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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斯文败类掉马 第67节

    “如果……”他牢牢盯着她,压下隐隐袭来的酒意一字一句问道,“我求你呢?”
    宿碧一怔,愣愣地抬头看着他。宋怀靳唇紧紧抿着,目光一错也不错,没有一分一毫的闪躲。
    求她?
    宿碧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一面,也是第一次听见他说祈求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竟然真的有了片刻的动摇。但也仅此而已。
    会动摇是因为她至今也没能做到完全不爱他,可宿碧知道这并不足够成为自己放下一切义无反顾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心里的酸涩如同潮水一阵阵翻涌上来,她紧紧攥着那几分理智,缓缓道,“即便这样……也不会。”
    他的手蓦地松开,垂落在身侧握得紧紧的。
    “即便我求你也不会……也对,我怎么还能奢望这个。”声音轻而讥讽。
    “你何必这样。”宿碧尽可能地平静道,“早在三年前我们离婚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注定了。如果不是这一次送孩子们来救济会,那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来上海,我们也不可能再遇见。”
    他咬牙,“你也说是如果……”
    可哪里有那么多如果,遇见就是遇见了,三年里一面都不曾见她还能勉强克制,可是机缘巧合让他再次看见她站在自己面前,一切拼命压抑的欲/望就开始疯长。
    渴水的人总是在看见一杯水时最为煎熬。
    宿碧避开他的目光垂下眼,却不经意看见宋怀靳用力握成拳的右手正不正常的颤抖着。
    她迟疑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他右手倏的松开,张了张嘴,最后有些颓然狼狈地转过身侧对着她。
    “之前……受了点伤。”他答得艰难。
    受伤至今也没好,不见伤口却还有这些症状,想也知道最初大概不会是什么轻伤,“很严重?”
    “被日本人打了一枪。”他轻描淡写揭过。半年前谈判时那伙杀死程笙的日本人再次出现,远远朝他开了一枪,子/弹直直射入他手臂,后来手术取出却伤了神经,以国内医生和仪器的水平没办法痊愈,只能恢复个五六成。
    宋怀靳心里突然起了个念头,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甘愿用苦肉计来挽留她,想想着实卑鄙。
    “国内治不好这只手。”他侧过头重新看向她,淡淡道,“负荷不了重物,写不好字,更不可能再开/枪。”
    宿碧脸色变得苍白一片。
    ……治不好?
    宋怀靳后面那些接连的形容让她耳边嗡嗡作响。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国内”二字,忙问道,“那国外呢?国外外科手术先进那么多,能不能治好你的手?”
    她还是关心他的,对吧?
    宋怀靳习惯性将右手插进裤袋里,心里忐忑起来,看着宿碧道,“或许可以。”
    说完不等她说话又再次开口道,“如果我说,你要是执意回鹿阳,我就去美国手术,或许永远不再回来。你会不会舍不得?会不会留下?”
    永远不再回来……
    宿碧有些恍惚,然而从他们离婚那一刻起,她就已设想过两人从此不再见的结果。
    在上海的这次相遇只是个意外,而他手又受了伤,理应去国外手术,或许这也是在暗示他们让一切回到正轨。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似的,隐隐有些发疼。
    “……你去美国手术吧。”宿碧说着匆匆别开脸,眼眶泛起酸涩,“为了你的手的确应该如此。”
    “至于我们……不论你去不去美国,我们以后恐怕都不会再见了。”
    “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宿碧步履匆匆地往救济会的方向一路小跑,没跑几步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本来他们就没可能再见了,他理应去美国治疗,所以他刚才那番“威胁”也根本不成立。
    宋怀靳看着就要融入夜色的那抹身影,沉着脸色几个大步追上去。
    宿碧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抬手抹掉泪痕并没有回头,然而下一秒却被人握住肩膀带着转过身去,最后被男人一把抱在怀里。
    宋怀靳的手扣得很紧,急促道,“真的要让我去美国?”
    宿碧头抵着他胸膛,眼泪还在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感觉过了很久,但又仿佛只是片刻间。
    她忍着哽咽嗯了一声。
    他还不死心,“跟我一起去美国呢?”
    “宋怀靳……你别这样。”
    怀里的人有些哽咽,但是说出的话还是拒绝。
    他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好,我明白了。”他艰难地松开手,低头看着她,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宿碧一直低着头没去看他,半晌面前高大的人影退后几步,接着往反方向走去。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宿碧才抬起头来,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路尽头。
    ……
    一天后卡尔神父先登上了去常州的火车,教会小学的孩子还煞有介事地办了一场欢送会。头发花白的老人抹着眼角跟一群孩子一起哭,宿碧看得红了眼,背过身眼泪不停往下掉。
    陈水章原本还想去安慰,但这会已经自顾不暇,忙着悄悄眨眼把眼泪给眨回去。
    又过了三天,阿顺的身体状况已经好了许多,宿碧不敢也没有时间再耽搁,跟孩子们道别后就跟陈水章一起坐车去了火车站。
    由于已经办过一次欢送会,所以宿碧没让他们再办,只是带着孩子们又唱了一次《打渔歌》。大家都是哭着唱的,因此唱不出声的像个小哑巴,其他的都走了调。
    本来还闹着要送两人去火车站,最后还是被宿碧给劝住了。
    “我都有些讨厌火车站了。”宿碧坐在站台长椅上,叹了口气。她眼睛现在还红肿着。
    陈水章转过头看着她,“为什么?”
    “每一次都是离别。”她笑了笑,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
    当然,只除了一次。就是她跟宋怀靳去上海那次。
    宿碧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幕。她看中一个风筝,爷爷嫌拿着不方便不肯给她买,她也就没有再缠着要了,可是离开那条街要回家时心里特别难受。
    一种得不到就要离开,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得到的难受。
    她现在想起前几天晚上的那一幕,心里就是这样的滋味。
    他去了美国……以后隔着的真正就是千山万水,这下是真的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连这回这样的巧合也不会再有。
    陈水章有些愣愣地看着宿碧怅然若失的侧脸。心一下一下的跳得越来越快,仿佛有一只手在推着他让他说些什么。
    她是不是在想那个姓宋的?
    “阿碧。”鬼使神差,他忽然出声喊道。
    宿碧像被惊醒似的侧过身去看着他。
    “怎么了?”
    “阿碧。”陈水章紧张地吞咽几次,最后磕磕绊绊地道,“我……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有谁来押一押后续吗,男主该何去何从?开盘了开盘了
    ☆、第 77 章
    这话一说出来两个人都愣了。
    “我……”陈水章脸涨得通红, 手足无措地转过去不敢看宿碧,“我, 那个……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
    他喜欢宿碧这个秘密一直被他藏在心里,谁也没有说过, 也不敢表现出来。刚开始想接近她只是因为能给自己灵感,后来在鹿阳相处久了, 觉得喜欢她似乎顺理成章。
    只是她一直把自己当弟弟似的照顾……他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表白了呢!
    宿碧原本还发愣回不过神来,等看见陈水章局促的动作神情她反而坦然了。
    关于陈水章的心意她竟然从来没有察觉过。或许是她从没往那方面想,并且他从接近自己开始就是一副孩子气的样子, 她也就单纯以为他想给自己画像而已……
    “我……”她垂眸盯着自己交握的手, “对不起,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看待的。”
    虽然大概猜到结果, 真正听见他还是不免失落。
    “你不用道歉。”他抬手揉了揉头发,有些不自在,“……做朋友也挺好的。”
    火车鸣笛与撞击铁轨的声音远远地响起来。
    陈水章忙站起身, “我们快走吧,准备上车去。”
    “好。”宿碧不免也有些别扭, 但到底克服了, 点点头跟在他后面, 两人一起往前走。陈水章这个小小的插曲反而冲淡了些她心里原本难过的情绪。
    一路都充斥着沉默。
    越沉默,陈水章就越懊恼自己的鲁莽。他这是干什么蠢事?就怕这样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还不如忍着,以后慢慢打动她也行, 料想那个姓宋的也没什么机会了,鹿阳跟上海隔得这么远。
    失策!
    接着糟糕的是,陈水章发觉自己不详的预感成了真。
    回到鹿阳以后,两人之间似乎没什么不对劲,但就是莫名其妙的不对劲……宿碧好像在若有似无地拉远了些与他的距离。倒不至于明显的疏远,只是更像从“对弟弟的照顾”转变为“熟悉朋友要好却克制有度”的相处。
    发现这个状况后他一连几天都打不起精神,有些恹恹的。加上现在孩子们去了上海,教会小学倒闭,失落感就与日俱增。
    不过好在过了几天他又重新打起精神来。
    来日方长。这么想着,他又背上画板写生去了。这是约翰留给他的作业,不管出于哪一方面都要认真完成,毕竟不是谁都能这么好的运气,能被卡尔神父做中间人引见给教会大学的名师。
    陈水章出门的动静宿碧听见了,也大概猜到他去做什么,因此低下头继续温习功课。没过多久却忽然听见有人重重地敲门,咚咚咚好几声,一副不轻易罢休的样子。
    这是谁?
    宿碧起身走近门口,这才发现敲的不是她的门,而是隔壁陈水章的。
    “陈水章在不在?”那人漫不经心喊道,听起来有些痞气。
    又敲了好几声,宿碧犹豫片刻将门打开,只开了一条不宽的缝隙,站在门里警惕道,“你找他?他出门去了。”
    开了门才看清敲门的那人,是个看上去二十好几的男人,穿得人模人样,可结合刚才的举动再看他的神情举止,总觉得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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