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老大爷强行违规操作,节目组也是拿他们没办法,幸好还有备用方案,临时又调整,增加活动,否则素材都不够了。
到了晚上,忙碌一天大家也累了,没有热水器,齐涉江发挥自己的特长,烧了些热水,大家伙洗完澡就各自去睡觉了。
按照白天约定好的,张约和齐涉江睡一张床,临睡觉前他们都听到了,肖潇维那几个逗比在念叨什么“同床异梦”。
其实这个点以张约的生物钟也不大困,只靠在床头玩手机,看一看微博。
他其实挺别扭的,不仅因为同睡者的身份,他就不太习惯和人睡同一张床。齐涉江躺在旁边,闭着眼睛也不知睡着没,那张漂亮但是可恶的脸露在外头……
“您在上网吗?”齐涉江眼睛没睁开,却是冷不丁开口。
张约吓一跳,虽然他和齐涉江有过矛盾,但一天下来,农机也是齐涉江借到的,火也是齐涉江生的,不可能还黑脸,“……是。”
齐涉江:“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张约看了他半天,经过了前几次,张约对齐涉江开口都比较防备的,免得再被玩弄,谨慎地道:“什么?”
齐涉江字正腔圆地道:“二三三三三,是什么意思呢?”
张约:“…………”
神他妈二三三三三啊!张约差点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又耍我。
转念一想,房间里还有摄像头,齐涉江不至于吧。这家伙不是混了点西方血统,在海外生活过么,难道不大了解国内网络文化?
张约半信半疑,给齐涉江解释了一下。
齐涉江恍然,原来就是笑的意思啊。他也是学习手机时看到的,百思不得其解,这种东西手机说明书上也没有,他试着和化妆师说了一下,结果人家好像也不知这意思。
看张约经常上网的样子,他问了问,还真得到答案了。
齐涉江严肃地点了点头,“谢谢您。”
张约:“……”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用被子蒙住冷脸,无声地抖了几下。
妈的,齐涉江这正儿八经的样子,尤其刚才拿京腔问他2333的意思,越想越好笑。
……
第二天一早,张约就爬起来了,准备吊嗓子,但他发现有个人起得比自己还早,那就是齐涉江。
齐涉江也是起来练功的,他的摄影师都难以置信,本以为跟着齐涉江拍摄应该很轻松,谁知道他居然起那么早。
等张约走出去时,齐涉江已经坐在屋子外边拨弦子,他前头练完相声基本功了,现在轮到子弟书,三弦是子弟书的伴奏,当然一天都不能放下。
齐涉江听到张约的动静,回头看他一眼,“早。”
张约挺惊讶的,走了过去,两手揣兜里,“……你在练习?”
“白天要干活,趁这个时候练一下。”齐涉江平静地道。
张约在惊讶之余,又有点难怪的感觉,听过齐涉江唱曲,他早该想到才是,那肯定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出来的效果。
齐涉江又看他两眼,忽然笑了一下,手指拨弦,只一个小节,张约就听出来了,这是自己的歌,就是之前晚会时,齐涉江在厕所夸过的那首,他的代表作《秋水》。
“只听了一遍,弹得不大准。”齐涉江还道。
张约却有些吃惊,“你就听过那一遍?”
要不是齐涉江脸上写满了真诚,张约会以为他在骗自己,他的原曲甚至不是三弦曲。而且如果齐涉江真的只听过那一遍,那他在厕所里就不是故意挑衅?
张约看齐涉江,齐涉江却是低头在按弦。
也许张约觉得惊讶,但是对他们那些靠手艺谋生,真正演不好就要饿死的老艺人来说,他这不算什么。
齐涉江还记得,那时候因为观众喜欢新奇,看各种反串戏、滑稽戏。为了招揽观众,他父亲唱戏的园子老板尝试把西洋戏剧改成华夏戏,找来会西洋乐器的乐师伴奏,来个大杂烩。
父亲大字不识,也不会看曲谱,那乐师还说这不好排演。结果父亲只叫他演奏了两遍,就完美地演唱了出来,令其佩服得五体投地。
齐涉江的手指在弦上轻拨,恍惚间就像时空从未变换,就连身体也存在肌肉记忆一般,与琴弦的每一次接触,都是熟悉的手感。
张约不禁跟着齐涉江的三弦,把自己的歌低声哼唱了一遍,他的声音就像冰层下荡漾的湖,既有穿透力又通透,既含着微妙复杂的情绪,又带着距离感与空间感。
这样的音色,和圆润饱满的三弦声像在同一个高度上的互补,弦声完全把他的歌声托了起来。
“……秋水从春流到冬,海面高低好像没有任何不同……你数过青山飞起的三十九片梧桐,只是满面酒借红。”
齐涉江侧头去看张约,弦子贴着他的调。
余音袅袅,张约和齐涉江对视了三秒,忽然异口同声说道:“你长得真好!”
两人旋即哈哈一笑。
这是什么奇怪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齐涉江随手把三弦放下,“我去烧点热水,待会儿大家洗漱。”
张约“嗯”了一声,仍蹲在原处,半晌又觉得有意思,埋头低笑了两声。
他俩的摄影师暗想,刚才那即兴合作倒是很不错,可惜根据节目的设定,至少在头几期,他俩注定要被剪得针锋相对,否则也对不起观众的期待。
这个画面,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放出来。
……
谢晴爬起来,穿着拖鞋晃晃悠悠走出去,就听齐涉江招呼他打热水洗脸。
他走过去,看到张约也在洗脸,齐涉江在旁边拿个水瓢,往里面倒热水,还问:“好了说。”
张约过了会儿,就“嗯”一声,“行了。”
齐涉江把剩下的水倒进另一个盆,递给谢晴。
谢晴端着盆有点愣神,他怎么觉得这俩人和谐了很多啊!虽然这对话也不是特别亲密!
晃了晃脑袋,谢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明明昨天张约还有点别扭。
等到吃饭的时候,不止谢晴,肖潇维和周动都觉出味儿来了。他们跟张约认识那么久,哪能看不出张约和齐涉江话不多,但张约那刺刺的劲儿没了。
“哎,你俩怎么回事,你认他做大哥了?”周动小声问张约。
“去你妈的。”张约随手把馒头塞进周动嘴里,走开了。
周动把馒头拿出来,嚼了一口,“哈,我知道了,肯定是昨晚一个房间,jesse把他睡服了。”
肖潇维和谢晴闷笑:“哈哈哈哈哈可不是么,网上现在管他叫张妃。”
张约:“……”
这些家伙知道他听得到的吧??
.
这个白天,他们都是干导演派的其他活儿,像是采收水果、牧羊之类的,这个村不少人家都放养黑山羊。
结果齐涉江又是最如鱼得水的一个,放得比其他人都开,搞得导演都嘀咕了,这为了口碑够拼的啊。
到了晚上,又到其中一组嘉宾家里去吃露天烧烤,还邀请了一些村民,包括借他们农机的老大爷,现场相当热闹。
吃得差不多,就有人起哄表演了,唱歌的,跳舞的,弹吉他的。
“jesse也来啊!”认识夏一苇的嘉宾嚷道,“你来首一苇的歌!”
齐涉江自己也没什么作品,都觉得当然是唱他妈的歌。
肖潇维他们因为和齐涉江一起住了一天多,还记得他那个笑话,都道:“哎,说段相声也行啊!你不相声艺人吗?”
齐涉江一听,拿石头在地上画个圈,随手拿了个锅盖,倒过来往脚下一放,“那我给各位说一段,您觉得听着不错,就多捧了。”
众人哈哈笑起来,觉得他在搞笑。
倒是张约还思索了一下,齐涉江看起来怎么怪熟练的。
刚开始学艺时,齐涉江就跟着他师父,给师父挑笼子,就是打杂,师父卖艺,他就拾掇道具,收钱,伺候茶水。
再往后,自己白天出摊卖艺,晚上还要串窑巷,就是上夜间娱乐场所,尤其是妓院之类的地方继续卖艺。
所以要说起卖艺的经验,齐涉江实在太丰富了,一点尴尬都没有,这都是为吃饭练出来的。
刚才他在地上画个圈,就叫“画锅”,过去撂地的一种,没固定地头,随在哪表演,画个圈就演出,这赚来钱是吃饭用的,所以才叫画锅,也是希冀能赚到钱吃饱饭。
齐涉江这些日子也琢磨了一些适合这时候的垫话,一边说着小笑料,一边观察众人,好想使什么活儿,心里头已敲定了《错身还魂》。
这一篇他之前在茶楼里说过,在场的人却是都没听过。
这里多半是同行,说好了看表演的,注意力还算集中,齐涉江也没念定场诗,直接就入了活儿。
“……杨昊山给噎得啊,说您这叫和糊涂县官不一样吗?就不能给我安排一个男人身份吗?可是他做小鬼的,怎么和阎王斗。最后捏着鼻子,心说我好歹还是做个官夫人吧。县官,今儿就轮着你倒霉了!”
不知不觉,现场是越来越安静了,都在听齐涉江说故事。
要知道在场的嘉宾,基本都是吃过见过的明星艺人,就是这样,都浑然不觉间被带入了齐涉江的故事。
连墙头上,也不知什么时候也趴了一帮村里的半大孩子,在那儿听故事,齐涉江声音传得远,他们也听得清清楚楚,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杨昊山急了,他一扒衣襟,将县官掀翻在架子床上,连哭带喊地说:有本事你就来啊,看我今天不弄死你!”等到二十分钟以后,齐涉江掐断了话头,众人还意犹未尽。
“等等,这个故事还没完呢!”
“我靠,后头不会是拉灯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少儿不宜,把小孩赶走咱们继续听。”
“噫,不会和我想的一样吧,县官那啥不成反被那啥……”
“这个故事说完得个把两个小时。”齐涉江说道,他倒是说得下去,但不确定这些人有没有精神听啊。
也是,不知不觉这都快九点了,得洗漱睡觉呢。
大家惋惜地站了起来,“那明天吧,明天晚上你接着说啊!”
“等等!”齐涉江突然一嗓子喊道。
众人顿住,疑惑地看着他。
齐涉江把那锅盖捧了起来,“列位,家里等着开锅呢。”
“噗哈哈。”大家都笑起来,可是他们来这儿身上也没带什么钱啊,都是现挣的,扣扣索索地挤出五块十块地放到齐涉江的锅盖里。
来做客的村民也是一样,投个三五十块的。
齐涉江这么转了一圈收下来,看看也有个七八十块呢,挺开心地收了起来,“谢各位,明天有肉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