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设更羡慕嫉妒了,那点心他爹给他分了一块,他拿回去跟老婆孩子分着吃了,甜啊,又甜又香,他还吃到了几颗芝麻,香的不得了。
结果呢?陈树这个家伙,他爹手上竟然有几包!陈建设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陈老大被陈建设的余光扫到,把纸包往自己怀里塞了塞,脸上露出一个憨笑,就是不说话。
倒是跟着来的有个机灵的年轻人,眼珠子一转,试探道:“那咱要点儿点心行不行?”
他们也知道城里点心稀罕,没想要多少,一人给两块,带回家给家里人尝个味道就行。
陈建设立刻反应过来,两眼放光地看着许恒洲:“对,点心也行。”
可是许恒洲不能这么干,他一摊手,无奈道:“只剩下一包开了的,给我弟弟吃的,实在没多的点心了。”
这下陈建设看陈树是真嫉妒了,其他人是没吃过想尝尝味道,他是尝到了还想再尝,知道是好东西,全让这个陈树给截胡了,气不气?气死了。
其他人闻言也很失望,但他们不是无理取闹地人,人家都没有了还能让人给变出来啊!
许恒洲看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这样吧,也不能让大哥叔伯们白做工,我身边虽然没什么东西了,但是可以想办法再弄些来。”
众人纷纷抬头,陈有山也惊奇道:“你怎么弄?”
许恒洲笑了笑,道:“我家里虽然没人了,我父亲的战友还在,当初就是一位伯伯收养我们兄弟,把我们养大的,而且我也有几个朋友,现在还在城里呢,我拖拖他们,让他们帮帮忙。”
“你父亲……”陈有山不愧是村长,立刻关注到了他想要暗示的信息。
许恒洲面色淡然:“我父亲是烈士。”
他的身份是省城公安局备了案的,跟当初抓捕人贩子的功劳一起,要不是他当初年纪小,是要给表彰的。后来蒋局长虽然调走了,但是只要那批人贩子不翻案,他的身份就没事,那批人贩子早就死光了,所以他的身份也定死了。
至于冒领许大山儿子的事,这个只有宋文彬最清楚,再有蒋守平应该知道一点儿,但是他以为是弄错了,认错人了,也是宋文彬为了保护他们,故意误导的,所以他这个身份真不怕查。
围观众人都轻嘶一声,看许恒洲和向辰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汉子一拍大腿,直言道:“嗨,你这孩子不早说,要啥报酬啊,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嘛!这事我们保准给你办好,你别管了。”
陈老大和陈木头也脸色激动,但又有些为难,他们做的活是真的费工夫,一点儿报酬不要,家里日子难过,要了,他们良心难安。
许恒洲是借个名头好办事,可没想真占人便宜,连忙摆出一副严肃表情:“不行,你们不要那就别给我做了,父亲的荣誉不能毁在我手上,要是让他知道,我借他的名头占老乡便宜,非打死我不可。”
向辰也配合地跟着点头:“对,哥哥说得对。”
村民们纷纷感慨:“真说好人啊,老子英雄儿好汉,都是好孩子……”
最后在村长的协调下,激动地众人才渐渐冷静下来。因为都不计较报酬了,那也没啥好说了,直接干呗。
许恒洲感动道:“谢谢诸位叔叔伯伯大哥帮忙。”
众人纷纷表示这是小事,脸上表情分外荣耀。
当着众人的面,许恒洲跟陈有山说:“叔,有个事我要跟你说,我当初来的时候,有些东西实在带不走,就放我一个朋友家了。那会儿他跟我说,他出差会经过咱们这,他跟几个同事一起,能帮我把东西捎过来,我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一周之后,您看能不能给我批个条子,我去把东西搬回来。”
走之前许恒洲给宋文彬写了信,把他们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这次安定下来,还要去重新给他寄信,免得他担心。
“行,你要走了来找我,我给你写。”陈有山一口答应。村里人出去得找他或者生产队长写个条子,一般只要理由正当合理,他们都会给人家写。
周围的人竖起耳朵听着,看样子这许知青家底挺厚啊,不过也是,人家父亲战友多,他自个儿又能干,年纪轻轻就进了机械厂上班,只用养一个弟弟,而且听说城里的小孩从出生就能分粮食,那不就是只有进的没有出的?可不就攒下一份家底了,这年轻人,真了不得。
几个想得多一点儿的,更是回忆起当初许恒洲带的行礼,只记得是几个大包,一个里面装得是被褥,另一个应该是衣服之类的,剩下那个可能装得就是这些糖啊、点心啊、饭盒保温杯手电筒和干粮等等。
城里人过日子可不止这些诶,他们拿出来的都是小件,看样子大件还在后头。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暖水瓶,要是有的话,能看一看就好了,村里老葛家那个,他婆娘藏得严实地很,生怕人家给她看坏了。
这些人的想法许恒洲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多说什么。过日子过日子,就算到了乡下,他也要想办法让自己和向辰过上好日子。
他一步步铺垫,他和向辰的背景已经构建完毕,村里人也已经有了固有印象。村里的几个主事人,河对岸暂时不用管,这边的,陈有山对他印象应该很不错,陈福一家就算不照应他,也不会打压,陈喜好歹还受了他好处呢。
另外,村里人缘很好的于婶子,几个出名的手艺人,加上向辰几个小伙伴的家里,这些人家都对他们抱有善意。其他村人,他又没得罪人家,就算不喜欢他们,也不会讨厌他们。
等他修好村里的打谷机,又是一份功劳,他和向辰,已经渐渐在这个村子站稳脚跟了。
第96章 有味道
许家彻底忙碌起来了。
许恒洲每日准时去谷仓修打谷机,向辰留在家中,帮忙招待来给他们家修柴房围墙的村人,虽然管不了饭,但是热水总该有的。
在此之前,许恒洲就已经把自家要建的规划好了,他画了张草图,也带向辰实地看过,告诉他如果村里人询问,应该盖成什么样子。
许恒洲不在家,向辰就是主事人,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说话有条有理,村里人问什么也能很快解答,开始还对他有些轻视的村人渐渐改变了想法。
因为陈有山这次找来的人多,他们家的工程进度很快,村里另有几家也来了人帮忙,有陈老三和他儿子陈小瓦,有于婶子的男人,有石头他爹,他们都是来帮忙的。
向辰心中感激,记下这些好意,晚上许恒洲回来,便掰着手指告诉他。
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屋子和围墙都有了雏形,他家的围墙特意加高加厚,用得还是当初那个理由,他们家离山脚太近,怕不安全。村里人也都理解,土胚夯实,围墙砌得又高又厚,看着就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因为围墙砌的高且厚,向辰要求把前院圈大一点儿的时候,并没有人多说什么,反而都觉得应该。这样的围墙,如果院子小了,阴影压着屋子,便显得逼仄,村里人都喜欢大大阔阔的院子,这般建好之后,便显得很气派了。
一个领头的伯伯还跟向辰说:“你家这院子留大点儿,以后你长大了再盖间屋子也方便。”
十多个健壮地村人忙碌了几天,许家的房子和围墙便都盖好了,天公作美,这几天都不曾下雨,盖好之后,又是连续几天大晴天,把土胚晒得干燥燥的,给他们的工作做了一个完美的收尾。
这是后续,暂且不提,这日是围墙砌好的那天,村人放下工具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都带了笑。
向辰也是笑容满面,端着一碗碗温热的水送到众人手中,他们家碗都没有,还是于婶子给他借来几个粗瓷大碗,才顶了这几日。
“许小弟,你瞅瞅咱这活咋样,还有啥没整好的只管跟我们说。”一个年轻人拍着胸脯子大声道。
“好得很,都好!”向辰学着村里人的口音夸了一句,逗得在场众人哈哈大笑,一时间气氛无比热烈。
就在这时,远远有人来喊:“快来几个人帮忙,有知青掉粪坑里啦!”
呼啦一下,在场的人几乎跑光了,也不知道是去帮忙,还是去看热闹了。
向辰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那人喊得是什么,脸上立刻露出纠结表情,粪坑……不知道谁这么惨。
他犹豫了一下,转身把自家屋门锁上了,然后拔腿去追村里人。路上边跑边思索,他哥在谷仓,肯定没事,蒋淼好像是在靠山坡那边收拾地,应该也没事。
至于其他知青,希望不是林嘉言和高扬,这两个人虽然有点逗,但对他还蛮好的,路上遇见他,还会给他塞点东西,一撮黄豆,几颗花生,虽然东西没多少,但那份心意是不可忽视的。
向辰跑到的时候,村里那个粪坑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了,向辰踮着脚蹦跶了几下,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他试着往里挤了挤,刚挤进去一层就被夹住了,后面的大人还在往里挤,他这副小身板,只能被挤得紧贴在前面人的身后,进不去出不来,憋得一张小白脸涨得通红。
就在向辰觉得自己要被挤扁了的时候,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把他捞了出去。
向辰大大喘了几口气,这才有功夫看自己的救命恩人:“蒋淼姐,你怎么在这?”
蒋淼笑了一下,趁着村里人都在看热闹,带着向辰去了没人的角落说话。
“这个给你吃。”蒋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里面包了个圆溜溜的柿子。
这是她前两天帮村里人写了封信,那家院里有颗柿子树,便送了她一颗柿子,她没舍得吃,就想找个机会给向辰。今天村里人都去看热闹了,蒋淼跑回去拿柿子,想趁这个机会给向辰送去,回来便看见向辰被挤在人群中出不来,就把他拉出来了。
“我不要,姐你吃。”向辰不肯接。
向辰哪好意思要蒋淼的东西,他跟着他哥吃好喝好,蒋淼才过得真苦,她一个年轻姑娘,以前在家里也是千娇万宠,到了乡下不得不扛起锄头干体力活。别个知青家里时不时还能寄来些物资贴补,蒋淼却什么都没有,还要操心爸妈在别处过得怎么样。
“拿着,不然姐要生气了。”蒋淼把柿子硬塞进向辰手里,她始终记得,家里遭难之后那些变脸了的人。唯有宋叔一家,却依旧像以前一样,向辰和他哥哥下乡来,还把自己的口粮给她吃。她没什么好东西,难得有个甜柿子,就想给向辰留着。
向辰见蒋淼神色坚定,知道不收这个柿子她肯定要难过的,于是干脆当着蒋淼的面,揭开柿子上的柿蒂,一掰两半,递给蒋淼一半。
蒋淼想拒绝,向辰一边把自己那半往嘴边凑,吸着甜润地柿子,一边急道:“快吃快吃,要流出来啦,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蒋淼也怕浪费,连忙接过那半个柿子,跟着向辰一起吸溜。柿子又香又甜,一点都不涩口,吃完之后,只剩下一张薄薄的柿子皮。
向辰舔舔唇,有点儿意犹未尽,他感觉这柿子比他以前吃得好吃,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了。可惜只有一个,不然可以带给他哥尝尝。
蒋淼也珍惜的吮吸干净柿子肉,剩下的皮和向辰的一起,扔进一个小土坑里,再踢点土盖上。
吃完柿子,两人才开始说正事,蒋淼问:“你怎么一个人往人堆里挤?万一谁踩到你怎么办?”
向辰知道她是好心,但是他也没想到村民看热闹的心情这么强烈,差点把他挤成一个饼饼。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想看看里面的是谁。”
蒋淼脸上露出复杂地表情,向辰的问题让她回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稍一回想,她都有种不忍卒视的感觉。
“是贾文星和罗伟民。”蒋淼道。
向辰眼里瞬间冒出光,这两个啊,虽然已经不打算对付他们了,但是他们倒霉,向辰还是挺高兴的。没错,他就是这么坏心眼,就是这么记仇!
“说说呗,姐姐你跟我讲讲。”向辰拉着蒋淼撒娇,他实在太好奇了。
蒋淼虽然也有个弟弟,但她跟蒋磊年龄差很小,蒋磊小时候还特别讨人厌,曾经拿剪刀剪了蒋淼的一半头发。他们俩从小打到大,长大之后关系才渐渐变好。
所以实际上,蒋淼并没有体验过有个乖巧可爱地弟弟是个什么感受,后来见了许恒洲和向辰相处,她才知道原来别人家的弟弟是这样的,那叫一个羡慕。
此时向辰一撒娇,蒋淼就扛不住了,满脸笑地给讲了事情的经过。
说起来,这个事源头还要算到向辰头上,他那一瓶榴莲茶叶水泼得,后续引发事件太多,贾文星和罗伟民彻底结了仇。
想想也是,一个年轻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这样出丑,而且据说后来“新来的贾知青尿床”的事在村里传得人尽皆知,还有人跑去围观。
村里的大人训尿床的小孩,那些孩子都有话回了:“那个知青那么大还尿床,我还小呢!”
可想而知,这一切对贾文星的打击有多大,更何况他这人还特别爱面子,丢了这么大脸,对他而言跟丢了半条命差不多。
所以贾文星回到村里之后,一直没去上工,他不愿意出门,除了吃饭上厕所,时时刻刻都待在知青点的屋子里。林嘉言他们劝了几次,他不但不听,还觉得人家在害他,就是想骗他出去看他笑话。
可是他也不想想,越是躲着人家才越觉得他心虚,反而更肆无忌惮地说,要是他大大方方出来,可能会有些闲言碎语,但过些日子就过去了,怎么也比他躲着强。
好心当成驴肝肺,别的知青干脆也懒得管他了。可是知青们不管,陈有山和陈建国却不能不管,他们一个是村里的村长,一个是二队的生产队长,哪能让这新来的知青啥都不干尽躺在床上躲懒,连同来的两个女知青都做得有模有样了,这个贾知青咋能这么懒!
陈有山都懒得跟这人打交道,直接喊他大儿子出马,反正陈建国也能管他。他心里就纳闷了,同来的一批知青,咋差别就这么大了?要是都像许知青那样,该多省心啊。
陈建国到了知青点,肯定是一番批评教育,贾文星蒙头盖被,什么话都不想听。心里怨世嫉俗,觉得谁都在针对他,要不是知道回不去,他都想偷跑回家了。
陈建国说得口干舌燥,听得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不,不是没反应,他满脸愤恨地看着陈建国,跟看阶级敌人差不多。
陈建国一口气噎在胸口,觉得自己真是对牛弹琴,难怪他爹让他来,这人根本就说不通,脑子跟别人长得不一样。
陈建国悟了,他何必费这么多口舌,这种人他又不是收拾不了,跟他费什么油盐吐沫。
陈建国直接给贾文星下来最后通牒,要么去做工,要么现在就把村里借给他的粮食还回来。
贾文星依旧一副死鱼眼看着陈建国,甚至扯出一个冷笑,他现在是破罐破摔了,故意气陈建国:“我吃进肚子里了,拉出来还你?”
听听,这像是一个读书人该说得话吗?他当生产队长这么多年,除了他爹,谁敢跟他这么说话?
陈建国被他气了个仰倒,手指头哆嗦地指着贾文星道:“行,咱们走着瞧。”
陈建国可不是随便放狠话,他转头就让知青点的知青们把贾文星的粮食给停了,吃进去的他没办法,那不是还有没吃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