旧是一副温和的表情,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但还是在谈话中时不时的提一下自己的妻儿,表明自己真得很为这件事发愁。
这样你来我往,两人对彼此了解的都更深了一些。
许恒洲知道了徐叔本名徐友良,他自己判断应该是真名。海市人,但祖籍澜省,少年时期外出求学,学成后在海市工作,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干脆在海市娶妻生子定居了。
徐友良家中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大的五岁,小的刚出生,妻子奶水不足,孩子身体养的不好,老是生病。
虽说现在城里给刚出生的孩子提供奶票,但奶源并不充足,经常拿着票都买不到奶。跟别说那些奶票本身就很少,就算充足也没办法供应一个婴儿的日常奶量需求。
徐友良自称是个政府部门的小职员,偶尔出差。但许恒洲觉得他应该大小是个领导,出差是有,但这人绝对不是老老实实办公去了,夹带些私货是肯定的。
而徐友良对许恒洲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初见许恒洲,他只觉得少年容貌气度不俗,穿着打扮也像是个好人家的孩子。为了结个善缘,才搭了把手帮忙。
没想到一摸这孩子的包,徐友良就发现不对了,他常年出差,见过不少好货,这孩子包里十有八九装着好东西。
那圆溜溜的就不说了,他可不信这孩子背的是一袋子土豆番薯,十有八九是水果类。硬邦邦的盒子,他摸着有点像烟盒,但又比烟盒大,也不知道装得什么。
而且他把包托上去的时候,还听到了金属盒子碰撞的声音,那肯定也是好东西。
徐友良立刻动心了,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家里孩子刚出生是真的,媳妇没奶也是真的,但口粮其实不太缺。
毕竟他这些年趁着出差,没少做些夹带,不用他做什么过分的,只要把两地的稀罕东西倒个个,中间一转手就有不少赚头,能攒下不少好东西。
这其实算是给常出差的同志的福利,人家去了外地,还不兴带些伴手礼啊?都是给自家或者亲戚用,又没有拿出去卖,算不得违反纪律。
加上他又经常给单位同事顺手带些东西,关系处理的好,偶尔做得过了些,也没人说什么,还会给他打掩护。
这回出差,路过老家,他顺路回去看了看,带了些乡下难得见的好东西回去。乡下没啥好吃的,他娘就给他把家里舍不得吃的一点儿花生全带上了。
因为回家浪费了些时间,徐友良没时间到处寻摸好东西了,只能匆匆坐上返程的火车。但是没想到车上竟然还有意外之喜,遇见的这孩子也不知道能给他点儿什么好处。
他这时候已经知道许恒洲的名字了,也知道他是去省城探亲,探得是家里长辈的朋友,公安局局长。
许恒洲把这些信息说出来,自然是为了安全问题考虑,他就算再能干也只是个少年身体,把这些说出来好歹能唬唬人。
两边多说了一会儿之后,气氛看起来也就热络许多,徐友良又给他抓了把花生放在桌上,让他不要客气。
许恒洲捏了一颗在手里,没急着剥开,反而露出一副有些犹豫的神态,眼神也往行李架上飘了飘。
徐友良心中一喜,知道有门,于是越发和善,对着许恒洲说话的声音也放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