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都说小别胜新婚,汝月觉得这话还真是不错,皇上这几天没有来琉璃宫,总该去其他嫔妃那里留宿,怎么好似洞房花烛夜般的刚猛,将她颠来倒去的折腾了半宿,还不肯松手,到后来,汝月困得不行,细细哀声求饶,像一只在春雨之夜低唤的猫咪,婉转呻吟。
她越是如此,皇上越是来劲,低下头来柔声哄她,明明动作狰狞,令人无法逼视,声音却柔得像一池春水,汝月昏昏沉沉的,眼睛都半合着,到最后,他将她按在自己胸口,手脚并用地缠着她入睡。
汝月想要起身喊人送热汤进来洗浴,全身都没半点儿力气,稍稍低下头,胸口蔓延一大片,鲜红欲滴的吻痕,都是枕边这个男人的杰作,她勾着手指将被子拉过来些,盖住了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子。
明源帝比她还快入睡,睡容安详,平日的剑眉利目变成看起来十分适宜的样子,汝月很小心地抬起胳膊来,揉了揉他的眉心,怕是国事诸多繁忙,才会落下这个痕迹,尽管她在深宫数年,也耳闻皇上在民间的风评很是杰出,都说是除去开国之主以外的明君了。
明君,明君,汝月怔怔地想,明君才更会掌握太后所言的那种平衡,所以当日在朝露宫,尽管皇上轻而易举地看着其中的破绽,还是没有点穿,那是给柳贵妃一个安妥而好看的台阶,至于她,不过是一个嫔,一个好脾气的嫔,只要事后几句好话,一场钦赐般的欢爱,就能够牢牢将她的心给收复回来。
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明源帝已经沉睡,当然不能听见。
汝月一觉睡到了天亮,还以为这样子手脚并缠的姿势会很难受,没想到却是一夜安眠,门外传来细微的声音,她将皇上横放在腰间的手臂挪移开,起身披衣去开了门,常公公不知在那扇门外站了多久,没准就是一个通宵,目不斜视地说道:”月嫔娘娘请唤皇上起身换衣,怕是再耽搁就要误了早朝的时辰。”
“是,我这就去,有劳常公公了。”汝月才要将房门掩起,听到常公公声音不大的问了一句,可要准备香汤,她略微有些不自在,连忙应了一声,才合了了门。
走到床沿边,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皇上的手臂正好合住她的腰身,一声惊呼未来得及出口,她被拖着摔进厚厚的被褥中,嘴唇被堵得严严实实,皇上的脸上哪里有一丝半点的睡意,眼神再清明不过,里面含着种戏谑的笑意,舌头将她的城池彻底攻克而下,一举推进,没有给她任何能够翻身的机会。
“皇上,常公公说了……唔……”舌尖被重重含住,汝月说不清楚话语,索性放弃了想要说的话,被皇上按倒在被褥中,幸亏皇上只是又重重地亲了她几口,放开来时,唇齿间银丝绯糜,她将目光赶紧地错开了。
“寡人知道,这个老奴,每日里都像是一盏不会熄的灯笼,时时刻刻照着寡人的一举一动,不让人安生。”尽管如此,明源帝还是草草在浴桶中洗了洗,又让汝月替他擦背,大概是怕再玩出火花,真的成了耽误君王上朝的妖妃,汝月尽量将手臂伸得长些,自己站得离浴桶远远的,皇上没有过分的要求,洗完抹干身子,换上朝服,正待往外走。
“皇上。”汝月急急地赶上来,手中拿着一双朝靴,“皇上穿错了鞋子。”
明源帝低下头来看着脚上的便鞋,身边的常公公同样跟着低头去看,眼光一暗,脖颈跟着低得更加往下,明源帝弯了嘴角轻笑道:“还真是寡人穿错了。”
“还是换上朝靴的好。”汝月说着话,已经蹲下身来。
“月嫔娘娘,此事让老奴来做就好。”常公公见汝月都来不及整理身上的衣裙,只穿了单薄的中衣,想要过来帮忙,被明源帝的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温柔地看着汝月,看着她仔细而耐心地替他换鞋,那种温柔如果此时此刻汝月抬起头来见到,怕是会直接溺死在其中,不同于床笫之间的口口柔情,那是一种想要呵护生命中最重要的心意。
常公公在一旁,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汝月送走了皇上,才让云欢进来伺候,云欢与她一个照面,俏脸通红通红的,汝月赶紧跑去水晶镜前照了一下,只见镜中的那个女子,媚眼如丝,满怀春情,从衣领袖口露出来的粉白肌肤上,尽是一个个抹不去的红痕,方才明白为何连常公公那样的人物在开门时,都将眼光给错开了,手忙脚乱地想要将身子给遮掩起来,可是又哪里真的遮挡得住。
“娘娘还是先用热汤多泡一会儿,等身子泡得热乎乎,血脉流通一块,有些痕迹就自然而然地减淡消退了。”云欢恢复了镇定的神情,将汝月扶进了浴桶中。
果然,身体接触到热水,一下子都放松开来,汝月只想要再回床上睡个回笼觉,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不经意地问道:“前几日,你可知皇上留宿在哪里?”
云欢一怔,当时明明汝月说不许出宫去打听的,怎么这会儿又想到要问:“婢子没有出琉璃宫,所以不太清楚,好似听闻是留宿在朝露宫了,柳贵妃的身子欠安,哭着闹着要见皇上的,娘娘,既然皇上已经来了,又留宿了,娘娘便不要再与皇上怄气了。”
汝月苦笑着抬起手臂来,反问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能同他怄气的吗?”软声细语地服侍着,都能被折腾得差点下不了床,要是真的同皇上怄气,怕是能被他拆散了骨头,囫囵地吞咽下肚。
“婢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云欢正好转到汝月的背后,用丝巾替她擦背,又用宫中秘制的玫瑰膏在肌肤上细细地揉开,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仔细很认真。
“你尽管说便是,太后将乌兰和小顺子送给我带回来,并非是不放心你在我身边,我早就说过,我的命都是皇后娘娘救得,莫说如今皇后娘娘只字不提,便是哪一天,娘娘真的喊我赴汤蹈火,只要不违背自己的良心,我都心甘情愿的。”汝月说着说着,觉得云欢的动作停了一下,以为自己猜对了,“你也千万不要恼,乌兰算是我自己带出来的小宫女,她胆子不大,做事还算仔细,你空闲时,带着她些才更好,至于小顺子,我进太兴殿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做事,资格比我还老,要不是太兴殿还有个难相处的黄公公,其实他原本可以再升两级的,他一直没把心思放在这些钻营的营生里头,才会落得这样尴尬的局面,太后心里怕是也清楚得很,但是留用太兴殿,对他已经没有多少意义,到琉璃宫里,好歹以后能够混成个掌事公公,与他与我都是好事。”
“娘娘,你怎么每次都只为旁人作想,无论是我还是小顺子公公,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后,你总是只往最好的方面去想。”云欢的声音不大,微微有些发颤,“你就不为自己想想,这偌大的皇宫里,你一个人安生立命,你就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吗?”
“要是事态发展在冥冥之中总有定数,我又何必将它往坏处了去想,你盼着好的,来的没准就是好的,你念着坏的,没准来的就是坏的。”汝月已经快把骨头都泡酥了,笑着点一下云欢的手背,“等我起来,我们再细细的说。”
云欢取来轻纱,替汝月印干水渍,汝月低笑着问道:“你看看,那些印子是不是淡些了?”
“淡了多半,想来皇上对娘娘也是一片柔情蜜意,没有下的狠劲。”云欢用茉莉香油给汝月保养头发。
“这种花油只能抹一点儿,淡淡的香气就好,否则一出汗有股子油耗味,便是那花香都掩不住。”汝月用手背盖着嘴角笑。
“婢子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年,娘娘也知道,皇后娘娘没有入宫前,婢子就在她娘家的府衙之中,再后来随着一起进宫,后宫虽然不是经常充盈,也有嫔妃起起落落的,比如那位大殿下的生母,人都云母凭子贵,她依然是郁郁而终的,婢子却是第一次见皇上对一位嫔妃像对娘娘这般。”云欢手里边抹油,边轻轻地说着话。
“皇上对皇后娘娘或许有些疏漏,对贵妃娘娘却是极好的。”汝月淡淡说道,“我在太兴殿的时候,就知道皇上专宠柳贵妃,那一次开春节,皇上亲自携了柳贵妃而来,那是从来未曾有过的情形,不知道当场红了多少双眼,你也是见到的。”
“不,婢子觉得不一样。”云欢顿一顿,像是要找出最合适的句子来形容,“皇上对柳贵妃,那是对嫔妃的圣宠,可是皇上对娘娘,却有种寻常夫妻之间的温情脉脉,他在娘娘面前,有时候不止是皇上,而像是一个夫君,一个丈夫,要是婢子说得不妥,还请娘娘责罚。”