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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斯文败类掉马 第28节

    育英与工厂大体顺路,后者更远,因此每回宿碧都先下车, 司机再送宋怀靳去厂里。
    下车前宿碧提醒道,“杨叔, 五点半在南生广场等我就好。”
    “好的, 少夫人。”
    宿碧正要迈腿出去, 身后突然有人攥住她手臂往后一拉,她猝不及防顺着惯性便往后倒,正好倒在他腿上。
    宋怀靳俯首盯着她,“没话跟我说?”
    宿碧伸手摸索几下找到着力点, 想撑着坐起身,脸红了红,“一会被人看见了……”
    “总是这句。”他轻轻冷哼一声,手一动,宿碧便失了重心再度倒在他腿上。仰着脸看见他眉一挑就要俯下身来,宿碧立刻捂住嘴,闷声道,“…早点回来。”
    ……
    “这里!”
    宿碧循声找到人,赶紧快步走过去。
    邓书汀挽住她手臂,“快走吧,我家司机在门口等着了。”说着看了宿碧一眼,又问,“联合文社今天又有活动?”
    宿碧点点头。
    “不得了,你现在也学会两头撒谎了。”
    宿碧扬了扬下巴,笑盈盈反驳,“这是善意的谎言。”
    车开到半途邓书汀才想起来问,“你准备买什么?”
    “打火机。”
    邓书汀挑眉,“他抽烟?”问完又觉得并不太意外,想来这样一个男人抽烟应当也是赏心悦目的。
    宿碧点点头,“不过很少见他抽烟。”
    “那为什么不送别的,反而想到送这个。”
    为什么……
    她好像也说不清,送打火机也是那天无意之中脑海中灵光一现。宿碧笑了笑,回道,“大概是希望……这种难得的时候也能想到送他东西的人。”
    邓书汀闻言,故意环抱双臂哆嗦几下,“肉麻。”
    宿碧回过神有些窘迫,瞪了看笑话的人一眼,“下次你讲和赵城的事,我再这样提醒你。”
    “别别别。”邓书汀忍着笑意拉着宿碧的手臂揽在怀里,“你这么宽宏大量又温柔,怎么会记仇呢。”
    宿碧假意要将手抽出,“我小气着呢。”
    抱住她手臂的双手揽的更紧,邓书汀笑嘻嘻的道,“好好好,你最小气。”宿碧哭笑不得,邓书汀又拍了拍她肩膀,指向窗外,“看,到啦。”
    ……
    宿碧将盒子小心放进包里装好,担心包装被无意破坏,还用手帕仔仔细细包了一遍。邓书汀在旁边看见她这样子更觉得牙酸。
    “不是说五点半前要走到南生广场去?现在还不走来得及?”
    宿碧回过神终于想起这回事,匆匆忙忙就要往南生广场的方向去。步子迈开前笑盈盈转过头对邓书汀说道,“今天谢谢你啦,周末请你吃饭,不会忘的。”
    “快去吧。”邓书汀摆摆手催促。
    等人步履匆匆的走了,她仍站在原地盯着往来人群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深深呼出一口气,神色复杂的转身上了车。
    那边宿碧快步走到南生时看了看表,五点一刻都不到,于是松口气站在路边等。几个黄包车夫上前招揽生意,被她轻声谢绝。
    “站住!你这不省心的……”
    身后有人压低声音喝道,回应他的是几声洪亮的犬吠。宿碧大概因为怕狗的缘故,听见这声音就下意识往前走两步再回头看,眼前一个高大男子正攥紧手里的绳子,绳子那一端是一条黑色的大狗,皮毛光亮,不时吐着舌头抬起前肢,尾巴左右晃动。
    明明一条十分威武的大狗,却硬生生显得有几分憨态可掬起来。
    宿碧抿嘴笑了笑,正要转过身,忽然脑海里浮现某个朦胧画面,她被大雨淋成落汤鸡那次,换好衣服听见宋怀靳在庭院训犬,她刚走出去,那只大狗就扑了上来……
    巴勒?
    她愣愣地又看过去,这只狗是巴勒?被宋怀靳送给朋友的那只狗?
    像是为了立刻应证她的猜测,那男人压低声音命令道,“巴勒,停下。”
    黑色大狗终于不再闹腾,慢腾腾在原地踱步几下,然后站住不动了,只有尾巴继续左右摇晃。男人也没再松绳子,而是抬手拉了拉,又道,“巴勒,走。”
    一人一犬朝着广场另一边走去。
    宿碧不好一直打量这人,但即便只是匆匆一眼她也肯定自己没见过。大概是宋怀靳哪位她还没见过的朋友……正想着就要收回目光继续等司机来,过一小会又百无聊赖,再次扭头去看,想找一找那只狗还在不在这里。
    巴勒还没走,还被那男人牵着,只是这回一人一犬停在一辆黑色汽车前。男人姿态显得很恭敬。
    车门打开,里面坐着的人只迈出腿来,弯下腰去摸巴勒的头。黑色长发卷的繁复又恰到好处,紫色旗袍与披肩下露出的手臂和小腿都丰润白皙。
    宿碧愣在原地。
    巴勒一下蹿上了汽车后座,穿旗袍的女人抬脸对最初牵着巴勒的男人说了句什么,这才重新坐回车里。
    车门关上,黑色汽车缓缓驶离南生广场。
    宿碧知道自己没有看错。那是杜红音。
    原来继续饲养巴勒的那位朋友竟然是她……宿碧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赠一只爱犬给别人,且这人是一位异性,这举动究竟是否显得亲昵,似乎很难界定。
    “小心!”
    有人猛地一推她,不小的力气让宿碧往前一扑又被人给拉住,“哎哟”一声痛呼让她从惊魂未定中快速回过神来。骑着自行车的人骂骂咧咧歪倒停下,脸色不大好的指着宿碧和她脚边坐在地上的人,语气比脸色更不好:
    “怎么不看路?没长眼睛?”
    “你嘴巴放干净说话!”陈水章手一撑地站起身,一瞪眼回道,“人好好站在这里,你偏要往这里骑,别人从头到尾没动过,到底谁不长眼睛?”
    骑自行车的人闻言变色,“你!”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宿碧打量陈水章,发现他手臂上一条擦伤,画板也因为冲撞而落地摔坏一角。
    大概是“医院”二字触碰到骑车那人敏感神经,他嘴里低声骂骂咧咧就转身要推着车走,却没料到看起来好欺负的女学生叫住他,“我刚才的确是站在这里没动的,但你如果执意责任在我……要不要我们去警察局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顺便再去医院检查一下伤口?”
    有人围起来三三两两的等着看热闹,骑车的人脸上挂不住了,涨红脸支支吾吾。
    “少夫人?”
    宿碧转过身循声望去,杨叔从车上下来站在一边,正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少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家里有司机,还在乎这点小钱?”
    宿碧听见这话心里不舒服,正要说些什么,陈水章拉住她,咧嘴一笑,“算了算了,让他走吧,反正也够他丢人的。”
    宿碧看了骑车那人一眼,后者神色愤愤,动作却很快,几下便骑着车离开。她转过头先跟杨叔几句话说清原委,又看着陈水章,“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这点小伤,我回去擦药就行。”
    “万一还有别的地方伤到了呢?”到底是因为自己才受伤,她实在愧疚。
    陈水章笑着活动几下,又原地跳了跳,“真没事!”
    宿碧稍微放下心来,道了谢又道歉,“连累你受伤了。”说的陈水章反而不自在起来,他捡起画板背在背上,摆摆手,“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嘛。”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大概有些不妥,挠挠头又说,“不是……我就是想说明这个意思……”
    这样子让人有些忍俊不禁。宿碧笑了笑,还惦记着他的画板,“你也不让我送你去医院,但画板总是因为我才坏的吧?我赔你一个新的,你觉得行吗?”
    “不”字本来都到了嘴边,陈水章脑海里灵光一闪,改口,“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又笑起来,眉毛笔挺英气,眼眸神采奕奕,笑容灿烂的晃眼,“那你什么时候给我?”
    宿碧有些哭笑不得,这人这么高的个子,几乎比她高一个头,却像个小孩一样,她都有自己更年长的错觉。不过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不清楚陈水章的年龄,万一真的是自己更年长呢。
    杨叔还在一旁等着,宿碧微微犹豫片刻,想着反正宋怀靳今天不会回来吃饭,自己晚一点回去也没什么关系。于是转过身对杨叔说道,“麻烦你再稍等我一会,我去买个画板赔给他。”
    “少夫人,这……”杨叔犹豫道,“要不改日让人买了送去这位先生府上吧?”
    宿碧不是没想过这样的方式,可是陈水章救自己受了伤,自己再假借他人手去赔偿东西也太说不过去。因此倒很坚持,微微一笑回道,“用不了太久,杨叔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杨叔顿了顿应下,没再说别的。
    陈水章本意是能借着这理由预约下回见面,但宿碧这会就要亲自去买画板赔给他倒也不错。他笑了笑指街对面,“那里拐过去就有一家我常去买画具的。”
    宿碧点点头,两人一起沿着陈水章指路的方向走。
    “宋先生,这边请。”
    “宋先生?”
    宋怀靳收回目光,若有似无的冲说话那人勾了勾唇角,颔首跟在后面往大门里走。门童戴着白色手套,恭恭敬敬拉开门,几人陆续往里走时,俯身与嘴唇微笑的弧度都一点不变。
    宋怀靳状似漫不经心落在最后,临进门时又微微侧过身,懒洋洋抬眼往街角看去。
    一男一女言笑晏晏的身影没入一家店铺。
    他挑了挑眉,唇角又勾了勾,眼底神色却是冷的。不等旁边的人再请第二回便转过身,跟着走进门里。
    ☆、第 35 章
    陈水章在店里来回踱步, 皱紧眉头若有所思。
    店老板看不下去,笑一声朗声道, “我说小伙子,你来我店里好几回了,我都记得你。可没见过你哪回这么磨磨蹭蹭。”
    被人拆穿, 陈水章理直气壮回道,“这回我想好好选, 不行?”说着余光偷偷瞥向宿碧,后者本来正低头细细端详摆放的错落有致的画具,听到对话抬起头来, 见陈水章看向自己便微微一笑。
    陈水章怔了怔, 仿佛忽然有人用沾了水的树枝朝他挥了挥, 星星点点水珠落在他脸上, 又温和又像轻轻击中要害。
    他挠挠头发,觉得耳朵发烫,一步当成三步走挪过去, 问一句,“我……能不能帮你画一幅人像?”
    店主是个中年男子, 下巴一条伤疤看上去添几分粗犷, 倒不像会做这种文艺生意的人。本来他正低头擦拭沾了灰的陶具, 闻言目光和动作都没停,只是咧嘴无声笑了笑。
    这些年轻人……
    不过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学生,一个傻里傻气但也朝气蓬勃的青年,看起来倒也很般配嘛。
    宿碧没想到他会第二次提起这个要求, 第一回已经拒绝过了,第二次拒绝,又是在这样的情境下,便显得有些难以开口。
    可是别说是个不大熟悉的人,即便他们熟识后,她也会觉得这样的请求有些勉强。或许也有宿家尚且不那么开放的家风影响,让她还对“男女之防”保持谨慎。留一张画像给一位异性,说不准会带来什么说不清的麻烦与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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