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盯着你,”钱熙雨的额上有一层微微的薄汗,显然是过来的匆忙,“是盯着张永安。”
此话一出,原本还很镇定的张桓之登时皱起了眉,张永安是个什么德行他们都一清二楚,若是他们这方真出了什么纰漏,恐怕还当真会着落在张永安身上。
“我会叮嘱犬子多加小心的,”张桓之叹了口气,他都一把老骨头了,若非有这个不争气的逆子,又被拿住了把柄,何苦要在这等时候出来惹人注目?
他简直恨不得就窝在家中养老,反正偌大的关东军谁敢对他不敬?
“娘娘说了,估计眼下小将军以为军中的鞑靼内应是你,所以会对你严加查探,让你这段时间切勿注意,小心不要惹祸上身。”
“小将军也不想想,这赤峰城都是我们拼死拼活保下来的,如何会舍得去给鞑靼糟蹋!”
“娘娘的意思,王刚之死恐怕另有隐情。”钱熙雨看了他一眼,特意强调了一句,“恐怕并非鞑靼人所为。”
“难道王刚不是娘娘杀的?”钱熙雨那句话一出,张桓之不免有些愣了愣,下意识问道。
钱熙雨自然不快,“娘娘怎会杀关东军之人?”
张桓之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盘,他虽然对钱熙雨身后的萧锦不得不表示臣服,可这却并不代表他不会和鞑靼暗通款曲。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做不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难不成,王刚还真是鞑靼杀的?那为什么鞑靼那边反而否认是他们所为?
见她如此,张桓之反而冷静了下来。
“恕我多问一句,娘娘对老将军如此在意究竟是为了什么?”
钱熙雨一个冷冷的眼神投过来,张桓之立刻便知道自己多问了,可是此事事关本人身家性命,由不得他不厚着脸皮多说一句。
见张桓之全然没有退让的意思,钱熙雨皱了半天眉,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开口,“老将军当年卷入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当中,他是死是活,直接关系着后来娘娘的举措。”
萧锦这步棋可谓下得草蛇灰线,可却偏偏教人摸不着头脑,甚至现在连她究竟站在哪边都看不分明。
萧皇后到底是希望钱老将军死还是不希望他死?
“娘娘知道你手眼通天,可她也要我提醒你,不要试图两面讨好,别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钱熙雨这话说的可谓意义深远,张桓之顿了片刻,“鞑靼军中的那位,娘娘已经知道了?”
钱熙雨摇了摇头,“不要试图从我这里套话,反正我只是个传话的,娘娘今日能从鞑靼手中救下张永安一命,来日就能原样给他送回去。”
张桓之心中登时一凛,随即低头道,“我知道了。”
钱熙雨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姑娘且慢,”张桓之定定的看了她片刻,“请姑娘解惑,老将军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能告诉你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至于能不能判断出来,那是你自己的事。”
钱熙雨说完这句话,毫不留恋的走了。
不过就是个传话的,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玩意了……背后张桓之看着她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咬了咬牙
不管钱孟起心中如何思量,两日后,张桓之果然如约独身前来,甚至没按照关东旧俗,在王刚灵前替他以亲朋故旧的身份守上一夜。
其迫不及待之心,可想而知。
王刚和张桓之多少年的老交情,张桓之竟然没有去送他这最后一程,自然有人心中有所不快。
毕竟王刚是和你张桓之一起在将军府闹过之后才身亡,不管这究竟是不是鞑靼所为,可你们俩多年的交情做不得假,你利用人家激起了民愤,换得了小将军的松口,眼下人死了,你连送都不肯送一程。
说出去也未免太让人寒心。
张桓之一大清早便来了将军府。
钱孟起早就预料到必然是此人前来,对此也是早有准备,只是钱启武向来仗义,见了张桓之竟然如此行事终于忍不住出言嘲讽。
“我还当先生昨夜守夜辛苦,没想到看起来倒还是挺人模人样的。”
张桓之脸皮向来极厚,闻言却也只做没听懂,“小将军今日不是说能让我见老将军?”
钱启武没想到此人竟然不要脸至此,一时间张口结舌,好半晌才重重一顿脚,扭头走了!
钱孟起对于这个有勇无谋的弟弟向来没什么指望,见他被气走却也不意外。
“先生,这边请。”
若是钱启武先前的跳脚还让张桓之有些笃定自己得到的消息是真的,可眼下钱孟起这副随时可以让他见
人的模样却又让他心中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老将军当真没死?
但是如果不死的话,为什么这几年来又完全没有任何音信,反倒是连将军府都往外头传出来消息,说是一直在不停的买防腐的香料?
甚至连香料都是钱熙雨传出来的消息……不过眼下四处都是消息,根本分不清谁真谁假。
见到张桓之那副又惊又疑的神情,钱孟起却只是冷笑一声,当先在前面带路,“先生这边请。”
张桓之毕竟是成了精的狐狸,见状哪还有不怀疑说不定这压根就是一场鸿门宴的道理?
可此时万万不能露怯,若是露了怯,说不定对方本来只是想诈上一诈,转眼可就变成杀上一杀了。
“小将军,”张桓之看似无意的随口提了句,“不如一会看完老将军去我家那聚一聚?”
见钱孟起的脚步稍微一顿,张桓之登时笑得更为舒心了,“都是些老兄弟,在家里等着给小将军道歉,毕竟昨儿个砸了大门,都是群糙老爷们,拉不下脸皮过来,就只好让我厚着老脸来请小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