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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章 第19节

    乔以莎又问:“你喜欢法律吗?”
    洪佑森:“没什么喜不喜欢的,都一样念。”
    乔以莎笑了笑,不再打扰他。
    她趴在桌子上看他做题,看那张脸不时变幻着表情,时而皱眉,时而发呆,时而恍然,但都没脱离原本沉静的底色。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乔以莎感觉眼皮越来越沉。
    半睡半醒间,他似乎动了动。她没有睁眼,感觉到他伸出手臂,轻轻拧动她头顶的台灯,灯光越来越暗,直至熄灭。
    她悄悄睁开眼,他依然在看书。
    窗外的月光倾洒在他的身上。
    光如水流,从头顶淋下,他眼窝凹深,投出一片阴影。大概是因为话少,表情也少的缘故,洪佑森很难让人看出情绪上的波动,唯一能透露变化的就是眼神。
    这张脸在看不到眼睛的时候,总有些低沉。
    也许是乔以莎的视线太过明显,洪佑森转过头,低声问:“怎么了?”
    可当他看着你,好像万物都有灵魂了。
    乔以莎一动不动,洪佑森又问:“你不是想睡觉吗?”
    她摇头。
    她一语不发,他也安静下来了。
    人总喜欢用“会说话”来形容漂亮的眼睛,但自打认识洪佑森,乔以莎越来越觉得这话不对劲。
    用眼睛“说话”的人,大部分只是挤眉弄眼,说得越多,越显轻浮。
    一双真正美的眼睛,应该只是用来凝视的,是沉默的,纯洁的,无限的。他不表达,反而表达更多。就像黑天无声地展示他嘴里的宇宙,他提供了所有素材,由你自己挑拣拼凑,无趣或是深情,都在一念之间。
    乔以莎批评他:“看你的书,这么不专心呢。”
    他重新回去做试卷了。
    乔以莎伸了个懒腰,起来活动活动。
    洪佑森这房间是很典型的男生房间,干枯单调,别说装饰品,因为住校,房间里连生活必需品都少之又少,要不是硬装还算过得去,说是行军帐篷都不过分。
    一眼扫过去,邦邦硬。
    墙角的书柜看起来常年不碰了,乔以莎过去拉柜门,零件生锈,吱嘎作响。她随手取下一本书翻看,是关于天体物理的入门图册,大概是给孩子看的,偏低龄,上面还有用铅笔写的注解。
    字体很稚嫩,但方方正正很有规矩,绝对不是洪佑森的字迹。
    但当乔以莎翻到第一页,却看到了这字迹写下了“洪佑森”这个名字。
    她看向他的背影,他正闷头背书,宽阔的后背宛若一座隆起的小山。
    乔以莎默默将图册放回原位,又回到洪佑森身边坐下。
    *
    在同一片夜幕下,城市正中心的康可医院正发生一件不太愉快的事。
    闻少爷一觉醒来,得到柴龙母亲失踪了的消息。
    他脸色难看地站在病房里,看着空空的床位,气息沉重。片刻后,他缓缓盯向值班的两名小护士,说:“你们的意思是,她前天晚上就不见了,而你们现在才通知我?”
    小护士一号说:“我们也是刚发现,后来看了查房记录最后一次是周四……”
    “周四?”闻薄天登时火了,“你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查房?”
    虽然脾气臭得要命,但因为那张脸过于俊美,小护士们一边害怕,一边还忍不住盯着他。
    闻薄天唾沫星子乱飞,“你们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了!这么玩忽职守对得起医院的栽培吗!”小护士一号往后退了几步,小护士二号顶了上来,说:“是您亲自吩咐的,说患者亲属欠钱跑路了,不让我们管他家老太太,最多三天来查一次房。”
    “……”闻薄天皱皱眉,“有这事?”
    睡几觉全忘了。
    “算了。”他一摆手,不再纠结这个,抱起手臂沉吟道:“不过我给柴龙用了药,按理说他应该半死不活的才对啊,怎么可能来接他妈呢?”
    小护士三号发言:“不是她儿子来的,是一个女人来办的出院,我们说办不了她就走了,后来人怎么没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闻薄天:“……女人?”
    他愣了愣,随即想到一个可能性,顿时头皮一紧往外跑。
    他一路狂奔到监控室,指挥保安把周四的视频录像调出来。
    虽然用帽子遮住了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乔以莎。
    她化成灰他都认得。
    闻薄天气得身体直哆嗦,狠狠一拍桌子——
    “柴龙这他妈的是让人给策反了啊!”
    他推开保安,自己操作,把当晚所有的视频全摆出来看。可除了住院部门口拍到乔以莎进门的画面,其他视频里都没有她,甚至病房门口的走廊里也没有,柴龙母亲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也对,他心想,那人会邪术,当年就跟柳河一起把他当猴子耍!
    闻薄天牙关紧咬,怒发冲冠,冲保安们吼道:“你们是怎么值班的!人没了都看不到!”
    保安队长瑟瑟发抖:“我们看着呢啊……”
    闻薄天唾沫星子乱飞:“给我听着!从今往后所有病房里都给我安监控!每一个屋!我要亲自……”
    就在他喊得正爽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声——
    【闭嘴】
    这一声语气平淡,却似有隆隆回音,好像有人在他脑子猛地敲响了巨鼓,震得他眼前一花,差点跌倒。
    保安队长从后面扶住他,惊讶道:“闻先生您没事吧?”
    闻薄天摇头。
    刚刚那是莫兰的声音……
    闻薄天往旁边一瞄,看到门口站着的人,不耐地撇撇嘴。
    他整理衣服往外走,跟修两人一起出了屋。
    修说:“你吵到了主人。”
    闻薄天脸一皱:“住院楼离门诊部那么远,这他都能听见?”
    修说:“不要用你浅薄的认知去理解主人。”
    闻薄天呿了一声,过了会又问:“他到底要睡多长时间啊?这么天天睡有意思嘛,他是第一次来我们市吧,要不我做东带他去景点转一转?”
    修停住脚步。
    饶是这么多年修炼下来,他仍有点受不了他的聒噪了。
    “最多半个月,”他看着闻薄天,面无表情道,“医院就是你的了,到时需要你再签几个字,委任几名我们的人,之后你爱去哪就去哪,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要影响我们的正事。”
    闻薄天嗤了一声,扬长而去。
    第16章
    乔以莎给洪佑森连上了一周课,生活作息完美调整,过了午夜就开始困,好几次早早离开bly,被柳河训斥迟到早退。
    “你小心我扣你工资!”
    乔以莎冷笑:“我现在发展副业呢,等摸索出门道谁在乎你这点工资。”
    柳河气得腮帮子直充气。
    某一晚,乔以莎陪洪佑森做题时无聊刷手机,刷到了一条关于康可医院的消息。
    说是康可集团大变故,一出狗血淋漓的豪门恩怨,三年前“逝世”的集团小公子闻薄天忽然王者归来了,猝不及防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说自己之前被人谋害,侥幸逃脱,重伤躲到国外医治,而谋害他的正是他两个哥哥,并举出大量证据。
    乔以莎点进去看视频。
    这闻薄天基本就是个摆设,只需要做出一副苦逼的模样垂着头,话都是代理律师说的。
    血族操作起这点小事可以说是轻轻松松,举事当天闻薄天两个哥哥就被警察带走了,中风半瘫的闻老爷子也忽然清醒了,表示对两个儿子行为非常失望。
    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要把集团留给小儿子,但口风已经相当明显。
    乔以莎看着视频里角落站着的那个沉默高大的中年男子,脸色有些凝重。如果光是闻薄天的话,乔以莎倒是不怎么在意,血族的转化只能转化生命体征,无法提高智商……
    但那些被他一起带来的人什么情况就说不准了。
    旁边做题的洪佑森注意到她的严肃,转头问她:“怎么了?”
    乔以莎放下手机。
    “没事……”
    她换了一个话题,说:“刚刚进门的时候你爸跟我谈话了。”
    往常都是保姆开门,这回一进屋先跟洪闫德撞个正着,给她吓一跳。
    洪佑森:“我爸?他说什么?”
    乔以莎:“还能说什么,不是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嘛,问你情况啊,我压力好大,感觉他一副想要开除我的样子。”
    洪佑森:“不会的。”
    乔以莎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所以,这次怎么说?”
    洪佑森:“什么怎么说?”
    乔以莎:“我们是接着……”顿了顿,她觉得“作弊”这个词直说出来不太好,她现在cos金牌教师,入戏颇深。“咳,是接着往你身上影拓,还是你自己考啊?”
    洪佑森没回答。
    乔以莎:“随你,我都ok的,不过有一点啊……”她想到什么,稍微直起点身子,“我实话实说,高考的话,要用咒术作弊很难。有专门从事传统教育行业的巫族世家,每年高考考场的保护咒都厚得跟金钟罩似的。”
    洪佑森耸耸肩,也没太所谓的样子。
    乔以莎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这次自己考一次?我看你这段时间学得很认真,到时候我再给你弄几瓶药,你正好帮我试试药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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